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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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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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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老槐树”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两棵槐树:一棵是老槐树,一棵是小槐树。

“哇,好大的一棵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老槐,它矗立在我的小学校园里,饱经风霜,我叫它“老槐”。

6岁多的时候,爷爷带着我,第一次走进小学校园。从此,老槐就将我的目光深深吸引。那时,我还太小,发不出“枝繁叶茂绿荫浓,槐树成荫草木空”的感叹。只记得老槐很高,比学校的楼房还高;老槐也很粗,爷爷转身走过,身形便完全隐没在它的身影里,就像与老槐树融为一体。

老槐不爱说话,它就那样看着我,陪着我长大。

一二年级的时候,从窗户望出去,如果视线可以穿透围墙,像老槐向外延伸的根茎一样,不知道能走出多少里。老槐粗壮强劲的根茎,从树底延伸到墙角的水泥地缝隙,仿佛在述说着它也想走出去,走出这困住它一生的围墙。我不知道老槐想要去哪里,只知道它走出来的这条“小路”,让我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嬉戏:在里面弹弹珠、赶蟋蟀、抓蚂蚁……

小孩子总是爱玩的,放学后不回家,三五成群在树下追逐、打闹、肆意奔跑。风吹过,窸窸窣窣,老槐似乎在偷笑。爷爷经常站在老槐树下,有时抽着旱烟,不言不语;有时拿着小酒壶,喝一口小酒,也给老槐的树根倒上酒,像两个一起经历岁月沧桑的老朋友。

爷爷向校园外的青山张望,充满了怀念。爷爷在林业系统工作,守护了森林一辈子,大山的羊肠小道洒满了他的汗水。现在,爷爷年纪大了,上不了山了,但有老槐为伴。夕阳西下,一抹金黄洒在身上,烟雾缭绕,他们便融在一起。

后来,我们的教室搬到了中间楼层,我终于能清晰看到老槐的躯干。老槐的树干上布满了道道“皱纹”,每一条都在讲述着它不易的过往。树干不高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或是被雷电击中过,又或是老槐故意为之,偶尔能看到三两只小猫藏身其中,就像老槐专门为它们造了一个巢穴。我时常看着老槐的躯干出神,也喜欢细数它的“皱纹”,每次都能多数出来几条来,就像爷爷脸上的皱纹一样。

慢慢地,我们教室来到了最高的地方,和老槐一般高了。在这里,我看到了老槐不老的地方,“其冠如棚,郁郁葱葱……”我好像明白了生命的意义,根茎拼命往外钻、树干努力往上蹿,全都在孕育新生的希望。老槐还是不爱说话,只是时不时把“头”探到窗边瞧瞧我,被发现了,便说是迎风摇曳,但却总是对此乐此不疲。

我和老槐是亲近的,每到5月,它总会把最美的礼物带给我。它的花朵,色如素锦,飘落似雪,一朵朵、一团团、一簇簇、一串串,活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阵阵清新淡雅的芬芳拂面而来。老槐说,那是风,来自远方。

于是,我开始期待远航。老槐依旧不语,只是眺望着,顺着学校门口的小路,那是家的方向。长大后我才知道,家的另一头有条路,人们总是会从那里走向远方。老槐眺望着那条连接着家和学校的小路,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天也不曾落下。直到有一天,它瞧着我从家离开,只不过这次,是走向了风吹来的方向。这天,爷爷在家门前种下了一棵树,是一棵从老槐树下移栽而来的小槐树。

后来,我也曾回去寻过老槐。宽阔平坦的操场早已不见了老槐留下的足迹,新修的教学楼又高出了不少,已远远高出了老槐。只可惜,我没能找寻到老槐的踪迹,那曾经困住它的围墙也换成了更好看的栅栏,难道是老槐乘机溜走了?又或许老槐根本没走,它又怎会舍得这个守了一辈子的地方!也许是隐去身形,换了种方式存在。终归是再也寻不到那棵老槐,它去了哪里,又会陪伴哪个孩童长大。

爷爷种下的那棵小槐树,生长茂盛。爷爷和老槐都走了,留下了小槐陪着我。

今晚,我要早点入眠,去见两棵树:一棵叫乡愁,一棵叫故土。

(首发于《重庆晨报》2023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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