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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孩儿十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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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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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蝉声声说流年

最近事务缠身,生活、工作压得像弯弓似的,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昨天晚上,忙里偷闲,难得坐在南山公园的木棉树下,处暑之后,南国的傍晚也带着丝丝凉意。月明星稀,秋蝉啾啾。不经意间,一片树叶漂落在我头上,一叶知秋,又是一年秋天到,秋蝉声声说流年。

又是一年。红尘漫漫,兜兜转转,跌跌撞撞,却再也不能回到懵懂少年的油桐树下,听起蝉声一片,看见那一袭长发飘飘,飞花轻狂。

赣南大余的漂塘钨矿到处都是油桐树。初中一年级的暑假,那年,弟弟暑假从赣州来粤北玩,胸前抱着一包南瓜干(酱子),怯怯地站在家门口不敢进屋,邻居姨妈看见了说“这不是二狗吗?怎么到家了不进屋?”外公听见姨妈的声音,出来牵着他进家里,之后我把他送到爸爸打工所在的漂塘钨矿。大人白天忙,小孩子没有事情做,每天跟着漂塘钨矿广播站的播音员胡艳姐姐一起去爬山,漂塘钨矿在大庾岭的山沟沟里面,很是蔽塞的地方,大概矿山都是那样,不过,那个时候,觉得是特别好的地方。三人最经常去的,就是山里的油桐树林,躺在油桐树下,听夏蝉鸣叫。胡艳姐姐喜欢穿一身黑衣服,那时候最流行的朴素黑白色。姐姐是湘妹子,皮肤白,那样的黑白对照衬托,反而显得她更加的白皙漂亮。“我去上学校,它在树梢叫。平时看不到,夏天真热闹。是什么东西?” 油桐树下,胡艳姐姐给我们出的谜语。弟弟怎么都猜不来,急的要胡艳姐姐告诉谜底,一个劲地喊“姐姐、姐姐”。 “不是姐姐,是知了!小弟弟,你知了?” 深山油桐花开比较晚,七月暑假,赣南大余漂塘钨矿的油桐树还是飞花飘飘,恰如懵懂少年的轻狂,情窦初开。

长发飘飘,飞花轻狂,点点滴滴。秋蝉啾啾,仿佛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萤火虫,朦胧胧,大姐嫁,小妹送。”秋风瑟瑟,流萤点点,和着秋日晚霞的寒蝉凄切,姨妈教的儿歌,似家乡出嫁新娘对故土如歌如泣的缠绵。光阴似箭,曾经的缠绵被岁月的繁琐冲淡,当初的黑衣是否也已经换了白发?人生苦短,去日苦多。“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空有抱负,无处施展,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徒生白发,李商隐是那样感叹秋蝉的孤独落寞、寒碜凄凉。

而日本俳圣松尾芭蕉对油蝉则由蝉入禅,以寂静为思想,叙说人对自然的归属,感叹白驹过隙,日月如梭。旅途俳人松尾芭蕉在元禄2年5月27日(公历1689年 7 月 13日)到达日本出羽国立石寺,听到立石寺蝉声,写下那首有名的描写山寺蝉声的俳句“閑さや 岩に浸み入る 蝉の声(万籁寂靜,蝉鸣一声,浸透頑石。)”,松尾芭蕉到达出羽国立石寺大概跟我初中时候暑假到达漂塘钨矿的时间差不多,据说松尾芭蕉描写的那蝉声就是在油桐树上的油蝉。

立石寺是禅戒密三宗合于一体,教理独树一帜的天台宗寺庙,诸法实相、法华一乘,拥有绝美的景色和奇岩怪石。深山古寺,凉风阵阵,岩上诸殿宇门扉紧闭,不闻一丝声响,绕崖边爬上巨岩,参拜佛堂。光线幽暗的佛堂里,一灯荧荧,炉香冉冉,一位身披黑袈裟的高僧端坐蒲团之上,闭目凝神,排除尘世干扰,胸中了无一尘,完全沉浸到安宁圣洁的静思清幽中。此时全山静寂,万籁无声,佳景悠幽,人心如镜。漫山何静,一声蝉鸣,响透千层岩。在这幽静寂雅的佳境中,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物我一如,动静不二,亦禅亦佛。人沉浸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岁月为百代之过客,日常生活皆为旅行,逝者如斯,年年岁岁。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秋蝉声声说流年。庄子说,蟪蛄不知春秋。蟪蛄就是秋蝉,也叫寒蝉,夏生秋死,知秋不知有春。生命短暂,总会错过一些美好的东西。处暑过后,树上蝉鸣,不再高亢,不再悠扬,低沉短促,哀叹光阴似箭,岁月催人老。

公园草坪上,发现不少蝉翼,甚至掉下来的已经发霉变绿的蝉尸,一个轰轰烈烈、骄阳似火的季节又过去。岁月轮回,起起落落,高潮退过复平凡,浮华散尽是清淡。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蝉一如来,那掉下来的秋蝉,不也是一种禅意?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红尘漫漫泪满襟,风也好雨也罢。青青翠竹无非般若,郁郁黄花皆有法身。庄子在梧桐树下,不知道自己梦见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庄子,我坐在南山公园的木棉树下,听着秋蝉啾啾,秋蝉声声说流年,我知了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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