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桂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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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梦中醒来。头昏昏，眼迷迷，睡意未消，感觉索然无味。猛然想起，有个地方很久没有去了，那的“老朋友”是不是等着急了？反正我有些惦念，想见他了。
换好轻便衣服出门，太阳明亮清朗，天气暖而不燥，稍微有点南风。路边的杨柳和野花都争着、抢着，炫耀暮春的新装，宛如二十芳华的青年，有了高兴事，一定要张扬出来，绝不肯藏着掖着、锦衣夜行。四月春深，绿肥红瘦。难得风景正好，时间充裕，心情悠闲。简单热身，决定跑一跑城东北的“老路线”。
时光如矢，晨跑三年有余。当初刚开始跑，觉得自己是个“小趴菜”，没有自信去体育场和跑界“王者”同场竞技。于是，尽量挑选路况良好，人车稀少的地方。
经过无数次取舍和优化，终于确定向东向北、接近城市边缘的路线，往返刚好10公里，这几乎成了我长跑的固定路线。跑得时间长了，路也越来越熟。哪条路边有蔷薇？哪儿的樱花最好看？哪个路段路上有坑？哪个地方法桐树的根把人行道地砖撬了起来？
一年四时，风光不同。春天是花的盛会，腊梅、迎春、玉兰，桃李杏春风一家；炎炎夏日，最有担当的还是法桐，高高的树干浓荫如盖，暑热中撑起清凉的绿岛。萧瑟秋风中，落叶如蝶，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路。寒冬枯瘦，滴水成冰，清晨的麦苗，冰冻于露水，美玉琥珀一般，顽强得让人心疼，这些景致都让我惊艳、心动。但唯一让我留恋不止、沉吟至今的，还是清明过后，路两旁的楸树花。
刚开始跑那段路，还是冬天。只以为两边是桐树，也就没什么印象。待到第二年清明过后，忽然被路边粉艳艳的花所吸引，仰头凝视才发现那不是桐花。视频发朋友圈，有留言说是“楸树”。宋代梅尧臣有诗云：楸英多妩媚，淡紫相参差。虽然知道楸树和桐树本非一物，但因为“桐树”先入为主，故而对楸树也有特别的亲近感，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桐树是家乡很常见的树，和柳树、杨树相比，落叶最早，出叶最晚，小时候我叫它“懒树”。清明过后，桐树长出粉紫色的花，用嘴一吸，便有清甜的味道。桐树是很普通的树，长得也快。谁家小孩儿快办婚事了，就提前刨棵桐树，做些结婚的家具。很多老人也会用桐树给自己打口棺材备用，俗称“喜货”。小时候“牛屋院”就放了这样的棺材，当时还和小伙伴轮流躺进去，感觉宽窄长短，体验朴素的生死。1998年清明过后的一天，风一阵，雨一阵，怒放的桐花落了一地，父亲也永远离开了我们。从那以后，每当看到桐花，就会特别追念我的父亲。
因为平时上班，早上时间紧，跑不了太远，就在附近跑一跑。新冠阳了以后，身体很久才康复，再后来家人、朋友和医生都不建议我跑步，尤其是长跑，所以对那条路线日渐生疏。时间久了，仿佛老朋友许久未见，心中竟特别惦念。
一个人跑步，遇到美的景致，就拍拍花草。看见老农田间耕作，就聊聊农事。路两旁草色青青，麦苗吐穗，楸花正艳，金黄的油菜花也抽出了籽，都挺好。快到家了，气微喘，汗如浆，心愉悦。跑步11.08公里，竟如探望老友归来，微醺淡醉，生活如此美好！
2023年4月16日 写于河南鹤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