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一个村子有“会”,周围几个村子都待客。
昨天,老家二姐村子的邻村“会”,我带着女儿洋洋回家赶会。洋洋手机看累了,便欣赏窗外的田园景色。我边开车,边和女儿聊着很早以前农村老家的“会”。
小时候,农村文化生活匮乏,加上交通不便利,除了过年过节,就数赶会让孩子们激动了。那时,“会”的主要功能一方面是农产品交易,农民一大早就牵着牛、赶着羊,或是用架子车拉着农产品,赶到有“会”村子占据有利地形。炸油条的、卖农具的、卖衣服的、卖牲口的,都有自己的地盘。特别是农忙前夕的“会”,叉、筢、扫帚等交易火爆,乡亲们各取所需,甚是便利。大姑娘、小媳妇赶会关注的是那块布料好看实惠,扯上几尺,给家人做衣服,我小时候穿的衣服也大都是在会上扯的料子。
另一方面,赶会更是农村传递亲情的盛会。记忆里最温暖的是,天还不亮,嘈杂忙乱的脚步声把我从梦中唤醒,眼前晃动的是人影是爹娘和炸油条的师傅(同村擅长炸油条的人)。每当这时,不用人喊,我总是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服、起床!
一家人围着大面盆,只见师傅揉面,面盆里的面摔得山响。和好面,醒一会,开始炸油条。哥哥姐姐们开始忙活,小的抱柴禾,大的拉风箱烧火,我只负责站在锅边闻馋人的香味,眼巴巴地看锅里的油条上下翻滚。油条炸好后,母亲总会先给我夹两三根油条,让我站在院子里,把盛油条的碗高高举过头顶,应该算是祭天祭祖吧?随后我就可以先吃为快了。占着嘴,我就不会围着油锅嚷嚷了,农村炸油条时小孩儿是不可以乱讲话的,要满脸的庄严肃穆,据说是不敢得罪火神爷。
天大亮,油条也炸好了,看着一盆喷喷香、黄澄澄的油条,真是不舍得走开,要是偶尔再炸几个糖糕,那更是馋得直流口水。这时,我就有活干了,哥哥姐姐总是命令我爬到院墙边的楝树上,折几枝新鲜干净的楝树叶子。母亲借来邻居家的竹篮,一层一层摆好油条,精心盖上楝树叶,再搭上雪白的毛巾就成了。
吃过早饭,盛油条的竹篮绑在自行车后架一边,赶会去!很多的时候,爹骑车带着我妈在前面,我推着铁圈(也叫桶箍)紧随其后,那时推铁圈大概跟现在开宝马的感觉类似。近的两三里,远的十里八里,都这样去亲戚家赶会。
那时,农村待客的菜很少,一般都是提前几天生好豆芽,有黄豆芽,有绿豆芽,用水焯一下,拌上蒜汁,滴上几滴香油。可能因为是纯天然,真是好吃,现在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豆芽了。吃过午饭后,跟着大人到“会”上,小孩儿感兴趣的只有糖葫芦或是糖人,或者缠着大人买几块糖吃。赶完“会”准备回家,亲戚一般都会给我们一两毛钱,当时一根冰棍儿二分钱,那可是好大一笔财富啊!
那时的生活穷并快乐,那时的人简单却淳朴……
时间不长,来到二姐家, 二姐家来了好多客人,母亲昨天就接来了,四个姐姐、外甥、外甥女、侄子、侄子的儿子,还有不认识的客人都来了,老的少的,热热闹闹,亲情弥漫在农家小院。大家问候着、寒暄着。还有儿时的玩伴,现在都步入中年,免不了一番感慨。
将近中午,桌子上摆满了菜,很丰盛,烟是好烟,酒是好酒,只是不见以前爱吃的豆芽了。因为开车,没有喝酒,只吃了些大锅菜。饭后,大家天南海北聊了一会,互致问候一番,陆陆续续开始回去。
现在农村的“会”,贸易功能日渐淡化,“会”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景象早已不在,渐渐只成为亲人团聚的节日。 让我欣慰的是母亲年近九旬,身体很硬朗。在家也不闲着,偶尔打打麻将,侍弄侍弄她的小菜园。
告别母亲和亲戚,回城途中,洋洋靠着车窗睡着了,我想着老家、老娘,还有小时候农村的“会”……
2018年7月28日 写于河南鹤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