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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常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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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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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杨建平 (散文)

在我的人生中,有一个几十年的好友,他叫杨建平,我们虽然不常见面,但一直都彼此牵挂,是那种放在心底里的最好的朋友。

在我生活的那个小县城,杨建平可以说是出生在一个‘’高干‘’家庭,他的父亲是军人,而且是县武装部的副部长,每次去他家玩,看到他那个一身军装威严而慈祥的父亲时,我心里都会生出一种崇敬的感觉,看到我们进门,他威严的父亲总是显得很高兴,然后就会问我们,你是谁家的孩子?父母是谁?我们就很拘谨地回答后,他便笑着说:哦,认识,认识,说话间显现出的是一个父亲的慈祥和随和。杨建平和我最好,常带我去他家玩,他的父亲感觉到了这一点,常对我说,小胡,多来家里玩,不要拘束。

杨建平在家里是长子,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父母为他们起了小名。杨建平叫‘’狗熊‘’,他的弟弟叫‘’狗弟‘’,妹妹叫‘’狗妹‘’,我叫他弟妹也叫外号:狗弟、狗妹,很亲切,叫杨建平就不好意思叫狗熊,因为总觉得‘’狗熊‘’不是很好听,就叫他‘’建平‘’,这一叫就是几十年。

杨建平家两兄弟由于出生在军人家庭,稍大一些就能穿上改装过的没有领章帽徽的旧军装。那个年代流行戴军帽,他们俩穿着改小过的军装,戴着军帽,可是威风极了,我们很是羡慕。建平后来也送了我一顶军帽,我珍贵的不得了,用硬纸板衬在帽沿内,那军帽戴在头上也是非常的威风。

上初中时,建平读的是武定一中的初中部,我们则读的是近城小学的附设初中班。两年后,我和他都顺利考入了武定一中高中部,我在高三十三班,他在高三十四班,教室就连在一起。虽然我和建平不在一个班,但是课余时间就常在一块玩,一块做作业,我和他的文科成绩都很不错,也都喜欢写作。

74年高中毕业后,我们都赶上了上山下乡的热潮,一起去了武定长冲知青队,当了下乡知青。当年是73、74届全部的初、高中毕业生76人,组成了长冲知青队,在那里,我们栽包谷,种洋芋,上山砍柴,晚上宣传队排练节目,我们都在一起,那个时候生活比较艰苦,油水少,饿得快,晚上常饿得淌清口水,有一天傍晚,建平悄悄的找到我,然后拿出一瓶牛油,找出两个口缸,在里面放上茶叶红糖,舀上两勺牛油,然后倒上开水,泡开后我俩一人一口缸,那牛油红糖茶水又香又甜,好吃极了,现在的人肯定吃不惯,但那时觉得那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一囗缸喝下去,全身顿时热乎乎的,也不饿了。这得益于建平的母亲是回族,时不时的就给他一瓶牛油。在那个艰难的时期,一口缸红糖牛油茶水也算是很奢侈的东西了。

在长冲知青队呆了一年零两个月后,知青队的大部分知青就被招工离开了农村。我们二十名知青招到一个省属企业:云南滇中化工厂工作,杨建平则招到了楚雄州总站当了驾驶员。在那个年代,驾驶员可是一个很不错的职业,可以走南闯北去不同的地方。我和他虽然在不同的城市和单位工作,但依然以书信的方式联系着。有时他开车路过我在的城市,也会来我这里住一晚,吃顿饭。我有时也会请几天假,陪他出趟差。那时,他们总站开的都是解放牌大货车,车到半路上啊,建平就教着我让我开一段路,男儿都有开汽车的梦想,在建平的指导下开着大货车跑上一段路,我感到特别的兴奋和刺激,那时的车许多时候都会打不着火,我俩就换着下去摇车打火,车行在公路上,遇到车少平缓的道路上,一路的风景如画,这种时候建平总喜欢一边开车一边唱歌,最爱唱的就是那首‘’延河边上饮战马‘’,唱到了高兴处,双手竟然还离开了方向盘比划着,吓得我大叫小心,小心。

几年后,我成家了,杨建平开车路过我们禄丰,也常来家里玩一玩,晚上停好了车,他就喜欢喝几口酒,我就叫了几个当年下乡的知青,一起来陪着建平喝酒,喝到高兴处。他照例要唱上几句,这份情谊一直延续着。建平晚我几年结婚,找的对象叫沈克碧,那才是个真的高干子弟,她的父亲是楚雄部队医院162医院的院长,结婚那天,我和厂里同事徐强专门赶上楚雄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建平结婚婚宴是请的回族席,因为他的母亲是回族,那天晚上酒席很热闹,我和徐强见回族宴席很丰盛,正好好好地喝点酒,但是整个宴席结束了,也没有等到桌上上酒,一问才知道回族的正席不能喝酒,正席第二天才可以喝,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于是第二天上午我们才好好的与当了新姑爷的建平喝了一场酒。

我们结婚后忙于工作和生活,又都有了孩子,见面的时间就少了许多。有时我出差到了楚雄,建平又出车去了外地。有一次他正巧在家,我去了他们住的州农机公司小区看望他们,临走时,建平说让我等一下,他去去就回,不一会,建平快步赶了回来,手里拎着一大袋的水果糖递给我,说:拿回去给你姑娘吃,女孩喜欢吃糖。我拿着那包糖,心里竟热乎乎的,建平生性就是憨厚踏实的人,他的这个举动又让我想起了遥远的知青时的那缸牛油红糖茶水。

随着国企改革的不断深入,我们的企业和建平的运输总站都面临着许多改革和改变,我们也都承受了不少的艰难和困苦。建平他们总站实行了车辆承包经营一段时间后,他又自己贷款购车跑运输,自己找货自己跑车经营,他们的儿子小兵长大后学了驾驶,一家人开着大车跑运输。沈克碧她们的农机公司也没了业务,一家三口在一张大车上,两父子轮着开车,沈克碧负责他们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那是一段灰色的日子,生存的压力逼着他们一家同舟共济,艰难前行。我们所在的企业也实施了破产,下岗后我开书店,办培训,我们都在为了生存四处奔波,联系也就少了。

几年前,我们都退休了,生活开始逐渐地稳定了下来,算起来我与建平十年没见了,去年在手机上添加了他的微信,于是我们就每天都发个信息问候一下彼此。听说他近几年身体状况不太好,还中风了两次,走路不太灵便,我于是就更想见他一面。正巧今年的五月下旬在罗茨永鑫温泉大酒店举办长冲知青五十周年聚会,我是主要的筹备组成员,就专门地打了电话邀建平来参加,可以见个面,他开始说身体不好,行走不方便,最后同意来了,沈克碧陪他一块来,我非常地高兴,我妻子也参加了,三天聚会的时间里,我们见了面,聊了许多,很高兴,还照了不少照片。

建平也算是我们县城的官家子弟,可在我们相交几十年的时间里,我丝毫没有感到他身上有一点点官家子弟的戾气和和傲慢,他是一个性情憨厚而温和的人,待人真诚,心无城府,在工作中踏实努力,几十年的工作中他爱车爱驾驶,从未出过事故,年年被站里评为先进工作者,他是党员,工作中一直兢兢业业,吃苦耐劳,从不争名争利,许多一起参加工作的知青都提了干,转了岗,但他并不心动,他就是安心地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驾驶员,一个尽职敬业的好工人,由此,在工作、生活、家庭遭遇任何困难的时候,他也从不怨天尤人,依然乐观地处人待事,同事们说起他,都会异口同声地说:咱队里的杨师傅是个好人!他的微信名很有趣,叫‘’70老司机‘’,我在想,建平一生能有这样的评价也就足够了,我有这样一个朋友,也是我的幸运,我也为一生有这么一个好朋友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建平和克碧都是干部子女,可他们又都是朴实无华的普通人,几十年的夫妻,他们 相濡以沫,不争不吵,平平静静地对待生活,克碧是一个善良温和的妻子,建平两次中风,都是克碧照顾得予恢复,他们的爱也是一种平和而淡淡的爱,没有暴风骤雨,似小溪流过,他们并不富裕,但从未埋怨过生活,用自己的双手去工作、劳动、过日子,他们能知足长乐,搬新居是为了离建平母亲住的干休所近一点,好照顾母亲,他们普普通通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幸福而安逸,这也是我最羡慕的日子和生活。

聚会结束后不久,我因事去了楚雄,专门联系去了他们新搬不久的家里看望他们,他们非常高兴,沈克碧拿出几大本他们的影集让我看,许多我和建平的照片都还在,看着那些照片,以往的日子又在一一闪现,我的眼睛便再次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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