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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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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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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忘书

三忘书

(一)

有的时候,我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坏情绪。也像是一种压抑的郁郁不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好像是一具人间的傀儡,万物都是生机,而我,是一株从根开始腐烂溃败的植物。

这种坏情绪往往产生于在城市里,或者身处于人群中的时候。

我就是觉得活着很没有意思,百无聊赖。我好像没有很多奢靡的欲望,然而某些时刻,却又觉得庸碌无为的人生,似乎对不起那些年少时虽幼稚却炽热的旧梦,对不起那些遇上过的总无缘由对我散发善意的人,也对不起那些曾经用尽了温柔耐心甚至机心去爱我和教会我爱的人。

我知道,我可以有这样的情绪。任何人都有低迷的时候。人生就是一座围城,城里有时是青光大盛,有时是蔽日遮天的茫茫大雾,在城中高楼与人流的混杂拥挤里,更加逃不开这麻痹神经的迷雾。

可是,我也知道啊,沉沦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世界的节奏太快了,一不小心,身后的人潮就会将你淹埋,总是这样“丧”的话,会不会有那么一天,那些还能称之为“体面”的地方,会彻底抛弃你呢?

会的吧。他们说,只要你努力。可是,我不相信自己。

总是还没开始,就已经溃散掉了所有志气。

(二)

父亲打电话来了。

不是到缺钱用的时候,我很少给他打电话。我是个对人情很冷漠的人,难过的时候,也从来不需要煲电话粥的安慰。难过的东西,闷着闷着,就忘掉了。

我问他,是不是要加班。我的父亲是很普通的工地工人。

他说,是啊。通宵熬夜,却没什么特别的语气,只一点点的已经上了一整天班的疲惫。就好像这再普通不过了。而后却又马上换了万分欣喜的语气,说,他报了一个驾照班,说,我们家,就要能买车了。

我的父亲是最普通不过的工地工人。打工打了半辈子,还债还了十几年,现在几无余款,所以驾照班只付了一部分钱。而我从来不喜欢对钱拖拖欠欠,能一次性就一次性。欠别人的总归心里不舒服,与其寝食难安,更拮据一点不拖不欠不是一种更舒坦的生活姿态吗?我对钱没什么大的概念。

他问我,最近,是不是要生活费了。

所以,斤斤计较地付了一半的钱,是因为希望我,可以不必对钱,斤斤计较吗。所以,拖拖欠欠地付了一半的款,是因为希望我,可以不拖不欠,活得舒坦吗。

突然就五味杂陈,麻木了好久的心里终于泛出丝丝缕缕的涩味。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觉得天赋不足,所以在应该努力的时候觉得生活乏味,理想无望。我爸从来不想天赋,对那时候连书都读不起的人,谁会想天赋这个东西。

我逢难则丧,遇事就躲。我爸从来不觉得生活怎样对他不好。他的背后没有人。所以那些疲惫啊,抱怨啊,不如意啊,在几十年的我以为乏味冗长的日子里,咀嚼的只剩下希冀,希望他的孩子,以后将过着如何美好的生活的希冀。

我没有欲望,因为欲望太大,而又太在意天赋,所以总被深扎进心里的自卑感,烦扰自乱。我爸有欲望,但是所有的欲望,都不是为了自己。

我还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三)

从图书馆大楼出来,走下阶梯。一同走出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人像鱼一样从海口流出,匆匆忙忙,各自路线相交,又分开。

向远方眺望。

在春冬交替的暮色里,晚风与我相拥而来。水泥马路上窸窸窣窣落下去岁的旧叶,风时而狂野时而温柔,沁着枯荣交织的生命的气息,席卷世间。

生命一岁一枯荣,轮回延续,所有的属于一个“人”的故事,好的或坏的情绪,都会埋进某一捧故乡的黄土里,归宿是一个人们称之为“坟”的地方。

抬头,天色将昏而未暗,新芽从成熟的枝叶中抽出,在透出些许白光的罅隙里,好像,看到了些许顿悟。

我是个普通人,也许终其一生,也不能翻起这个社会多大的风浪。可是,要开始做个合格的大人了,人生啊,漫漫又无奈。如果还不够好,就要,一边摔倒,一边成长,等到把不好的都摔落到泥坑里,好的就会变成一株株又连成片的青草,欣欣向荣,永不枯败。

做一回热热烈烈的野草吧,火烧不尽,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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