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大槐树下张老汉看着进村的路发着呆,眼光深邃而遥远,大家都不晓得他在思考着什么,想着什么,但也都知道他在盼着什么。
张老汉出生在中国最贫穷动荡的时代,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眼看着张老汉到了娶妻的年纪,却没有一个媒婆愿意上门。张老汉的父亲老张老汉着急了,四处提着自家养的鸡下的四颗鸡蛋,央求着四邻八舍的媒婆给张老汉说亲,当时的要求已经到了:只要是个女的,活着就好,不论年纪大小,不论智商身体如何的地步了。
张老汉年轻气盛当然不愿意了,但是,看着家徒四壁的也没底气说什么,毕竟好歹有个老婆总好过光棍一条,在农村做光棍就是耻辱,就是绝后了,这是农村男人都不能接受的事情,年轻的张老汉当然也不愿意。
张老汉说亲的要求已经低到被人取笑的地步了,可依旧没有媒婆上门说亲,急得老张老汉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突然,一日隔壁村来了个媒婆,喜滋滋地进了张老汉家门。
“我说你们找人说亲,怎么没想到我呀?还是我打听到的。”说着看了看蹲在墙角的张老汉,又说到,“瞧瞧,这么好个后生,就是家底薄了点,你们咋就把要求降的那么低?”说完不屑地瞥了老张老汉一眼。
老张老汉听媒婆这么说,赶紧进屋用洋瓷缸倒了一杯水,特地加了几颗白沙糖粒,毕恭毕敬地递到媒婆手里,接着搬了矮凳子塞在媒婆屁股底下。
媒婆满意地笑了笑,说道:“我手里有个姑娘,不聋不哑,不痴不呆,还身康康体健,就是出身不好,打小没了爹娘,一个人寄养在她外婆家,眼看快十六岁了,不知道你们能准备多少彩礼?”
老张老汉听了激动地搓着自己的双手,斜着眼看着年轻的张老汉。
张老汉从墙角站了起来,对媒婆说:“人在哪?我亲自去说!”
媒婆不屑地看了张老汉一眼。
老张老汉赶紧说:“放心老嫂子,咱们之间的礼节该咋样就咋样,不会忘了你这份恩情的。”
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见到媒婆嘴里的姑娘,年轻的张老汉脸唰地一下红得像猪肺,但脑子里清楚地告诉他自己,这个姑娘他在哪见过,好像认识。
“咱们……在……哪……在哪见过吧?”年轻的张老汉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对姑娘结巴地说。
姑娘见张老汉和自己说话,也紧张起来了,双手搓着自己衣角,说道:“没见过,我第一次见你!不过也不肯定。”说完,姑娘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就这样,年轻的张老汉将姑娘娶进了家门。
没过多久姑娘怀孕了,老张老汉看着自己儿媳妇儿怀了孩子,激动地在村里摆了几桌,一时高兴喝了两口劣质酒,就这么盛喜之下归天了。剩下了刚成家的小两口,相依为命地生活在那个贫瘠的土地上。
很快,张老汉夫妇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
“咱们再生一个吧?没有带把的,这是要绝后的,让我在村里抬不起头!”张老汉试探性又气愤地对他老婆说。
张老汉的老婆还一如初见般的平和温顺,听到张老汉这么说,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一年之后,张老汉的老婆又怀了一个孩子,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小两口战战兢兢地呵护着没有出生的孩子,对于这个没有出生的孩子他们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把家里仅有的米糊都给张老汉的老婆吃了,生怕万一生个男孩不够强壮。
可惜,在那个吃喝都发愁的年代医疗环境更是糟糕,张老汉的老婆在第二次生产时大出血走了,大出血的原因是胎儿过大,随之带走的还有他们的第二个孩子,留下张老汉和他们的闺女一起孤单的生活着。
张老汉独身一人带大了她们的女儿。很多年后,当着自己的早已成人的外孙女儿,张老汉总会说起初次见他老婆的情景:“她是个好女人,不嫌我人穷跟了我,那年在大槐树下我就觉得他面善,可惜了……是我害了她,我想她呀!”
村口的大槐树下张老汉望着进村的路,总觉得他老婆还会出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