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河流

雾蒙蒙，雨霏霏，夜色阑珊，下午五点下班，回到家已近六点。

近来颈椎有些难受，右肩酸痛，脖子酸沉，仿佛承受不起脑袋的重量。晚饭后，下楼去邻居家按摩颈椎。

轻雾缭绕，小雨初歇，寒意瑟瑟，路灯的光冷得枯瘦。

邻居家亮着灯，门口挂了棉门帘。屋里生了煤球炉，暖暖的，也很整洁。

今晚天冷，没人来按摩。李师傅五十多岁，双眼视力基本为零，眼前只是有光感。算起来他走南闯北，干按摩快三十年了。此时，他正坐在炉火前“哧哧哧”地刮着胡子……

靠门口一张桌子，李师傅的女儿小萍正在写作业。小萍今年11岁，上小学六年级。

墙上时钟指向八点，李师傅的爱人还没下班。爱人娘家在云南丽江一个小山村，前几年坎坎坷坷嫁给李师傅，在县城一家卫生材料厂上班，每天早上七点半上班，中午连吃饭休息一个小时，经常是晚上八九点下班。

我趴在按摩床上，李师傅穿上干净的工作服，一边按摩一边说起他爱人的工作，说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以前爱人在鸭厂工作，每天早上六点就得到厂，中午休息四十分钟，每天都要工作十三四个小时，离家又远，他眼不好使，根本不能按时给孩子做饭。现在爱人虽然也忙也累，总还能抽出些时间照顾孩子。

小萍写完作业，打开电视，爸爸每天晚上都要看天气预报，看看明天啥天气、冷不冷。说是看，其实李师傅只能听电视的声音，但他很关心时事，对国内国际的大事都能说出个一二三。

晚上八点半，听到院门响，女儿小萍知道是妈妈下班了，就跑出迎接，问妈妈冷不冷？怎么下班这么晚？妈妈问她作业写完没有。李师傅爱人进屋后先忙着收拾房间，接着又去整理厨房。

听到女儿和妈妈在厨房，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女儿说我出道题考考你：“你说新华字典有多少个字？”妈妈说不知道。

“一共有四个字呗，新、华、字、典不就四个字嘛！”女儿得意地说。

妈妈说：“那我也给你出个谜语：天上刮北风是什么？”

女儿想了一会，说猜不出来。妈妈说：“云南嘛，刮北风云不就往南飞了吗！笨妞妞。”

躺在按摩床上，李师傅捏、按、抓、推、敲……我竟有些睡意了。一个多小时过去，终于按摩完毕。李师傅长长出了一口气，说汗把衣裳都沾身上了。

李师傅去厨房，爱人盛好饭，菜是炒土豆，都是女儿放学后做的。爱人说明年女儿上初中，在学校寄宿，就不用天天操心给孩子做饭了，俩大人好将就。我问儿子呢？他说在濮阳上学呢，学按摩，每年学费也不少。

掏出15块钱，李师傅推辞着，我坚持放到饭桌上。

走出李师傅家，天又飘起小雨，有些清冷。橘黄路灯下，暮霭低垂，人步履匆匆，车来来往往，路仿佛一条蜿蜒的河……

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有雨，后天就该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