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
薄凉的风,慢慢的雨,天空阴白。初秋中午,路上行人的脚步从容且安静。
小饭馆门外,赭黄色的酒幡随风飘舞,门头黑底金字“姥姥家鸡汤面”。店里整齐干净,老板娘四五十岁,在厨房忙活,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脸上笑意盈盈,里里外外帮妈妈的忙,很阳光很可爱的模样,靠里面桌子上放着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书的主人应该是这个小姑娘。
时间不长,老板娘端上饭,手擀面里绿绿的青菜,白白的鹌鹑蛋,还有不少的鸡块,还另外送一碟酱黄瓜和一碟醋泡花生米。看起来赏心悦目,吃起来也还不错。我有意无意地看着门外“姥姥家鸡汤面”的招牌,还有细雨中慢慢走过的行人,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暖意、一缕乡愁……
记忆中,我的姥姥一直都那么老,稀少的白头发,满是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佝偻的腰身,颤巍巍的小脚。总是一身黑衣服,黑色的斜襟上衣,黑色的大腰裤子,黑色的绑腿,还有梭子一样的黑色的鞋子。
姥姥家离我家15里,沙窝路土埋脚脖儿,家里没自行车,那时的15里真的好远好远,走到姥姥家,基本都晌午了。记得那时天总是很蓝,阳光清澈透明。看到妈妈和我,姥姥总是很高兴,赶紧给我找好吃的,无非是春节剩下的核桃、中秋节舍不得吃的月饼,还有不知道从哪掏出来包着好几层草纸的糖块儿。姥姥和妈一边唠着家长里短,还忙着和面擀面条。有时家里没有菜,就搬凳子到墙角,捋几把榆树叶下锅,偶尔也会煎两个鸡蛋。
当年姥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娘家陪嫁了不少手镯、簪子、脖锁等银器。姥爷早早离世,姥姥一生操劳,养活三男三女六个子女。大舅在政府部门供职,年纪轻轻就中风偏瘫,二舅因为高考被人顶替寻了短见,三舅精神失常壮年去世;大姨最疼我,因为月子病不治而亡。二姨养大五个子女,四十来岁因病故去。现在想起来,姥姥的命真是不好。
后来,我慢慢长大上学,不记得哪一年姥姥仙逝,听妈妈说姥姥活到83岁。当时竟没有送老人最后一程。想起来岁月无常,世事沧桑。
我们的血液里也流淌着姥姥的基因,我们土壤里也蕴藏着姥姥的风尘,我们的梦想里也萌动着姥姥的记念。如果你的姥姥还健在,请多陪陪她,好好爱她。因为她是你妈妈的妈妈,她爱你的妈妈,就像你爱你的孩子一样。她不仅爱她的女儿,也爱屋及乌深深地疼爱着闺女的儿女。
秋雨绵绵,不休不止,路边鲜艳的花有些颓败,草坪上的绿色却泛着碧翠的亮光。
2017-8-25于河南鹤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