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期,我所供职的云南滇中化工厂效益很好,于是就盖了几幢楼房,平层,六楼,九二年我刚从省委党校文秘大专班脱产读书毕业回厂任厂团委书记、厂工会副书记,属正科级,就有了分房的条件,九四年,我分到了32幢二单元102室,76平米,三室一厅。当时女儿胡倩才十一岁,正在厂子弟学校上小学四年级,当时县城里盖楼房的单位很少,而且我们的楼房是省建和化工建设公司承建的,标准的框架结构,房子质量非常好。
搬进新房的职工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因为原来的房子不但面积小,结构差,没有卫生间,而且周边的环境也不太好,现在的房子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我的房子是一楼,外面很宽畅,晒衣物也很方便,门口还可以栽不少盆花,过了不久我们接了退休的岳母来同住,她把门口空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盆景,这些盆花伴随我们一起走过了二十多年的时光••••••
搬进新房后,我们大人高兴,女儿更高兴,她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从这里,她上完小学,读完初中,九九年以全禄丰县中考笫四名的好成绩考入楚雄一中高中部,三年后高考进入北京工商大学广告专业,毕业在北京工作至今••••••离开家后,每逢寒署假就飞快地回到家里,她喜欢这个家,喜欢这个房子,可以说,这房子就是家,这房子就是温馨温暖的港湾,这里有爸爸妈妈和外婆,有她童年成长的所有记忆和痕迹,她和我们一样,都爱这个家,这个房子••••••
今年我们买了禄丰公务员二区四幢一单元201室的一套房,近130平方,三室二厅一厨二卫,显然比滇化小区那套房好多了,端头房,畅亮,面积也大,二楼楼层也很好,重新装修好并购了新的家俱,11月14日我们还请了个乔迁宴,大家看后都说这房子好,爰人整天这里抹抹那里擦擦,虽累但人透着高兴,女儿春节回来就可以在新房里过春节了,我们还准备邀约妹妹们来我家过今年的春节呢••••••
或许每个人都希望住上大房子,过得富足一些,这仍人之常情,欲求而不得,必心生烦恼,只能是知足常乐,不与他人比较,方能过得快乐,放下,不纠结才是做人的常态,其实,对一个人来说,房子于他,更多的则是在居住的过程中,留下的那些记忆痕迹,如果那些记忆都是美好的,温馨的,就会变成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对滇化小区那套房子,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每一个房间,每一件家俱,甚至是里面的气息,我都感到亲切,尤其喜欢坐在女儿的那间房间,轻轻点燃一支香烟,捧一杯茶,打开一本纸质的书去读,间或再偶然地抬头去看一眼窗外摇曳的树枝,那一瞬间的感觉,说不出的愉悦••••••这房子,就充满了无限的温馨和柔情的元素••••••
要搬离这房子,就平添了太多的 不舍之情,就连近几年一直埋怨房子窄的爱人也开始留露出对这房子的一份依恋,毕竟有居住二十多年的时间,还是有许多的回忆和挂念••••••
从知青到进工厂,从企业到下岗自谋职业,一路走来,经历中由于职业的关系,迎来改革,遭遇下岗,大半生的走过来,总与清贫相伴,供女儿上大学期间正逢下岗时节,由此也就无条件购换房子,对家庭,我总有一些愧疚,但我坚信,如果不是因为在企业工作,我应该早也实现换房的愿望••••••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仍能热爱生活,无太多怨言,积极向上地把略带苦涩的日子过出一份甜味,也算是一种悠然自得的活法,如此一想,心也便释然了••••••••
记得从好多年前开始,我就不太喜欢去有好房的朋友家串门子,因为相形之下,总会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虽然在心里对自己说,各有各的情况,千万不要和别人乱比较让自己不舒服,但仍会还是忍不住•••••慢慢地,就少去串门,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纯粹的阿Q精神,哈哈哈哈••••••
这么多年来,我总喜欢这房子早晨的时光,坐西朝东的位置,很多人说不好,要坐南朝北,可我这人爱阳光,爱亮,坐西朝东,清晨里阳光就洒满了整个的客厅,仿佛一屋子的阳光,我在屋里走出走进,整个人置身在阳光中,温暖而舒服,然后就捧一本书,坐在自家一楼的门外空地上,伴着傍边一片片的盆花盆草去阅读它,心里透出的惬意只有我知道,也许,人活着就是要一个舒服和随意,在这房子里住着的日子,我都得到了,安全、舒适、随意的日子让我度过了二十几年的时光,我爱这房子就成为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另外,在二十几年间,这房子里也承载着我们一家人的欢笑和平和的岁月时光,拾起它透着太多的温暖和亲切,记得2017年春节过后女儿写的《外婆哭了 》就可见一斑:
她在文中这样写道一一
今年的二月八日,是大年初十二,也是我春节回家过年要返回北京的日子.午饭前我正在我的小屋里收拾东西,外婆缓缓地从客厅走进来,步履蹒跚,我赶快扶她在小床上坐了下来,他拉住我的手,突然间就哭了,而且哭出了声音,我一下子慌了,说:“外婆,你怎么了? 怎么了?”从离家去北京上大学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每年春节我都回老家过年,每次临走时外婆总是叮嘱一句:“一路平安”,可从没哭过。见状我真的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外婆仍然在哭着,过了一会,止住了哭声,才说道;“胡倩啊,外婆老了,不知道明年春节还能不能见得着你。”说罢又哭了起来。我的心愈发慌了,忙拉着外婆的手说:“怎么会呢,你虽然八十多了,可身体不是很好的嘛,怎么说这种话呢,别哭,外婆,别哭了。”
这时爸爸闻声走了进来,对外婆说:“妈,你身体很好,就只是腰腿疼,没什么大毛病,别哭了。”外婆止住了哭声,拉着我的手,眼里仍在流眼泪。她不再说话,我便给外婆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她静静的听着,不言语,在我屋里呆了半个多小时,才又缓缓的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但神情却是呆呆地。
午饭后,我拎了行李箱和爸爸妈妈去大院里开车,爸爸每次都接送我去机场,这次是晚上八点二十的飞机,外婆杵着拐棍送我们走到我们那栋楼的前边站下看着我们往下走,告别外婆走下石阶时我猛一回头,见外婆头上的白发被风轻轻吹了起来,显得有些凌乱,她佝偻着腰,双眼巴巴地盯着我,我的心一阵酸楚,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外婆真的老了,一下子我突然明白了外婆为什么会哭的原因了,我工作的地方太远,她越来越老迈了,一年就见得着一两次,祖孙的那份牵挂愈来愈浓烈了,所以她这一次送别我就忍不住哭了,我的心也一下子痛了起来。
回到北京的几天里,我的心里都一直很伤感,从1994年外婆来到我家与我们居住生活已经二十三年了,那时我才十一岁,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外婆伴随了我成长的大部分时光,外婆的身体也从硬朗走向了衰老,往日的时光如一幅幅画面闪现在我的眼前……听妈妈说,外婆年轻时是个大高个,身高大约有一米六五左右,参加工作后就在一平浪服装厂工作,后来入了党,担任服装厂的支部书记,忙起工作来常常顾不上家,外公是一平浪盐矿的工人,但在七三年就病故了,外婆和外祖母一起撑起了整个家,为了这个家和孩子们,她没有再嫁,后来调到禄丰钢套厂工作至退休。记得我小时候,母亲在钢套厂附近的南雄小学教书,外祖母就到外婆厂里住下带我,妈妈下课后回到外婆屋里吃饭,给我喂奶,晚上才回到滇中化工厂我们家里。
外婆和我们一起生活时我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母亲早已调到爸爸厂的子弟学校教书,外婆的到来,使我的家更有了家的温馨。外婆与我们生活后,从小学到初中这段时间里,我的生活起居基本上是外婆照顾我,那时候父亲是企业的团委书记和工会副主席,工作忙出差时间比较多,母亲每个假期要去省上参加大专函授的学习,可家里有外婆在,我什么也不用操心。下课回家外婆早已煮好了饭菜。外婆年轻时工作忙,不太料理家务,退休后却做得一手好饭菜,吃着外婆的饭菜我逐渐长大,高中时离开禄丰去外地上高中,吃着学校食堂不太合口的饭菜我就特别想念外婆的手艺,假期一到便赶快回到禄丰的家中,为的是吃上外婆做的饭菜,我觉得那就是外婆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上大学在北京,离家太远,但假期都比较长,就能在假期里与外婆呆不少日子,工作后,每年回家的日子就非常少了,尤其是近几年回来,看到外婆愈发老了,腰弓得很厉害,整个人都好像缩小了很多,心里也不免有些伤感,我心里那个坚强什么都会做的外婆怎么一下子就杵上了拐杖,步履蹒跚了呢,时间的刀子怎么那么残酷呢,于是每次打电话回家,我都要和外婆说几句,她的口齿也不太清楚了,说话也比较缓慢,总反复地叮嘱我在外要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累,我问到她的身体,她就说老了,老了,什么都不行了,但吃饭还是可以的,让我别挂她,我的心便一紧,很担心外婆的身体。
一年年回家,外婆也一年比一年见老了,但父亲说外婆除了血压有点高,腰腿不好使换,其他的指标都正常,还能吃一碗饭,我知道,外婆的家族都长寿的,记得小时候领过我的曾外祖母九十岁还行动自如,能吃一碗饭,去世时已经九十二岁了,我想我的外婆也一定能活到九十多岁。
外婆作为我的长辈,是伴随我成长的最亲近的人,远在北京的我时时刻刻都牵挂着她,她对我的牵挂和不舍我都记在心里了,我希望每次回家仍然看到健康快乐的外婆。我想对外婆说,外婆您千万别哭了,外孙女愿你健康长寿,一有空,我就会回家来看您,您的健康长寿就是我们儿孙们的幸福。因为,您在,家在,您在,家的温暖在,外婆您一定要记住哦。我坚信,以后年年回家,年年都能见到健康快乐的外婆,一定一定。
文章里的故事就都是在这房子里发生的,可见这房子对我们一家人的意义是何等的重要。而在女儿写这篇文章后的一年,二O一八年六月一日,她的外婆我的岳母以八十六岁的高龄离开了我们进入了天堂••••••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出生在大跃进时代,经历过文革,当过知青,在过企业,遭遇过下岗,经历过自主创业的艰辛,承受了改革的阵痛,我们这代人,是特殊的一代人,但识大体顾大局是我们的胸襟,房子于我们来说,就是家的象征,没有房子就仿佛没有了家,从一个个普通的房子的变迁来看中国千千万万个家庭,足于看见中国家庭的变化,也可以窥见中国老百姓家庭的逐渐变好的过程,让我们祝愿我们的国家越来越富强,祝愿我们的老百姓都能住上好房子,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