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白鹿原随记

今年的书单上没有这本书，如今却想把它读完，想想读《白鹿原》由头，原只是因为说过要看，我便将这话上了心，纵使没有意义，还是看了起来。

夜晚很宁静，也让人思绪很重。我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想用茶的清苦来平复自己的思绪，最后发现并没有太大效果。读书时的心情很复杂，读完之后心情也很复杂。心里五味杂陈，只想着书里书外的那些人，那些事。为读这本书寻些意义。

一次徐先生指派黑娃到河滩柳林里去砍一根柳树股儿。黑娃好玩儿，带上了兆鹏跟孝文。三人去河滩之前到庄场看黑驴和红马配驹。这事儿不知怎么被徐先生发现了，罚他们三个跪到天黑。直到他们三人的父亲将他们领回去。黑娃还被他爸打晕了过去。第二天白嘉轩让黑娃去上学，鹿三怕黑娃带坏孝文，于是不让黑娃去上学，嘉轩说：“我说让他弄个五品七品是说笑，念些书扎到肚子里却是实情，你该明白知书达理这话，知书才能达理。”

就这样，黑娃被嘉轩拽着去上学了。黑娃下学早，不知道他在学的时候学出了什么理。可白鹿原上有一位神人朱先生，他说：“孺子愿学为好人。”直至面对方升二十万大军时仍言恪守学为好人的宗旨。朱先生学问好，有见识，说的话应该在理。照此看来想必做个好人应该就是知书达理的理了。

“学为好人”。在我看来这四个字太复杂，太难懂。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大骂自己的愚蠢。心里还有些怪罪朱先生，怪他没有说的再简单些，怪他不会教人。

朱先生为白鹿村拟了一纸乡约。平日里朱先生都是用娃娃体写字，写相约时却用的是一笔不苟的楷书。我想朱先生是怕我这等蠢人连字也看不懂，故写的好看些。可乡约更复杂，更难懂。如果什么人能做到乡约上的每一条，并且恪守一生的话，我想那不是好人，而是神人。

读完乡约我崩溃了，做个好人这么难吗？我看了看自己，从眼神往内心看去，这人是个好人吗？若是对照乡约来看，断定不是个好人，或许还要记过受罚。我摇头浅笑：“这人是个傻子。”

好人算不上，坏人也做不成，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鹿三是白家的长工，跟白嘉轩一辈，嘉轩真诚的称呼鹿三为三哥。白家生了三个儿子，左盼右盼，终于盼来了一个女子白灵。白家让白灵认鹿三做干大。那天嘉轩去马号找鹿三，嘉轩喊了鹿三一声三哥。不知为何，这声三哥让我内心触动不以。我能感觉到那种真情，诚恳，纯粹，以及二人的朴实跟善良。他们是好人吗？还是我太感性？说不清。

有人说我善良，有人说我和气，也有人说我傻呼呼。从前我总是笑的很开心，不论是好是坏，最后我总是笑着面对。如今我依旧是笑着面对一切，可时间久了，似乎发现自己无法笑的开心了。有人说你是个好人，我笑着点点头。有时候那是一种无奈。是的，有个朋友说她理解我的无奈，可最后理解我的人也失去了联系。从前我很自信，无畏无惧，风雨中来，风雨中去。现如今我想找个地方避避，可我找不到躲避风雨的意义，也找不顶风冒雪的意义。我真羡慕那些有归宿的人。

黑娃看着孝文孝武兄弟俩坐上父亲鹿三赶着的黄牛拽着的大车到白鹿书院去了，车上装着铺盖和一口袋面粉。送他们上路以后，黑娃就提起自己的独凳，走出了学堂。我想黑娃并不觉的这有什么，他根本不爱上学，他的父亲也觉得他根本不是读书的料，要不是嘉轩出学费，恐怕黑娃会一直在割草。即使他也想去白鹿书院跟白家兄弟一起读书，恐怕临走的时候既没有车，也没有铺盖跟面粉。我猜黑娃没想过这些，他还是提起镰刀去割草了。

可黑娃知道割草无法改变一切，又不愿意待在白家，只好去远方熬活挣钱。黑娃在将军寨遇上了田小娥。二人迷失在欲望里，直到东窗事发，各自奔走逃散。黑娃本可以离开，甚至回家，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做个清白人。可他依旧在寻找小娥，直寻到田家什子村，毫不犹豫的带走了小娥。这事放在现在尚且需要些勇气，何况在那个仁义当头的年代。

我佩服黑娃，甚至是崇拜。白鹿村没有人接受小娥，这当然也包括黑娃的父亲鹿三。直到被赶出家门黑娃也没有放弃小娥。朱先生没有说黑娃的这种爱与责任能否算做好人的标准之一，可朱先生却说“好人难活”。这四个大字朱先生悬腕运笔，一气呵成。

黑娃被父亲撵出门以后就跟小娥住进了窑洞里，他们在窑洞里生火做饭时，被炊烟呛的咳嗽不止，泪流满面，却又高兴的搂抱着哭了起来。他们第一次睡到已经烘干的温热的火炕上，又一次激动的哭了。黑娃说：“在瞎再烂总是咱自个的家了。”小娥呜咽着说：“我不嫌瞎，也不嫌烂，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看到这里我突然酸了起来，开始羡慕起黑娃。

我想黑娃抱着小娥的时候，两人都会感觉很幸福。那种幸福我竟无法体会也无法表达。纵使我努力想象，也是无可奈何。我只能将自己想象成黑娃，想象自己能为小娥做些什么。

黑娃白天去打夯，挣了钱晚上回来交给小娥。等到麦熟，黑娃便搭镰割麦。一年下来，也挣了不少钱。拿着钱买了些地，又在窑洞外养了些鸡跟猪。黑娃早出晚归，下雨天不出门就躺在炕上看小娥纳鞋底儿，麻绳穿过鞋底的咝咝声响是令他心地踏实的动人乐曲。

他们的归宿既不是祠堂，也不是窑洞，而是彼此。黑娃打夯割麦时心里肯定会想着小娥，小娥在家务弄牲畜时也定会想着黑娃。写到这里我竟笑了起来，那一笑很甜蜜。就像黑娃想小娥时的笑，也像小娥想黑娃时的笑。

窗外起了风雨，我喝了一口茶，依旧在找寻读这本书的意义，就像我在找寻躲避风雨的意义，就像我在找寻顶风冒雪的意义。若是能寻到，天南也罢，地北也罢，不顾一切也要去守护。命运给予我的东西不多，因此我倍加珍惜所拥有的一切。既要学做好人，也要笑对好人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