傻帽儿的婚事

傻帽儿的婚事

静渊

人事干部把傻帽儿送到工程师王根年面前，说:“他也姓王，有点儿文化,人也并不傻。他当工人是想混个媳妇哩！”

王根年看见一个矮墩墩的小伙子站在他的眼前。本想说傻帽儿“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儿” 的玩话，但是, 他害怕得罪人,话到口边就变成了：“他这么矮？”傻帽儿抢着说：“我还长, 谁从娘肚子里爬来就是高个儿呢?” 他的话,把大家说笑了。傻帽儿人小饭量不小。他给家里写信叫给他寄点粮票，一直没有寄来。王根年说：“你家在大山里面?” 他说：“哎呀，你怎么知道的哟？” 王根年说：“我当过邮递员，你以为邮递员为八分钱的邮票会翻山越岭送信吗？这划得来吗？” 他说：“哦，一家子，你说的是大实话哟！你说怎么办？” 王根年爱开玩笑，说：“你把邮票贴多点，人家一看，趁住送就给你送去了！”

有一天，王根年想起了干部的话。说：“一家子，过来！” “什么事情哟？”“你不是想混个媳妇嘛，把你的条件说一下，免得说好了你却反悔了!”“是哟，一家子说的大实话哟!” “你的条件是啥?” “一会打柴，二会喂猪，三会做饭。光吃不动弹的，我可不要哟！”

“一家子，总说实话。画上的人好看不中用哟。” 王根年跟傻帽儿笑着说。“给你解决婚姻大事哩，你先买些东西，把大家慰劳一下吧。”

后来, 发了工资，傻帽儿买了一盒牡丹烟，说：“一家子，抽烟！” 王根年不抽烟，说：“抽烟的同志抽，这烟好抽不好消化。给我一家子找媳妇，大家操点儿心哟。”第二回发工资，他又买了烟。王根年叫他不要再买烟了。

工地上有个刘艳丽，一表人才，性格开朗。王根年对傻帽儿说：“她是个大学生,年龄大了。年龄大的她嫌弃，年龄小的又看不上她。” 傻帽儿说：“是得哟！” 王根年说：“我给她做工作，但是，你要给她写封求婚信哩！” 王根年开玩笑，但是，傻帽儿很认真。他把求婚信写了一整天。他究竟写了些什么话，谁也不知道。他把求婚信交给刘艳丽，刘艳丽看得笑出了眼泪。大家要看，刘艳丽不肯。傻帽儿说：“偷看书信,挖眼之罪！”

刘艳丽说:“你们真会开玩笑！” 王根年说：“我们长年钻在深山老林哩，只能看见碗大个天。这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队里还有一个女的，工人们对傻帽儿说:“把那个女人给你说下！” 傻帽儿说“你胡说！人家看不上我！” 王根年说：“你这么标致的人，她怎么会看不上呢？” 有一天，抹墙哩。王根年说：“傻帽儿，你愿意不愿意？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 傻帽儿大声喊道：“我不愿意！” 大家都哈哈大笑，这个女人把掀一甩，走了。王根年说：“你他妈的，不愿意就不愿意，你当着人家的面说你不愿意，叫人家下不了台！” 后来，在上班的路上，那女的在前面走着，傻帽儿追上去说：“你等一下，我给你赔个礼，道个歉！” 这个女人背过脸去，没有搭理他。

人心都是肉长的。对傻帽儿的婚事玩笑开得多了，王根年反倒觉得欠了傻帽儿一个媳妇。他听说工地上边半山腰儿那户人家来了个外地女孩儿，人长得倒俊俏。是不是那家人的亲戚，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家户主是地主成份。他打发刘艳丽去给傻帽儿说媒，那个姑娘一口就答应了。有一天, 职工食堂吃的红烧肉，饭后, 王根年说: “那家人要看看你，你去一下吧。” 傻帽儿说：“能行！”这家人住在半山腰上，傻帽儿爬到那里，那家人正在吃饭呢，把傻帽儿往席上拉呢。傻帽儿吃得很饱，不去，那家人又热情的拉。傻帽儿急了，把肚子拍得似鼓响。说：“你看我吃得多饱！” 那家人感到傻帽儿脑子不够用。王根年说：“还能数人民币，咋能说脑子不够用呢？”王根年对傻帽儿说：“一家子，你给我丢脸啦！”“我怎么啦？”“你不吃就不吃嘛！你跟他们聊聊天就行了。你还把肚子一揭，拍的嘭嘭响！” 傻帽儿不服气地说：“你封建！”

有一天，工地职工与当地公社联合召开批判斗争大会。 半山腰上那户人家的户主被押上台批斗, 说他家里来了个自流人口也不报告, 大会决定: 会后,由民兵押送那女的回原籍。那天，傻帽儿没有来，他留在工地看家。王根年急忙把刘艳丽叫出队伍，压低声音问她：“傻帽儿和那女的有戏吗？” 刘艳丽说：“有戏。我看那女的昨天还来给他洗衣服呢！”“你赶紧跑回把这个情况偷偷告诉傻帽儿。至于他怎么办，那是他的事情。”

后来，民兵赶到半山腰上那户人家里，才发现那个女的早就跟着傻帽儿远走高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