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朋友来访,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因为是莲友,说一起去市场买点精进料理,没有想到,一进市场门口,却碰到一个老人在地上摆摊,摊着很多的蚬壳在叫卖,“蚬壳,新鲜捞上来的蚬壳,7元一斤。”那蚬壳真的很新鲜,很多还张开鲜红的嘴巴,一呼一吸,一些人在讨价还价,莲友说,阿弥陀佛,赶紧走,赶紧走。
市场转了一圈,买完菜出来,本想赶紧离开门口那吆喝卖蚬壳的老人摊位,可担心什么往往却偏偏遇到什么,老人冲着我们就喊,“老板,新鲜的蚬壳,便宜卖了,买一点吧。”。平时还真的很少在市场门口碰见卖这么新鲜的蚬壳,也许真如莲友所说,孽缘,孽缘。
蚬壳肉很鲜嫩,小时候吃很多。那年夏天,暑假弟弟从赣南来粤北,我是中学,弟弟还是小学,我们一起到浈江河里摸了很多的蚬壳,因为刚刚从河里摸回来的蚬壳带有很多的泥沙,一般要放在家里用清水养几天,等蚬壳把嘴里的泥巴吐掉,然后用开水一汤,蚬壳肉就打开了,炒辣椒,很脆、很鲜嫩、很好吃。
那年暑假,带着弟弟在浈江河里摸了很多的蚬壳,弟弟很喜欢吃,因为摸的太多,大家吃不完,还晒了一些肉干,暑假结束,弟弟带回了赣南。那都是当年年少的事情。
这么些年,虽然不完全执着吃素,但几乎没有杀过生,也几乎都没有去买过新鲜的蚬壳了。汉传佛教的戒律是完全禁止吃肉,南传佛教则是可以吃三净肉,即只要是“不见杀、不闻杀、不为我杀”的肉是可以吃的。上次在那烂陀(NALANDA)中华寺,印度和缅甸的僧侣们就吃肉,我们一行师傅就很不满意。王舍城(RAGIGIR)那烂陀大学中文系教授MR.KUNDALA(孔德拉)是在国内大学留学12年,有国内大学的哲学硕士学位,中文说的很流利,人也很好,一个劲地替大家圆场说,即使戒律不同,也入乡随俗一点吧。涅槃城(拘尸那迦, KUSHINAGAR)斯里兰卡寺住持RAMESH(拉么思)是精通梵语的,并且在日本留学过,甚至说佛祖涅槃前吃的最后的晚餐是“sukara-maddava”,梵语意思就是“没有熟的猪肉钵仔饭”,汉传佛教似乎对那煲仔饭没有异议,但强调是素的“栴檀树木耳”煲仔饭,南传佛教说是蘑菇肉煲仔饭,既然是煲仔饭,估计大概是有肉和蘑菇一类的东西。那饭里面的菜,可以各取所需,吃肉的,可以说肉煲仔饭,吃素的,可以说蘑菇煲仔饭,叫什么都可以,反正就是 “sukara-maddava”钵仔饭。我是倾向认同南传佛教说的“没有煮熟猪肉的钵仔饭”。佛祖那时候已经是80多岁的老人了,吃了“没有煮熟猪肉的钵仔饭”消化不良,比吃了“栴檀树木耳”更加容易出事。
在国内还是一般吃素,比较少吃肉,真的好久都没有再吃过蚬壳肉。我喜欢蚬壳不仅仅因为蚬壳肉欲好吃,更因为蚬壳一旦打开,两扇壳就几乎再也合不起来,骨肉一旦分离,就没有办法再聚合。日本俳圣松尾芭蕉在其《奥の細道》,汉语翻译成为《奥之细道》或者《奥州小路》,也许还可以翻译成为《山路弯弯》好理解一点,最后旅途到达岐阜県大垣市时候,就是以有名的俳句:蛤の 二見へ别れ 行く秋ぞ(与你之别,如蚬肉离壳,秋风秋雨秋煞人),看到蚬肉离壳,感叹人在旅途,亲人离别,人生苦短,诸行无常。
那年,为了追寻大俳圣松尾芭蕉的足迹,跟着土浦老师特意去了岐阜県大垣市,也是这次土浦老师的精辟解释,特别喜欢了俳句,三言两语,三句话,同时包含季语和意语,直指人心。那次,也特别地吃了蚬肉,但日本的蚬肉几乎都是做汤,没有家乡的蚬肉炒辣椒好吃。
时令已是秋末初冬,据说今年南方将是暖冬,太阳出来暖洋洋,莲友来访的机缘,看到蚬壳,想起少年时代故乡与弟弟一起摸蚬壳的日子,感觉如同松尾芭蕉一样,人在旅途,亲人离别,蚬肉离壳,人生苦短,诸行无常。
原创 散文网发 略作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