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常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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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年的时间，姚燕萍这个公司老总就对肖剑刚刮目相看了，如果说当初招聘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个人才只是一种感觉，现在已经证明了当初的感觉是对的。公司的建材销售量比去年同期翻了两番，新开发的两个楼盘销售也很好，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这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怎么会有这么强的能力。有两家几年都啃不下来的客户竟然都被他搞定了，货款回笼也比较快，她在心里暗自庆幸招聘到了一个特殊的人才。
一年前公司向社会招聘一名总经理助理兼销售部经理，年薪八万，招聘广告发出后，竟然有七十多人前来应聘，最后有六人进入最后一轮面试，是她亲自面试这六个应聘者，六个人中就数肖剑刚年纪最大，其他五个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有三个是重点大学毕业，学市场营销专业的。她最终选择了肖剑刚是因为他在面试中回答竞聘这个岗位你有什么优势时说的那一番话：
“我大学学的是经济管理专业。我知道从专业和年龄上我不占什么优势，但我是一个省属国有企业的下岗职工，在国有企业工作的十几年时间里，我接受了比较规范和严格的管理，有比较成熟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我从一个普通的工人到国有企业优秀团委书记，我完全是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走过来的，如果要说优势，我有两点是他们没有的，一是我有十几年的工作经历，有着从普通工人到管理者的磨练。二是我比他们更懂得珍惜这个职位，因为我是一个下岗职工，我需要这个职位，老实说，这也是我目前生存的需要，这种生存的需要更是一种动力，它会让我比他们更勤奋，更努力地去工作。时间可以证明这一点。我还想说的是，我不怕苦，就怕没机会。请你给我这个机会，相信我会比他们付出更多的努力。”
“我不怕苦，就怕没机会。”这句话让她受到了一种震撼。这句话也让她想起了创业十几年的艰辛。是这句话让她下了决心录用这个中年男人。果然，一年的时间，证明了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录用肖建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肖剑刚长得很帅，而这种帅是一种刚毅而成熟男子的帅，第一眼看到他，他就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电影明星 。那几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也有几个长得帅，可那种帅似乎有些稚嫩和奶油味，她不太喜欢那种味道。姚燕萍今年四十一岁，丈夫是个很软弱的男人，家族利益的联姻成就了他们的婚姻。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爱，并且分居很多年，是一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女儿送在省城的贵族学校读寄宿高中，只有孩子才显现出他们家庭的存在。所以她见到肖建刚后就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也是她录用肖建刚的另一个原因。只是这个原因被她放在了心里。
她的公司是这个地区的一个知名的民营企业，也是一个家族企业，在这个地区，她的公司不论是 规模还是利税都排在前十名，主要是从事房地产开发和民用建筑建材的销售。是一个多次被地区政府评为优秀民营企业的公司。企业里她既是董事长，又是总经理，什么事情基本上是她说了算。这几年为了公司的发展，也为了摆脱家族企业固有的弊端， 她向社会招聘了不少人才充实到管理岗位上，公司走上了良性发展的道路。但她总感觉到工作压力很大，身心疲惫。肖剑刚来了以后，她尝试着逐渐地把一些业务上的事交给他去办理。能够有点时间去做做面膜、保健、逛逛商场、休闲休闲，生活的滋味也感到比以前多了一些。
一年的时间里，肖剑刚的敬业精神让她非常地感动。肖剑刚的办公室就在公司办公大楼四楼总经理办公室的旁边。她每天到办公室的时候，肖剑刚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了，有一次她故意提前半小时来办公室，走过肖剑刚办公室时，见他已经在办公室里。有一次她问大楼的保安小陈，“肖助理一向上班都那么早吗？”小陈说，“每天他都是公司最早来的人。”小陈还告诉她，肖经理才来公司的那个月，每天晚上都是很晚才从办公室出来。我问他，怎么那么晚才下来？他说我看看公司的资料和报表，所以现在才下来。“这个肖经理，都快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了。”
听完小陈的话，他才明白肖剑刚确实是个非常敬业的人，怪不得那么快就熟悉了公司地相关业务，那么快就能有针对性的制定出公司销售方面的新举措，并且取得了那么好的销售业绩。
她佩服肖剑刚的另外一点是，肖剑刚有很强的政治敏感性，房地产开发和建材销售与国家的政策、宏观调控有着密切的关系。她在这方面敏感性不够，在许多重大决策时，肖剑刚总能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而这些见解都证明了他能从国家宏观调控的政策动向中把握最好的商机。这些见解对她的正确决策有了很大的帮助。而且也让公司避免了许多次的决策失误，这才让她觉得国企出来的人真的是不简单。
所以当公司业务进一步扩大后，市场销售部要补充几个营销人员时，她找到肖剑刚说：“肖经理，这几个人就由你去招聘吧，最好能找你原来那个企业的下岗职工，或者最好就是你原来的那些团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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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太阳暖暖的，透过肖剑刚坐位上方的窗子洒满了他面前的桌子，也洒满了他的整个身体，他感到了一种特别的惬意和温暖，窗外蔓延下来的一种藤条植物把阳光切成了星星点点的碎片，整个窗子看上去就似一幅淡淡的风景画，美极了。
这个水吧叫“小雅水吧”，每个星期天下午如果公司没事休息的日子，他总会到这个水吧来坐一坐，喝一杯铁观音绿茶。“小雅水吧”的老板是一个长得清秀雅致的二十多岁左右的女孩，他常来这里，彼此就熟悉了，小雅每次都会把靠窗子的这个位子留给他，小雅没问过他的名字，他一来，小雅就会甜甜地叫一声：“哥来了，我去给你泡茶。”然后就为他端来一杯铁观音，就不再打扰他，忙着招待其他的客人。如果没客人，小雅就会在吧台里静静地坐着，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有一次，小雅给他添水时突然说：“哥，你像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电影演员。”
“哪个电影演员？”
“濮存晰。”
“真的吗？”
“真的，很像的。”小雅认真地说。
他笑了，在厂里时许多人也这么说。他曾经对照过濮存晰的照片，觉得确实有点像。
“笑起来就更像。小雅说。”
今天，他约了市团委书记李雪敏来这里喝茶。他和李雪敏认识了十二年了，李雪敏原来也是一个省属企业的团委书记，他们是在地区团委召开的中央属省属团委书记会上认识的，后来李雪敏调到市团委任副书记，前年换届时被选为书记。
肖剑刚在企业干了十年的团委书记，工作业绩非常突出，在他们厅直属企业团委工作评比中，年年都被评为标兵团委。连续十年他都是厅级优秀团委书记，在地区中央属省属团委每年一次的工作会上，常常被推荐介绍工作经验，也算小有名气。他对共青团工作的这份情结很深，企业破产后，他不再是团委书记，不再从事共青团工作。可对共青团的这份感情还深埋在心底，挥之不去。所以他常常邀约地区的老团干小聚，最常见面的就是李雪敏。一是因为他俩处的比较好，二是雪敏还在团的岗位上，可以通过她了解共青团的许多信息，还可以和她聊一聊自己的情况。
“肖大哥，早来了？”随着声音，李雪敏进了水吧。
“快坐。”他指指对面的椅子。“你喝什么？”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雪敏调皮地说。
“小雅，再来一杯铁观音。”他对小雅说。
“好的，马上就来。”小雅大声的应道。
“肖大哥，最近工作忙不忙？”雪敏问。
“这段时间公司工作基本理顺了，不算太忙。这两个星期都能正常休息，你呢？”
“最近还是忙着市委布置的几项工作，我这个女书记，能力精力都还是有限，有时觉得压力挺大的。”雪敏感叹地说。
肖剑刚听完雪敏的话，没吱声，静静地盯住雪敏的脸在看，这是一张俊秀而光洁的脸，十二年的时间过去了，这张脸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仅仅是比那时稍稍地胖了一点，依然皮肤白晰细腻，很耐看。十二年前认识她时，是在地区团委组织召开的第一次中央属省属团委书记工作会上，会议安排在地区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召开。当时的地区团委书记现在的市委书记秦道明这样说：“在偏远的小县开这个会，可以促进这个县的共青团工作，比在条件好的县召开作用大。”第一天会议的议程是各单位介绍本单位共青团的工作经验，二十几家单位参加，秦书记把表放在桌子上说：“时间有限，每家单位就介绍15分钟好不好。”不少单位的团委书记都将事先写好的材料拿在会上念，有的还没念完时间就到了，轮到肖剑刚介绍时，他也把表放在桌子上便开始介绍，才讲了5分钟，会场上就没有一点声音，大家都被他创新性开展共青团工作的经验吸引住了，15分钟的时间到了，肖剑刚说：“秦书记我的时间到了。”秦书记大声说：“经验不错，你可以再讲15分钟。”第二次时间到了，秦书记说：“不错，再讲一点吧。”那天上午肖剑刚被破例地介绍了四十五分钟，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听大家在议论的话题全都是他的经验介绍。这也让他从那一次会议开始就奠定了他在中央属省属单位共青团工作的龙头位置。会议召开的当天晚上，这个县的县团委专门搞了一个欢迎晚会，这又让肖剑刚出了次风头，因为参加会议的团委书记们要出几个节目参与联欢，秦书记让大家自告奋勇，有的说唱支歌，有的说讲个相声，凑了三、四个节目，正在这个时候，秦书记突然说：“肖书记，你怎么不出节目，出一个嘛。”肖剑刚说：“还差什么节目。”当时的市团委书记老陈说：“好象没有舞蹈。”肖剑刚便说：“那我就出个舞蹈吧。”众团委书记都用眼睛盯着他，估计都在心里说：还敢出舞蹈，行不行？肖剑刚看出大家心里的意思，就不吭气，然后用眼睛扫了会场一圈，目光定格在那几个女书记的身上，说：“我想请轻机集团的李雪敏书记跟我一起跳个双人舞——回娘家，不知李书记能不能赏脸？”当时还很年轻的李雪敏吓了一跳，但在肖剑刚信任的目光下，她点了点头。下午散会晚餐前，雪敏叫住肖剑刚说：“肖书记，我们是不是去排练一下？”
“不用，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会跳舞，晚餐多喝两杯酒，双人舞要的是舞蹈基础和临场发挥，放心吧，我们一定能跳好。”肖剑刚肯定地说。果然，在当天晚上的所有节目中，舞蹈回娘家是最精彩的节目，赢得了一阵阵的掌声。这以后每年一次的工作会上，他和她的双人舞成了保留节目，他与雪敏又跳过《熬包相会》、《两地书——母子情》、《血染的风彩》等不少舞蹈，仍旧每次都掌声雷动，可出了不少风头。
他和雪敏的友情从那时就结下了，那时中央属省属团委书记中有三分之二是女书记，为这事，不少女书记还对雪敏产生了不小的嫉妒呢。
“肖大哥，你怎么了，老盯着人家看。”雪敏让肖剑刚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有些羞涩地说。
“我又想起我们俩第一次跳回娘家的事了。”他说。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现在想起来都好象就是昨天的事。”雪敏说。
“肖大哥，你这个人真是太有才华了，如果你们企业不破产，我想你的政治前途一定不可估量。如果让你来干我这个角色，你一定干得比我好。”雪敏看着肖剑刚的眼睛真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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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敏这句话一出，肖剑刚心里突然电击似的一疼，这一下疼竟然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身子，情绪一下子就低沉下来，陷入了沉思。
肖剑刚原来所在的企业是一家省属国有企业，企业最辉煌的时候曾拥有1800多名职工和9000多万的固定资产，他在企业里度过了从十七岁到三十九岁人生历程中最重要的二十几年时光，他把自己的青春和智慧都献给了自己深爱的企业，企业也把他从一个普通的一线工人培养成了一个党员干部，是企业送他读了大专和本科，每当他翻看着那一本本的荣誉证书和奖状时，心底里就会涌起一股股热潮。是企业培养了他，造就了他，他也为这些曾经的荣誉感到了一份由衷的自豪和骄傲，当时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一个好党员、好干部，为企业的振业和发展贡献自己的全部智慧和力量，而且那时他已经被上级厅局选拔为处级后备干部，前途一片光明。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深爱的企业会突然之间破产了，他和企业大部份职工一起与原企业解除了劳动合同，成为了一个下岗失业的自谋职业人员，当第一次看到自己填的表格“职业”一栏中那几个醒目的“自谋职业者”时，他的心就会痛得受不了，这是我吗？我是自谋职业者？他仿佛在问自己，这样的痛苦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
自谋职业后，生存问题成了最大的问题，而且显得非常现实，大部份职工为了生存只好踏上了打工的征程，这当中遇到的困难实在太多太多，许多职工是几代人都在企业工作，上有老下有小，原来在那个县城，他们是国有企业，经济效益好，收入高，县上好些单位都很羡慕他们，穿的用的都买最好的。可一破产，不少职工连肉都舍不得买，买菜也只能买最便宜的，有时还遭卖菜人的白眼呢。
肖剑刚的家庭也同样陷入了困境，他爱人与他在同一个企业工作，企业破产时儿子才十四岁，上初中一年级，企业好的时候，他是厂里的中层干部，妻子是科室人员，两个人的收入都不错，一失业，一分收入也没有，两个人都不到四十岁，内退的年龄也还不到，只能领点安置费走人，两个人的安置费就是六万块钱，可这能干什么呢？然后就开始考查市场，看能不能有什么投资不大还能赚钱的项目搞一搞，可转了半天才发觉县城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商店，私下问问，都赚不了什么钱，两人都迷茫了。这时有一个朋友建议他做餐饮业，他说每个人都要吃饭，开餐馆苦是苦点，说不定还能多赚点呢。肖剑刚心里想想也对，就开始找要转让的餐馆，他们想如果新开一个投资就比较大，转一个来开投资就比较小。
两个月后，他们终于在县城的一个小街上转到一个叫作 “福园酒家”的餐馆，四万元转让费加上添置的物品一共用去了五万元钱，这点钱基本上就是他们的安置费了。开业时还搞得有点样子，请了几桌客，朋友和同事都纷纷来祝贺，请了厨师和几个小工就开始营业了。看着营业执照上写着“肖剑刚”，而且大家见了都开始叫他肖老板，就觉得有点不习惯，但又感到很新鲜，这就成了老板了，于是感觉也上来了，还在墙上挂了几幅字：“花香不在多，室雅何须大”、“宾至如归”、“民以食为天”、“诚招天下客”。进来一看还挺有点文化氛围呢，肖剑刚是这样想的，我可不是一般的餐馆老板，我是国企下来的人，而且还是国企的干部，再说我还有大学文化，文化人开的餐馆就是跟那些文化低的人不一样，得有点品味，有点特别的地方。墙上的字是他选的内容，写书法的是他的团干部罗文学。
罗文学中专毕业分到厂里，写得一笔好书法，到企业以后，厅里举办的几次职工书法大赛他都参加了，而且每次都得了奖，几年里肖剑刚还推荐他到省里和地区书法培训班深造过几次，他的书画水平更大大的提高了，并且还自学了装裱字画的技术。企业破产以后，肖剑刚帮助他开了一个名为“秋之韵”的字画店，没想到在这个小县城，玩文雅的人并不多，他的字画几天买不出一副，说太贵了，还不如去新华书店买几幅印刷出的字画，才十几块钱一副，挺便宜的，罗文学的字画每幅标价都在八十元以上，没人肯买。肖书记开餐馆，说要他的字，他就高兴得不得了，当天写好，晚上就裱，第二天下午就亲自来布置挂到了墙上。肖剑刚用红包封了五百元钱递给罗文学。罗文学悄悄打开红包，一见是五百元钱，大叫：“书记，你怎么给那么多钱。”肖剑刚拉住罗文学的手认真地说：“这钱给少了，你这几幅字起码值一千元，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现在刚创业，只能给你那么多。其他的就算当作你送给我开店的贺礼，你说好不好？”
罗文学顿时眼眶红了，说：“书记，你让我说什么呢，我的字画现在在店里堆了那么多，我都没心情写了，八十元一副人家还都嫌贵，唉！好吧，这钱我收下了，就当我开店做的第一笔生意吧。”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文学，不要伤心，一定要坚持下去，我就不信我们的路走不通，现在是难一点，我相信总会有识货的人。你信我的话好不好？”
肖剑刚没想到的是，他安慰了罗文学，但他开的这个小餐馆的命运也不好。开始的几天，不少朋友和县上各部门的熟人还来照顾他的生意，可十多天以后来吃饭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不少时候都得他和妻子去门口叫那些过路的客人。“来，进来看看”“吃饭吗？来我们这里吃吧。”可走过去的人多，进来的人少，有时候连着几天没有客人。心里就急得不得了，妻子也埋怨说他不是开馆子的料，心里就很是憋气。可憋气也没用，越想生意好，这生意就越不见好。有一天晚上，他把开餐馆的情况打电话说给雪敏，雪敏听完她的电话后就说：“肖大哥，你的馆子大小，地点又偏僻，生意怎么会好，你的特长不是干这个的，我建议你还是出来闯闯，去应聘适合你的岗位，你的才能是在管理上，干餐饮恐怕不行，不过你还是试一试吧，我也在这边帮你打听着，有合适你的应聘岗位就及时通知你，好不好？”
小餐馆最终坚持了一年，一年时间里除了支付厨师小工的工资外，就落下了个一家人吃饭不花钱。而且每天要守十几个小时，辛苦不说，还没赚到钱。这一下肖剑刚的心彻底地凉了，于是就决定把“福园酒家”打出去，可广告贴了不少，来打店的人却没有，最后来了个乡镇的回族汉子，说愿意打这个店来开回族馆。已经很低的三万元转让费但他只愿意给一万元，肖剑刚说：“我这餐馆当初转的时候是四万元的转让费，现在还添了不少东西，只打三万元，你再加一点吧。”那人说：“一口价，一万元愿意转就转，我还看了几个地方，你不愿转就算了”。留下一个电话，那人就走了。回到家里的那一夜肖剑刚在客厅里一直坐到天亮，抽掉了四包“红河”烟，最后还是决定管它一万就一万，再开下去也赚不了钱，如果没人转，那一万元也收不着。
一万元转了小餐馆，一年的时间就亏掉了四万元，就苦了一个饭钱，肖剑刚心里顿时酸楚得想掉泪，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想不到二十几年的工作经验，竟然开不好一个小餐馆。转小餐馆的头天晚上，他在“福园酒家”里坐到了深夜，最后把墙上罗文学的字画取了下来，默默地回到家中，整夜未眠。
小餐馆转出去后的半个月里，肖剑刚呆在家中从不出门，他在回想自己失业后这一年的经历，这才发觉除了辛苦就是心酸。
在家里窝着的半个月时间里，他就在想自己的命运，想与自己相同命运的企业破产失业人员的命运，这是一个很大的群体，可这是个什么群体呢？他还是想不明白。
有一天，他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一篇记者写的题为“弱势群体生存及诉求调查：不怕苦，最怕没机会”的文章，才突然明白自己所处的这个群体就叫弱势群体，文章里面有这么一段话：“在我们的身边，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经济收入，社会地位低下，话语权不足，这群人，我们通常称之为社会的弱势群体，他们有的失去了劳动力，靠政府救济过活，有的虽有劳动力，但因缺乏技能和机会，长期无法就业，有的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苦苦跟温饱作斗争，有的则是经济社会改革转型的主要承担着，像农民、下岗职工等群体。关爱弱势群体，关心困难职工，展望十二五，他们都和其它人一样期待着过上更好的生活，实现这一点，单靠财政增加投入是不够的，关键是要鼓励每个具体的家庭和个人通过自身的奋斗改变现有状况，并为这种改变提供一条畅通的渠道，国家要把加强对弱势群体的关注作为改善民生的重要方面，逐步提高弱势群体医保、养老方面的保障水平，让他们的下一代接受公平、均等化的教育，避免弱势群体的代际传递。”
肖剑刚看完后，突然明白了许多原来不明白的东西，国家和政府很关注这个群体，但对这个群体中具体的家庭和个人来说，还得靠自己去寻找机会，走出困境，文章中的那句话深深地烙进了他的脑海中“不怕苦最怕没机会”。
要寻找机会，可对他来说机会在那里呢？他感到很迷惘，正在这时，雪敏从地区打电话给他说了姚燕萍公司招聘高层管理人员的消息，于是他靠自己的努力考进了这家公司，一年过去了，他又用惊人的业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所以他现在看雪敏的眼光就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意味，这其中更多的是一种深深地感激之情，这个机会与其说是姚总给的还不如说雪敏给的。这也让他更加地珍惜共青团工作结下的这份情谊了。
“听说你现在干的很不错。”雪敏说。
“还可以吧，这还得感谢你为我提供了这个机会的信息。”肖剑刚真诚的说。“对了，雪敏今天请你来还有一件事，就是你为罗文学介绍了那批字画卖给了鑫茂集团，小罗今天下午要上来地区，让我请你邀约几个老团干吃个饭。大家聚一聚。”
“好的”雪敏爽快地说，然后从包里拿出电话本••••••
下午的阳光开始偏移，水吧里显得更幽静了，肖剑刚觉得这
个下午真好，他的心情也跟午后的阳光一样：清亮而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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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中大街“相聚苑酒家”二楼的大圆桌四周坐下了肖剑刚、雪敏、罗文学和七个在地区的老团干，罗文学的字画这次买了一万八千元钱，兴奋异常的罗文学点了这家酒家最好的菜，摆了一大桌子，肖建刚让他不要这么破费，罗文学激动地说：“如果不是雪敏书记的推荐，我这些字画就是一堆纸，你就让我喷刚一次吧。”见罗文学说的真诚，肖剑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菜上齐，酒杯倒满了酒，肖剑刚对文学说：“你请客，开杯就由你开吧。”
大家都说对对对，让文学开杯，
个子不高，有些文质彬彬的文学举起杯子，竟突然间有些羞涩，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都站了起来，催文学开口。
“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样，我先把这杯酒喝下去，壮壮胆。”说着一扬脖便把那一大杯酒倒进嘴里，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然后自己往杯子里再倒满酒，举了起来。
“各位大哥大姐，我会写字画画，可我不太会说话，今天这个日子，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我们都是曾经的团干部，虽然现在除了雪敏书记还在共青团岗位上，但我们还是忘不了在企业共青团岗位上那些火红的日子，我们洒下了自己的青春和汗水，为我们的工厂所做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吃的苦和受的累，现在想起来好像就在昨天，现在工厂垮了，大家日子都很难过，但我们绝不会为过去在工厂奋斗过的日子后悔，绝不后悔！让我们为过去的辉煌，为曾经是光荣的共青团干部干一杯，我们不怕苦最怕没机会，肖书记常说的这句话说的真好，只要我们不断努力，就一定会有机会，来---干杯！”罗文学眼里滚出了泪花，又一个仰头，一杯酒又下去了，随后亮了一下杯子。
听完文学的一番话，大家的眼睛湿润了，都一口把杯里的酒干到了肚子里，每个人的心里都顿时热乎起来。
“来来来，大家快吃菜”肖剑刚招呼大家道。
大家一面喝酒，一面交谈，一个小时过去了，三瓶52度的“杏花春”见了底，肖剑刚看着大家，仿佛又回到了在企业的日子，记得那时每次大检修，团委都要组织青年突击队，完成突击任务后都要庆祝一次吃顿饭，那个场面就像今天一样，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阵地发烫，逝去的日子，有多少青春的回忆，他真的，真的太怀念那些曾经火红的日子了，现在人们都在向钱看，什么信仰，什么理想，都丢到了脑后，好像赚到钱就是幸福，赚到钱就是理想，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真的很迷惑，很不明白，但觉得文学说的好，以前在厂里那么干，那么卖力工作是值得的。现在就是有机会，如果没有在工厂磨练出来的那些经历和经验，怎么又可能一下子抓住机会做出成绩来呢？自己如果没有企业的培养，没有企业送自己去读大专本科，哪能抓住现在的机会，做出现在的成就呢？不能，绝对不能，由此一想，才觉得文学说的“绝不后悔”真是说得太好了，文学这小子，平时不太说话，酒一喝下去，还真撵出几句真知灼见的话来了。他不由地为有这样的团干部而感到自豪，“文学，好样的”他在心里赞叹道。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雪敏执意收杯，她说已经让她的干事安排大家晚上到“金鑫娱乐会所”唱唱歌，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谁来收杯呢，罗文学提意让肖剑刚来收杯，他说：“肖书记是我的老书记，我从中专学校分到厂里，是肖书记把我们接到厂里的，下岗以后，是肖书记帮我开的书画店，又是肖书记让雪敏书记帮我找关系卖了书画，我觉得还是让肖书记收杯吧。”
大家一起说对对对，让肖书记收杯。肖剑刚只好站起来，大家也一起端了杯子站了起来。
“文学让我收杯，我觉得本来应该由雪敏书记来收杯，但既然大家都让我来，那我就来吧，今天我真的很激动，也很高兴，开杯时文学的那番话让我很感动，可以说是说出了我们大家的心里话，我们都曾经是优秀的企业团干部，可现在大部份的企业都破产了。两年的经历，我感到了失业后的种种艰难和酸甜苦辣，这些艰难是我们都没有意料到的，我曾经为此痛苦和沮丧过，甚至失望过，这条路怎么走，我和文学都要感谢雪敏，是她在不断地鼓励和支持我们去创业，去寻找机会，抓住机会。最终我们都会走出这片沼泽，我们这些曾经的团干部一定要抓住机会，我们绝不会输，我和文学走过的路证明了这一点，可现在我们还有许多失业的团干部还处在迷茫和艰难中，我们都要向雪敏学习，去走进他们，帮助他们，为他们寻找机会。共青团的干部曾经是国家建设和企业发展的生力军，在失业后创业发展的道路上，他们也应该是社会各行各业发展的生力军，我坚信这一点。让我们为团干部今后的路能走好走稳，并能闯出一条血路干杯，来——干一杯！”说完这话，肖剑刚刷一下干了杯里的酒，大家也干了。
再看肖剑刚，只见他两眼血红，泪流满面。
晚饭后到了“金鑫娱乐会所”，雪敏定的KTV包房名叫“牛顿”，在包房里，大家尽情地K歌，都是团干部都能歌善舞，大家玩得非常尽兴，并且还消灭掉了三件雪花啤酒，大家高兴极了，几乎都醉了……
结束时，大家一起唱的最后一首歌是共青团代团歌《我们是五月的花海》，唱这支歌的时候，大家都显得非常地投入，也非常地动情，仿佛又回到了工厂，回到了那个曾经火热的时代。
晚饭后肖剑刚安排已经醉了的罗文学住进“蓝格”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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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销售部新招聘的四名员工，今天上午到公司正式报到了。两名员工是今年毕业的应届大学生，另外两位是肖剑刚那个厂下岗的职工，一个叫王川，另一个叫李国栋。四个人都是按姚总的要求由肖剑刚一手招聘来的，姚总了解过整个招聘的过程后，又单独地与他们交谈了一次，表示很满意。
“工作方面你安排，让他们尽快熟悉工作，在最短的时间内能独立开展工作就行。”姚总对肖剑刚说。
王川和李国栋原来在厂里都是两个大车间的团总支书记，他们两个的遭遇说来都很惨。
王川这个小伙子是省内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学的是化工工程，分到厂里的时候企业效益还比较好，在厅里这个厂还算不错的企业，王川很高兴，在三车间当持术员，工作踏实肯干，两年后三车间的团总支书记被团委选送去省外上大学，肖剑刚就把他放到了团总支书记的位置上，他干的很不错，技术员的工作很出色，他搞的几个技术创新的项目都成功了，厂里正考察准备提他当车间的副主任，而且他还和县上环保局的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谈上了恋爱，人生的道路上似乎走得又顺又稳当。谁知道由于市场的因素，企业竟然破产了，破产解除合同的那天，正是他六年前大学毕业分配到厂里的日子。当天晚上，他来到肖剑刚家里，这个平时很坚强的二十八岁的小伙子哭成了泪人，肖剑刚实在找不出什么样的话来安慰他，就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那几天厂里家属区常常听到哭声，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谁心里都揪得紧紧的。对王川来说，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一下子成了一个下岗失业人员，你让他怎么想得通呢。更惨的是，和王川已经谈婚论嫁的那个女孩的父母硬是逼着女儿与王川分了手。王川离开厂子去省城打工那天，肖剑刚送他到车站，他看到王川眼里充满了凄楚，看着都让人心酸，丢了工作又丢了爱人，你让人怎么想也想不开啊。
肖剑刚招聘公司员工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川，接到肖剑刚电话后，王川义无反顾地马上辞了省城那家公司的职赶了过来，见到肖剑刚仿佛见到了亲人，他动情地说：“老书记，能在你身边工作，干什么都舒心，我觉得我又有了主心骨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在那边一个月才两千多，这边是三千八，待遇也是一个关键的问题，反正都是打工，在哪打都是打，还是待遇高点好。”肖剑刚诙谐地对王川说
王川便一个劲地点头，“我会好好干，不会给你丢脸的”王川咬着牙说。
肖剑刚当然信，王川本来就是一个能干的人嘛。
李国栋今年三十五岁，是最早从省里的化工学校分到厂里的中专生，已经有十多年的工龄了，老婆叫张红梅，是化验室的化验员，有个十岁的女儿叫小红。李国栋的名字起得倒是硬朗，可人却长得瘦筋干巴，性格也比较软弱，工作不错，心也比较细。他的老婆却长得很强悍，脾气也很冲。李国栋自然而然地成了一个怕老婆的货，老婆还好麻将，一打起麻将就不管不顾，国栋在家里很受气，但他却很不争气地特别爱他这个强悍的老婆。谁说他窝囊可以，说他老婆的不是他就会跟人急，常闹出不少笑话。
由于做事踏实，心又细，所以他那个团总支的工作总比其它支部搞得细致认真，支部的台帐也是全厂做得最好的，肖剑刚对他很关心、也很同情他的处境，企业破产后，他出去打工由于性格软弱，常常吃亏，干了很多家都被炒了鱿鱼，老婆就更不满意他了，经常和他吵架，去年大吵一架就把婚离了，他觉得活的太窝囊，这么软弱的一个人常常一个人去喝闷酒，一喝就醉成一堆，让人看了觉得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肖剑刚觉得国栋这人心细，让他来销售部管销售计划和销售档案再合适不过了，就亲自去他家里把他叫来了，来前还给他买了一套像样的西装。
“我要混出个人样来，那时我就可以去找张红梅，让他和我复婚。”国栋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很认真地对肖剑刚说。
“对，应该这样，你干好了，让小张后悔，让她找你，哭着喊着和你复婚，好不好？”肖剑刚说完，国栋就像一个孩子般地笑了。
“恐怕还是应该我主动一些，我毕竟是男人嘛。”国栋想了想认真地说。
两个大学毕业生都是外省到云南上大学刚毕业的，一个叫张敏，一个叫殷晓梅，张敏是山西太原人，殷晓梅是湖南湘潭市人，两个人都学业优秀性格开朗，而且都是学市场营销专业的本科毕业生，他们在云南省四年的学习生活中，深深地爱上了彩云之南这块神奇的土地和这里纯朴的人，毕业后都不愿回老家了，所以才来应聘这家公司。他们还想在这里找一个爱自己的男孩，安家落户呢。
肖剑刚面试她俩的时候，听她们说了这个意思，心里就想，要是她俩谁能看上王川这小子就好了，被爱所伤恐怕只能用爱来弥补，于是就让张敏、殷晓梅和王川分在一个营销小组，他想工作时间长了，相互接触日久生情，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他把这事悄悄地与王川一说，王川笑了，说：“老书记，我一定努力，让她们都爱上我。”
“有这个决心就好，都爱上恐怕不可能，有一个爱上就不错了。但我提醒你，一定要工作上出类拔萃，否则人家凭什么会爱上你呢。”肖剑刚提醒王川说。
肖剑刚把自己的副经理陈亚昆找来，吩咐他去带他们三个新人一段时间，说：“要求一定要严，但更要多关心他们，重点在实际营销方面的技能。”
陈亚昆说：“肖助理，你放心吧，我一定带好他们。”
半年后，从营销报表反映上来的情况看，他们三人工作都很出色，销售业绩也很不错。
李国栋安排到营销部的营销计划、市场调查及公司档案的管理岗位上，凭着他的细心和细致，公司各个部门都非常满意他的工作。
姚总经理历来重视人才的选拔，经过她一段时期对王川等四名新人的工作和其它方面的观察，感到很满意。然后高兴地找到肖剑刚，对肖剑刚发现人才的能力进行了一番肯定。从此，对肖剑刚更敬佩了，任何事情都更加依赖他了。
6
又到了每年一次的全国民用建材订货展销会的时间了，地点在沿海的一个开放城市，姚总没有按往年的惯例带张副总去，而是让肖剑刚这个助理陪他参加这次重要的会议。
改革开放三十几年，沿海地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下飞机，他就被眼前的繁荣景象惊呆了。原来在企业，管的是共青团工作。出差也只能在省内转转，这是他第一次踏上这块开放腾飞的土地，他感到既新鲜又兴奋。他在心里想，没有改革开放，就不会有国家现在的迅猛发展，国企改革的阵痛，那么多人的下岗失业，或许对整个发展的国家来看是不可避免的，改革，总要牺牲一些东西，不然怎么叫改革呢。
主办方热情地到机场接机，然后把他们接到了城中心一个叫“凯特”的五星级酒店住了下来，主办方安排姚总住8018套房，肖剑刚则住在姚总旁边的8019房间。
“肖助理，我休息一下，你先把这些会议发的供应商资料研究一下，下午五点半你叫我，我们去三楼宴会厅参加会议的晚宴，姚总对肖剑刚说完后就进房间休息去了。
整个下午的时间，肖剑刚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看那些供应商的资料，同时还把这几年公司进货厂家的产品进行了研究，尤其是价格、产品性能、技术参数看的很仔细。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订货展销会，可不能马虎。
晚宴上的气氛很热烈，全国各供应商、销售商的老总都到了.姚总向各位老熟人频频敬酒，并把自己的助理肖剑刚介绍给他们。大家对他也很热情，纷纷赞扬姚总怎么有福气找到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助理。听着赞扬，肖剑刚心里很受用，但脸上却是一副很谦逊的神态，肚里却装进了不少酒。晚宴结束后，大家又观看了当地政府举办的一场歌舞演出，十点多才回房休息。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跟着姚总看展销产品，与供应商洽谈合同、签定合同，一切都很顺利，由于他准备得比较充分，在洽谈业务的过程中表现也很出色，与姚总配合默契。离开这个城市前的头天下午，与公司签约合同数额最大的供销商张总特别宴请了姚总他们俩。席间气氛融洽，双方不断敬酒，离席的时候，他看到姚总已经有些醉了，这才招呼姚总回到了酒店。
在姚总的房间里。肖剑刚给她泡了一杯浓茶，“姚总，你没事吧，那我回房间了”。
“坐一会吧，肖助理”，姚总示意她坐旁边的沙发，肖剑刚就坐了下来，“我有点头晕，你自己倒杯茶吧，我们俩好好聊聊。”
“你到公司快两年了吧？“姚总关切地问道。
“两年三个月零十天”，肖剑刚回答道。
“噢，都两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小肖啊，你不介意我叫你小肖吧。”
“不介意，你是老总，又比我年长一岁，叫什么都行”， 肖剑刚真诚地说。
“那么长时间，我们在一起基本上都是谈工作上的事，今天我们聊点家常吧，说实话，原来我对国企出来的人是有偏见，因为很多人都说国有企业都是养懒人馋人的地方，而且说这些人都没有什么真本事，不然怎么那么多的国企都亏了损，又破了产，是你改变了我的偏见，从你身上。对了，还有王川、李国栋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才是国企人的本色”，姚燕萍看着肖剑刚的眼睛说。
“姚总，你说得对，国企中是有一些人像人们说的那样，但有更多的人是有真才实学的，是体制还有市场的诸多因素才导致了国企的亏损和破产，原因很多，但绝不完全是人的因素”肖剑刚说。
“其实我们民营企业也很难，市场竞争那么激烈，可以说瞬息万变。这么多年来，我们走得也很不容易，你可能也了解我们公司的历史，我父亲病逝后。我是家中的老大，下面两个妹妹，也只能由我来支撑这一大摊子，我的那个男人又没本事，一点也靠不上，白天我得端着个架子，可谁想得到晚上一个人我流过多少眼泪，有苦不能说，也无处说的苦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她说着眼里闪出了泪光，然后又接着说：“我的婚姻是一个失败的婚姻，父亲唯一对不起我的就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让我嫁给了一个我根本不爱的男人，这个男人什么也不会做，只会花钱，我知道他把钱多半都花在了女人的身上，我们很多年都不在一起了，婚姻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但他们的家族是这个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我不能离婚，为了公司我只能这样熬着过了…”她说着抽泣了起来，这让肖剑刚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好为她添了些茶水。
“小肖，你知道，除了事业，我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我需要爱，也渴望被人爱，我也有一个女人最起码的生理需求，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我明白，只是…”
“你听我说，像我这样的老板，如果想找个男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很多和我一样的女老板都找了个小白脸养着，可我不愿意那么做，我自认我还是一个有品味的女人，受过大专教育，我想找的是一个我爱的人，一个同样有品味的男人，在事业上能帮助我，在情感上给我一个幸福的港湾，我不在意他有钱无钱，也不在乎他的婚姻…”
“姚总，你有那么大一个公司，人又长得漂亮，肯定能找到的” 肖剑刚说。
“我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你知道是谁吗？”姚总说。
“谁？”肖剑刚说。
姚燕萍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肖剑刚的左手说。“是你”
“不，不，姚总……” 肖剑刚慌张起来，把手从姚燕萍手中抽了出来说：“谢谢姚总你这么坦诚，你是我最尊敬的人，可以说对我有着知遇之恩的人，在我最需要工作的时候是你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平台，让我在这个平台上施展出了国企赋予我的那些才能，为公司做出了一些贡献，你欣赏我，尊敬我，这是我最需要的东西，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真爱，你说你不在乎任何东西，可我在乎。我对你的是一种敬重和感激之情，这种敬重的感情是一种爱，但这种爱对我来说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如果我们把这种互相尊重欣赏的爱变为男女之爱，我现在真的还做不到，不知道姚总能懂我的意思吗？”肖剑刚说完这些，急急地盯着姚燕萍。
姚燕萍没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看得出很生气。
肖剑刚站起身说“姚总，时间不早了，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你休息吧”，说完便逃出了姚燕萍的房间
回到公司一周后，姚总向公司董事会提议并得到通过，任命肖剑刚为公司的副总经理，年薪十二万。
肖剑刚对姚燕萍更多了一份敬重，那天晚上的事，他就深深地埋进了心底。
肖剑刚任副总经理后，公司销售部经理由原来的陈亚昆副经理当任 。王川由于工作业绩突出，升任了销售部副经理，年薪也从原来的三万八升到了四万六，更欣喜的是湖南的辣妹子殷晓梅真的爱上了王川，两人正热火朝天地恋爱着呢。王川还去了殷晓梅家一趟，晓梅的父母也看上了这小伙子，晓梅原来担心自己的父母会嫌王川比她年龄大七岁，不同意这门婚事。没想到晓梅的母亲却说：“大几岁没关系，男人大点更会疼老婆，她爸不也大我五岁嘛，不是也过得很好。”王川这段日子很高兴，他是彝族，最近上班就老哼着他们彝家的调子：“阿老表你要来呢噶，阿表妹，你要来呢噶，不来就说不来的话，莫让小妹白等着。”
肖剑刚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也为王川这小子高兴。
7
当了公司的副总经理，肖剑刚就更忙了，销售部是他的直管部门，他曾建议姚总再找一个助理，姚总没同意，还让他兼着，嘴上却说：“加了你的薪水，不就得多干点活嘛，你就兼着吧，再说现在也没合适的人选。”并给肖剑刚配了张本田轿车，这样工作上就方便了许多，见姚总这样，肖剑刚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兼着就兼着吧，不就多操点心，多干点活，在企业时干的活还少吗？
有次应酬后，姚总又醉了，没办法开自己的车，便让肖剑刚用车送她回别墅，半路上，姚燕萍趁着酒兴说：“小肖，那晚的事我真的很生气，你就那么狠心的拒绝了我。那时炒了你的心都有，后来我还是想通了，感情上强人所难的事不能做，公司这几年发展的那么快，你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没有你在身边，我还不习惯了，我现在真的很依赖你了，后来我开始怕因此把你吓跑了，离开我的公司。所以干脆让你当副总经理，当然从能力上你也是非常胜任的人选，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吓你了。”
姚总的话让肖剑刚有些汗颜，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这让他对她的胸襟又有了新的认识。
“我理解，那次回来后，我确实想过离开公司，另找一家干……姚总，谢谢你对我的理解和信任，我会好好做的。”肖剑刚真诚的说。
王川的问题解决了，还有李国栋复婚的事还搁在肖建刚心里。他特意批了一周的假，让李国栋回去跟张红梅谈谈，看能不能把婚复了。
没想到三天后李国栋就回来了，而且情绪非常沮丧。问他怎么了，他连连摇头，“老书记，我想喝酒，你能陪我喝杯酒去吗？”
肖剑刚用车拉着李国栋到郊外找了一家农家乐，正好没什么客人，菜上来以后，李国栋二话不说连干了三杯酒。肖剑刚正色的说：“国栋，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干嘛这样喝酒？”
国栋又端起一杯酒，刷的一下倒进嘴里，接着双手捂住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肖剑刚盯住李国栋：“哭什么哭，真窝囊，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国栋这才止住哭，然后告诉了肖剑刚这次回家的经过。
李国栋回到县城，去找张红梅没找到，正好遇到了罗文学，文学把他带到自己的书画店，然后给他讲了张红梅的事。
原来这一年多时间里，张红梅在一家服装店帮人家卖服装，晚上没事就泡在麻将桌上，孩子被她送到邻县的外婆家上学，根本没管那个孩子，挣的钱都被她赌光了，生活过的不成样子，还欠了不少债，有一次在赌桌上又输了几百元钱，赢钱的是一个男人，让她付钱，他说没有钱便向开麻将室的主人借，那主人说你还欠着我这八百多块呢，不能再借给你了，谁知道那男人说：“如果没钱陪我睡一觉这钱就不用还了。”没想到张红梅竟同意了，陪那男人睡了一觉，顶了麻将桌上欠的三百元钱。听完罗文学的讲叙，李国栋一下子晕了过去，第二天就去孩子的外婆家领了孩子，第三天就返回公司了。”
“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会这样，就三百块钱，我现在有钱了，都怪我，为什么不早点去看她，给她些钱，她就不会这样了。”李国栋用拳头锤着自己的脑袋痛苦万分的说。
“这怎么能怪你，这样的女人还能要吗，你这个软蛋，都什么时候了，还把责任揽自己身上，对了，你女儿小红呢？”肖剑刚突然想起了国栋的孩子。
“我把她放在她姑妈家，得找个学校让他读书，肖书记，你帮我办办小红上学的事吧。”
李国栋那一晚醉了，醉的不省人事……
又是一个周日的下午，肖剑刚和雪敏坐在了“小雅水吧”靠窗的那张桌子旁，肖剑刚看着路上正走着的脚步匆匆的人，眼里顿时又充满了一种新的迷惘……
此文发表在2012年《金沙江文艺》第四期，总第203期，头条并加编者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