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在百金江上游缓缓回旋,江面开阔,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湾,长年累月的河沙堆积,逐渐堆成了一个狭长型酷似龙洲的小岛,当地人形象地惯称它叫“龙洲岛”,那绕岛的小湾也就因此被称为“龙洲湾”。
前些年,小岛上建了一批别墅群,龙洲湾也就成为了富人区,住在那里是身份的象征。婉就住在龙洲湾,因此缘故我们也恭维她,叫她“龙洲婉”。只是,她不是龙年出生属龙的,好像是属牛的,她比我大几岁,可能是80后的前期,不过,女人的年龄永远都是秘密,永远的十八岁。
因为龙洲湾别墅区保安严格,进出不容易,前些年我都没去过几次婉家里,虽然,我们是好姐妹。
认识婉是在音乐城的某个夜总会,她是坐台的,我只是一个服务生,通俗地说,她是坐着,我是站着,有时候甚至还需要“跪着”的,我是为客人和他们坐着的姐妹们服务的。
工作制度,不得打听与工作无关的内容,即使有不懂规矩的人想打听,也没有人会跟她说实话,那些坐台姐妹,个个都自称他们自己是大学生,外面我也那样自吹我是大学生,虽然,好像有点沾大学生的光,不过,我还算是一个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自我感觉比起那些九漏鱼要强。
平时跟婉没有什么过多的交往,直到有一次,她跟另外一个坐台姐姐与客人们喝酒,客人要拼酒,她跟那个姐姐都当场喝得东倒西歪,那姐姐被一个姐妹搀扶回家了,婉一个人酩酊大醉留在包间,经理叫我把她送回家,那时,已经是凌晨快天亮了。
我把婉送了回她家,她醉醺醺的,但还能够说清楚她住哪里。龙洲湾她的别墅家,我是第一次到她家,也是第一次知道她住龙洲湾别墅区。
天亮之后,那个白天,她吐了好几次,我不断地给她换洗,忙着倒水给药。到傍晚她酒醒了,但还全身无力,上班不了,向经理请了假,我也只好跟她一样请假,继续照顾她。她很感激我,我们随便聊天,她给我讲了很多夜总会里我闻所未闻的内幕。从此,我们成为了好姐妹。
她告诉我,房子不是她的,但她可以一直住着,别的不要多问,我也很识趣地从来没有问过。
她的确很漂亮。我自我感觉自己长得还不错的,在同龄人里算是佼佼者了。可她比我漂亮,皮肤白,身材好,长长的睫毛,眼睛一汪春水,明眸善睐。并且,我还发现她醉酒之后更加漂亮,绯红的脸蛋,身上散发出一种很勾人的味道,不是香水味,是一种体香,男人一闻到就想入非非,欲罢不能。她这一特质我没有,自叹不如她。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夜总会,也离开了音乐城去了一个滨海城市,跟婉联系也渐渐变得比较少,大家心照不宣,不在乎是否有事没事经常联系,都希望大家过得好。
今年龙年春节前,她突然微信问我,春节是否会回来音乐城,说她住的龙洲湾因为百金江水质治理以及城市绿化建设,别墅区全部拆除了,她没有地方住了,本来房子就不是她的,她只能居住在那里,现在拆迁,那人就趁机不再理她,不再给她安置了。也许是人老珠黄了吧?岁月真的是把杀猪刀,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今年龙年,是我的本命年,我们大家都不再年轻。
前些年,邻城玉女酒店事件之后,音乐城夜总会老板也小心翼翼地关闭了一阵子,在那个休整期,婉经人介绍在大戒寺门口横街卖佛堂用品,后来,她发现那是一个利润非常丰厚的好生意,凭着几分姿色成为在横街出了名的横街西施,她的佛堂用品比别人卖的好,销售可观,生意兴隆。她就那样白天在大戒寺横街卖佛堂用品,晚上回到龙洲湾,过起了顺风顺水生意人的日子,日复日,年复年。
虽然说女人的年龄永远都是十八岁,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她还比我大几岁。今年龙年是我的本命年,她还没有结婚,仍然单身,快乐不快乐,她很少谈及她的私事。
今年春节那几天南岭也比较冷,本来我没有打算回音乐城,我还是比较怕冷,不喜欢太冷的地方过春节,但婉说因为百金江水质治理以及城市绿化建设,龙洲湾别墅区全部拆除了,更不凑巧的是,她卖佛堂用品的大戒寺横街,也因为大戒寺翻修,她的生意受到很大的影响,年前她没有地方住了,问我音乐城那套空着的房子能否给她暂住一下,过了年,她可能离开,但年跟前租房,尤其是短期租房不容易找到好的,问我能否回来叙叙旧,顺便收留她一个春节,春节过后,春暖花开,也好找工作,她也想到滨海城市找个工作。我们也有多年不见,一直以为她生活很好,大家好就是真的好,出乎我的预料,年跟前了,她说起找房子的事情。
其实,她可以回她父母家跟父母一起过年,她跟我一样,都是独生女儿,她很早就离开了家,一直在外面打拼,她妈妈因病走的早,她爸爸娶了个后妈,她跟家里人感情比较淡,自从初中肄业出来就几乎没有什么回过家,虽然她在夜总会自称自己是大学毕业,事实上,她初中都没有读完。青葱岁月,豆蔻年华,她真的很漂亮,姣好的身材,大大的眼睛,深深的酒窝,很是迷人。虽然无法与文凭比较,但年轻漂亮,也是老天爷给的得天独厚的资本。
大年初一一大早,她居然拿出显然是早早准备好了的红丝带,戴在我的右手上,说我也没有姐姐,她就是我的亲姐姐,本命年姐姐要给弟弟妹妹戴上红丝带,是姐套(解套),南方好像不怎么讲究这个,她家是北方的,他们家有这个习俗,倒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也很让我感动,毕竟,姐妹一场。
春节期间,婉又带我去了龙洲湾,看了那因百金江水质治理以及城市绿化建设拆除了的别墅区,大部分都已经复垦,种上花草树木绿化了,这大概是婉想都没有想过的,用美好的青春年华,换了一套别墅的居住,现在,这居住也因为绿化治理工作而没有了,看到绿道边新植的树上飘落下来的片片花朵树叶,我又一次更加切身体会感悟到: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龙洲湾江畔树下一位大叔在吹短笛,是一首牧童歌谣《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笛声悠扬。不禁又让我想起了黄庭坚那首牧童诗: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大叔一支短笛,高山流水,怡然自得。婉也听得入迷,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事,泪流满面,也许,想起了她居住过的别墅,想起了她逝去的青春,虽然,她不很愿意多说她的故事,但她曾经住过的那套拆迁了的别墅,也耗尽了她的青春。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百金江水,川流不息,逝者如斯。龙洲湾别墅区拆迁了,百金江水质好了很多。由于拆迁整治,别墅区生活污水影响渐渐远去。伴随着江水远去的,还有那青春年华,岁月如流。龙洲湾,川流不息,滚滚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