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孙峰的头像

孙峰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06/20
分享

那一汪池水

孩提时代,我们生活在贫穷和恶劣的环境中。能填饱肚子是我们最大的梦想。但我们硬是把枯燥乏味的童年生活玩出了花。我们自己制作玩具,在贫穷的缝隙中寻找乐趣。把呆板滞后的生活过的有滋有味。所以说,六七十年代的我们都是“天才的缔造者”!当时若有人正确引导,我们都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题记

1.

我敬畏大海的宽容与汹涌;我欣赏长江的绵延与湍急;我钦佩湖水的淡泊与平静;我也喜欢小溪的清纯与舒缓,但我更钟情于故乡那一汪池水。它是我童年的乐园,在经年流淌的蹉跎岁月里,密集地长满了我童年的故事……

老家的庄头,牛屋的后面有一汪池水,经过了一夏天和一秋天的躁动,就渐渐的恢复了平静。经过一冬天的沉淀,春季的池水就很清澈,我们能清晰的看到那些沉入汪底的枯枝和落叶。那些从不安分的小鱼儿,也经历了一冬天的养精蓄锐,被春风唤醒,在春水里追逐嬉戏 ;你来我往,穿梭于碧水之间。

我们也就把自己叠的纸船,放在水中,让它载着我们新年的祝愿和梦想,随风飘向远方——那里富有诗意和情趣。你看,它们像一艘艘战舰,在微风的吹动下,每条船的后面都在平静的水面上留下条八字行的水纹,水纹慢慢地荡开,消失在远方。我们在比赛谁的船能游得最远。我做的纸船遥遥领先,是不是因为我的船上多了个小帆?还是我的船底较尖呢?还是因为我的梦想较远较大呢?

除了叠纸船、千纸鹤,我们还会叠小狗、蝴蝶和螳螂。比较复杂的就是叠手枪。最简单的就是叠方宝,然后“摔方宝”,经常是摔的面红耳赤,很是刺激。

最有趣的是做“老架磨”。就是在汪边挖些黄泥,做成一头尖的像炮弹一样的底座,我家院子前有一棵大皂荚树,上面长有许多树针,我们就把树针插在黄泥座的尖端上。然后从高粱的秸秆上取下一段坚韧的外皮,我们俗称“粟咪”,再从老榆树上,抓两只专门生长在榆树上的,像瓢虫一样的甲壳动物,也会假死,身上奇臭无比,但它飞翔的时间比较长。我们和地老虎的成虫一起,都叫“瞎碰”。是因为它们飞翔时没有固定的方向,好像是乱飞乱撞一样。它的颈部有一块坚硬的壳,我们就把“粟咪”插入其中,一头一个。然后就把这个带有虫的粟咪的中央平行地担放在皂荚树的针尖上。它们就沿着底座旋转飞翔 ,而且还发出“吱嘤嘤”的悦耳的飞翔声。就像时刻准备着俯冲的老鹰围绕着小鸡盘旋,更像我们推磨一样,所以我们叫它“老架磨”。我们都围坐在老架磨的周围,目不转睛的看着,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容。十分有趣。

等飞累了,我们就把这两个拔下来,再换上两个刚捉到的。在放生那两个的时候,我们嘴里还会念叨:“瞎碰,瞎碰,碰到谁,谁生病。”然后使劲的扔出去。其他小伙伴就尽力的躲着,谁也不想阻拦到它们的放生。

我们还用黄泥捏泥人、“泥响吧”和泥手枪及其它的小动物,甚是逼真。摔“泥碗”也是很需要力气的,就是把泥先做成包子皮一般大小,但要比包子皮厚,然后把周围再捏成槽,呈碗状。把它摔在桥头的砖上,就会发出“嘭”的一声响,谁个用力大,谁摔的响声就大。比摔“方宝”要更用力。

我们还会雕刻。雕刻最多的就是木手枪和陀螺。有时还用山芋和萝卜雕刻一些小动物,模样是栩栩如生。最复杂的就是用木片雕刻能活动的小猴子,把猴子的前臂穿在一根线绳上,绳的两端有个支架。牵动绳子,猴子就在绳子上面上下伸展,翻转跳跃,就像是单杠体操运动员表演的各种高难度动作,姿势优美,引人入胜,喝彩声不断。

2.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把桃核刻成花篮。经过雕刻打磨,普普通通的桃核就成了光亮润滑的美丽花篮,用红线绳穿上,往脖子上一挂,就成了我们美妙绝伦的饰件。大人们说,这个还可以避邪,所以,它也成了我们的“护身符”。特别是用那种扁桃的桃核刻出来的篮子就更漂亮了。

桃树可以避邪,在我们这里是家喻户晓的。所以,春天人们带着怀抱的孩子走亲戚的时候,往往会折一根桃树枝,搭在孩子的披风上,避免邪气沾身。我前一段时间生病,身上阳气不足,所以在晚上或者夜里回家时,我也总会折一两根桃枝放在车座上来避邪壮胆。当然,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心理作用 ,但是很管用,那时,在走黑路时 心里就不再害怕。

所以,我们在做和玩中,开发了智力,增长了智慧。直到我上大学的时候,中央电视台才播出由鞠萍主持的《七巧板》节目。相比我们,晚了十多年。但它也确实培养了一大批孩童的思维和动手能力。

我们也经常在汪里进行“漂瓦片”(也就是打水漂)比赛。我们在池塘边站成一行,每人手里拿着四五个碎瓦片,然后一轮一轮的在平静的水面上,把瓦片漂出去。看谁漂的最远,荡出的水窝最多。看吧,小伙伴们跨着大步,上身尽量地后仰,让身体努力的靠近水面,然后歪着头,攒足劲,用力一抛,那瓦片就在水面上飞行。瞬间,平静的水面上就荡起了一个个美丽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像蜻蜓点水,又像会绝妙轻功的女子,在水面上疾奔。我的一个本家的侄子,每次他都抛的最远,荡起的水漂也最多。因为他长得结实,有力量。其实,漂瓦片也是有技巧的,需要漂出的瓦片尽量与水面平行,还要出手时瓦片稍尖的一端在前。就像飞机的流线行,可减少空气的阻力。

3.

时光荏苒,不觉已到暮春。池面上飘荡着些花瓣,这是花儿在生命的轮回中对果实的最后的奉献。也在向果实暗示“我把生命给了你,你要背起继续前进的行囊”。回家吃早饭的人们,路过池边时,总会

放下工具,掬一捧浸透着花香的水,洗去

脸上的汗水和浮尘,也把心里的焦虑、忧愁、悲伤、郁闷和对未知的恐惧等一切负面的情绪从指尖滑落,沉入塘底。看看从池边树的缝隙洒落在水面的阳光,心中升起新的希望和力量。

夏天来了。我们总是把带泥的嫩草(在雨天或者露珠拌着泥土)在汪里洗的干干净净,这样到家里,母亲切着喂猪就省了许多功夫。看着那洁白、幼嫩而又胖乎乎的草根,心中甚是清新和喜悦。然后高卷着裤腿,赤着脚,和小伙伴们说笑着,回到了各自的家。每到烈日高照的中午,池水就成了我们的游乐场。我们先学习“浮水”,就是能让自己浮在水面上。

我家里有个大玻璃球,是父亲从连云港海边的大姐家带来的。我大姐家是从骆马湖边迁移到大海边的。大姐夫是徐圩盐场的工人。由于大姐夫从小在骆马湖边长大,水性较好,被安排撑船,给盐场送生产资料和生活用品。大玻璃球和由硬泡沫塑料制造的,是船上或渔网上的“浮子”。我就拿去,我们就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趴在玻璃球边,练习浮水。学会了浮水后,就开始学游泳了。直到上大学后,我们的体育老师把我们带到徐州的云龙湖,教我们练习“仰泳”“蛙泳”和“自由泳”,那时我们才正儿八经的学习游泳。如果非要给我们儿时的游泳有个名字的话,那家叫它“自由泳”吧!(写到这里,我暗自笑了)。然后就开始学习“踩水”,就是直立在水里,主要靠脚的运动,不使自己下沉。等到练了一阵子,感觉浮水可以了,我们就开始练习“扎猛子”,先是闭着眼,用两个手指把鼻孔堵住,然后猛吸一口气,把自己沉入水底,来个“老佯大憋气”,一个猛子能扎的很远,才探出头来。开始我们都忐忑不安,生怕伙伴被水淹了,慢慢地,相互了解了各自的水性,也就不再担心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的一个本家的外甥女,她那个紧闭双眼(眼角皱纹叠起,眼皮深凹),两个手指死死地捏住鼻子,平时翘起的嘴唇,现在也紧闭成了掉了牙的老婆婆的嘴,战战兢兢的蹲下身子,然后扑向水里。样子既可爱又滑稽,让人忍俊不禁。后来就不要捏鼻子,闭眼睛了。睁眼看水,水都是淡黄色的。

慢慢的,我们就能做各种游戏了。比赛谁游的最远,谁潜水的时间最长,谁身子垂直露出水面最多,等等。

任何知识都必须经过实践的检验。实用,是我们加深对知识的理解和记忆,对技能的提高的唯一途径。没有经过真刀实枪的锤炼,所有的知识都是虚无的。这一点我体会的最深刻。那是,我刚刚会浮水不久,和父亲去姐姐家玩。一天刚刚下过雨不久,姐夫要给盐滩(放海水晒盐的地方)送塑料布和芦席,在大海的海岸和盐滩之间有一条河,姐夫就给我一条绳子,像黄河边的纤夫一样,给他沿河岸拉船。海岸的泥土随雨水冲进河里,所以,河水是浑浊的,我就站在河边的浅水里,赤着精腚(光屁股),卖力的拉着。突然,一个深坑,我一下子滑了进去,水迅速地把我淹没了。这才意识到河岸边也并不都是坦途,也有深坑和陷阱。我们习水的池塘都是我们熟悉的环境,这到底有多深,有多远,我哪里知道啊?所以当时非常恐惧。抓紧逃命吧!我下意识的慌乱地踩起水来。还好,深坑并不大,我很快的就探出了头,从坑里游了出来。姐夫像没事人一样,一如既往的撑他的船。我则倍增警惕,向前小心翼翼的拉着。仍然是心有余悸。等到后来吃饭的时候,姐夫才问我:“你小舅,刚才你怎么的?”他不问便罢,他这一问,我委屈的泪水一下子出来了,我说我掉进深坑里了。

从那,我一下对浮水茅塞顿开,水性也大增了许多。

后来,长大了。一听说哪里哪里小孩被淹死了我顿时心生怜悯。想那个孩子在临死前是多么的恐惧和无助啊!又是经过了多少痛苦和挣扎呀!每每听到这些消息,我心都会生疼。

人的一生要面对重重困难和许多危险,但主要靠的是自救!再好的同学、朋友,再深的亲情,你都不要抱有太多的幻想和指望!记住我说的话,没有错。因为人不再纯朴。世上的好人虽然很多,但能帮到你的好人却少之又少。你不自救,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当然,如果你一辈子都没落魄过,那你真是莫大的幸运。

世上的奇迹,都是你自己身上赋有的潜能创造的。有一次,我从学校放学回家。在供电站门前转弯的路口,我远远的看见有一辆大货车从北向南朝路口驶来。我抓紧骑着自行车想通过,哪知,我刚骑到路中间,就听到“咔嚓”一声巨响,我往右边一瞟眼,看到车尾已经甩到我身后,我飞身从正在骑着的自行车上跳了下来,跳到小桥下面的沟里,然后抓紧往西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多跑几步,车翻下来,别砸着我的头,有命就好!等到后面没有动静,我爬上来一看,货车的挂斗撞断了供电站门前的电线杆,我的自行车也被压在车轱辘底下,自行车的钢圈都被压变形了。我的一供电站上班的学生说:“孙老师,幸亏是你,要是换别人,也就出事了”。他知道我上大学时,练过武术。因为我教他时,经常给同学们表演“二起腿”,我一个“二起腿”轻而易举就踢到教室门的上框上。当时我二十八岁,是我人生中创造的第一个奇迹。那时,我才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大。“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抵如此吧。我也深深的懂得了“狗急跳墙”的道理。也体会到了“兔子急了还咬人”的滋味。

4.

池塘边长有一颗大柳树和两棵绒花树,以及许多的紫荆槐和腊条树。分部在南北两边。一墩一墩的紫荆槐开满穗状的酱紫色的小花,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给池塘平添了盎然生机。玩得疲倦了的青蛙,也都钻到了树根下的窝里。我也常常游到它跟前,我看着它,它也很警觉地望着我。我缓缓地靠近它,它一动不动,然后我迅速出击,用两手去堵它的洞,等我把手拿开,想捉它的时候,哪里还有它的踪影。后来学习《动物学》才知道,青蛙是两栖动物,它的特点是“对静的东西视而不见,对动的东西明察秋毫”。所以,人们就利用《仿生学》在侦察机上装上电子蛙眼,就能清楚地发现地面上的目标。看来这种面对面的,是无法捉到的。我就在水里确定它的位置,然后爬到岸上,把树墩扒开,趴在地上,也不顾砂礓、沙粒垫到肚皮和胸膛的疼痛,猛地堵住洞口,就这样称心如意的捉到了。等到爬起身,看到身上被垫得一个个红印,有时胳膊上也被划了个血绺子。但这些全然不影响我捉住青蛙的喜悦。

夏季的天气是风云突变,不久就下起了大雨。只见水面上水珠四溅,像一层水雾罩在水面,朦朦胧胧,给池水增加了一种神秘感。那一行行水珠,就像是一首首诗,从遥远的天际滑落水中。在水面荡起密密的涟漪,像少女荡漾的芳心,又像男儿燃烧的激情。诗意浸没在水中,水立即有了灵性,沸腾了,并歌唱了起来。于是,水声、风声、蛙声、知了的叫声和雨打叶子的唰唰声,以及偶尔的几声鸟鸣,汇成了一曲高昂的进行曲,似万马奔腾。

鱼儿也亢奋了,在水面跳跃翻滚,是“欲与天公试比高”吗?

大雨过后,西边的太阳露出了温和的笑脸,一条彩虹横跨在天际。我们也从牛棚里跑出来,在旁边的黑土地上,光着屁股,不分男女,不论长晚,使劲的蹦跶。不一会儿,硬朗的泥土地硬是被我们蹦成了稀泥。然后我们就打起了泥仗,有的干脆在泥地里打起了滚,享受温暖的泥浴。这应该不次于海滨的沙浴吧!一阵狂热,我们都成了泥人,只能通过眼睛来分辨彼此。回归大自然的自由的天性,在我们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因为我们都是这片黑土地的孩子。后来我老是想:平时所说的“和稀泥”是不是从我们身上得到的启迪?一阵子剧烈的狂欢后,我们又纷纷跳入水中,如泥牛入海,真是爽极了!

5.

每到晚上,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吃过晚饭,匆匆的聚集到池塘边。男的就穿着大裤衩,肩上搭着毛巾,提着凉席,拖着拖鞋,都到汪西头的小桥边,围着汪边排了大半圈,然后脱下裤衩,走进水里。女的就脱光了,聚集在汪东头靠近北边的柳树下进到水中。于是就边洗澡,边聊起家常。池水洗去了他(她)们身上的浮尘,带走了满身的疲惫,留下了一身的清净。有几个喜欢开玩笑的哥哥和嫂子就开始打情骂俏起来,说的都是荤话。虽然很粗野很原始,但不流于庸俗和低级。嫂子们通常是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满腹的心事随欢声笑语飞出,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所有的不适也都在风趣的调侃中荡然无存。我们则在哥哥和嫂子之间来往穿梭。偶尔一个猛子扎到女人的脚下,把她们往汪里拽。惹得她们一阵慌乱。

大人们上岸了,擦干身上的水珠,坐在凉席上乘凉,我们则赤着精腚,站在桥头晾着水。然后就趴在大人们的身边,听他们海聊、瞎砍、吹牛皮、“拉炸弹”(指道听途说)。偶尔也谈谈今年的收成和天气,多数是讲荤段子和鬼故事。

月亮渐渐的升高了,皎洁的月光撒了水面和地上。树上的蝉鸣,地里的虫叫,牛屋墙角的蟋蟀声和不知道谁家“园杖”(篱笆)上的“叫䗆”(蝈蝈)声,汇成了一支动听的小夜曲。给美丽的夜晚增添了神秘的色彩。不多时,那边响起了鼾声,辛苦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到了秋季,池塘就成了人们天然的洗菜池,大人们总是把“泥不癞狗”的山芋、花生、萝卜在里面洗的干干净净。我们也只有在当中午,下到汪里洗澡,打水仗,用手掌推起一股股水柱,刺向对方。弱的一方,通常是被呛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眼睛红红的。一直玩到嘴头被冻的发青。才恋恋不舍的爬上岸来。然后在牛屋后站成一排,比赛谁的尿“刺”得最高。嘴里还唱着自己编的顺口溜“天上下雨地上流,谁刺的最高是英雄。”有时下雨了,还会激情编道“小雨哗哗下,我还没长大,长大扛红旗,保卫毛主席。”那可能就是我们诗人的萌芽吧!虽然有时编的不上路,但那都是童真和童趣,与下流无关。

那时,有尿是不准撒在汪里的,必须要尿在岸上。家里养的鸭子和鹅,也是不准放到汪里的;放的猪也不准到汪里洗澡的;生产队里的水牛也不准拴在汪边,冲牛食槽的水和牛的粪便也要流进专门的池子里。一定要保证池水不受污染。而且,每隔四五年都要清一次池塘里的淤泥。记得有一年的初冬清汪淤,我还拾到许多泥鳅,到家里,母亲把它放在清水中两天,让泥鳅把体内的泥渍“渡”完,然后清洗干净。买了一大块豆腐,把泥鳅和豆腐放在锅里,加上清水,先是温火,慢慢加热。泥鳅受热后,都钻到了豆腐里,然后把豆腐捞出,在锅里放上油和佐料及配料,把豆腐再打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加水,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煮。这样吃起来,味道极其鲜美,口感柔滑。这就是有名的“泥鳅蹿豆腐”,你这样吃过吗?

6.

时光飞转,岁月如梭。转眼间,太阳失去了往日的温情,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池水上面常常被浓雾笼罩着,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慢慢地,水面就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池边的水草耷拉着脑袋,直立在冰上。稀少的芦苇,高擎着没有毛绒的花残存在冰面。两棵大榕树上还残留下几片叶和夹角,随风摇摆,始终舍不得离去。那苍老的树干是遒劲风骨,悬在汪水边的树根也是盘根错节。远远望去,池塘显得萧败荒凉。不觉已进入隆冬。这时的池塘里结满厚厚的一层冰。当然,也就成了我们的天然溜冰场。我们头戴火车头帽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和大腰棉裤。脚上穿着用芦花做的“茅草翁”。在冰上尽情的滑着,一不小心,一个趔趄,栽倒了,忙着用胳膊支撑,有时把胳膊就弄伤了。有时是仰面朝天,头“咕咚”一声,摔在冰上,幸亏戴着火车头帽子,不然,一定会跌成脑震荡。有时,一不留意,两个人或者几个人就撞到了一起。最保险的是,一个人蹲在冰上,一个人在背后推着。所以现在骑车要求戴安全帽是有一定道理的。刚开始学的时候,我们冒了很多险,付出了许多艰辛。直到抹掉帽子,头上冒着热气,浑身大汗淋漓,这才罢休。通常是第二天早上,两条大腿根部是非常疼痛,走起路来,“剌巴着”腿。慢慢地,我们就掌握了溜冰的技巧,也就熟练了起来。那时,没有溜冰鞋,要是能在“茅草翁”的底下钉个木板垫子,就像日本女人穿的木屐。那是最好的了,一滑,就在冰上划了些白痕子,脚下不打滑,也不容易摔倒。

我们还在冰上打陀螺。陀螺是我们自制的。在它的尖的一端,会镶进一粒钢珠子,因为,没有雪的时候,我们都是在自家的院子或大门口的空地上玩的,这样陀螺就不容易被磨坏,能玩的时间长。也减少了它和地之间的摩擦力。我们还经常在大路上“打喇门”(就是木头刻的两头尖的,像栆核一样玩具)还有一个一头稍鼓的短木棍,把“喇门”的一端敲起,再用短棍打在“喇门”的中央,能让它飞的更远。谁个一口气打的最远,谁就获胜。通常也是累的满头大汗。虽然如此,我们也不觉得累。因为,我们的心是快活的。心是快乐的,人就不会有烦恼,感觉是幸福的,就没有悲情。“一切皆由己心生”。等到结冰了,在冰上打陀螺就更容易和有趣了。。这些都是我们当时的体育运动。尽管是寒冬腊月,我们穿的又不保暖,但我们从来都没有感觉冷过。

我们当时制的陀螺虽然没有货郎担里的漂亮,但是很实用。那时,货郎担里还卖“红纸泡”(里面有火药),我们自制的木手枪,后面有一小方块的木块能活动,下面有个凸起,挂在枪的后腚上,中间放上红纸泡子。用橡皮带拉在前面的枪身上,然后推动木块,就把红纸泡给挤炸了,声音很是响亮。要是用自行车的废旧链条制造的,带有“撞针”的那种手枪,可以打好几个红纸泡,最起码能一打两响。在太阳刚出来不久,我还把鞭炮放在黄豆棵里放,然后慢慢的就从豆棵丛中冒出一股股青烟,是那般的飘逸。就像蘑菇云,很是美丽,不信,你试试看,可有意境了。还有我在王庄高级中学实习,路过马陵山的时候,常常把小石块投向正在传粉的马尾松或黑松的时候,树上马上飘出黄色的烟雾,就像是上甘岭的战场,甚是壮观。现在到六月份了,不信,你再试试。

在那样贫穷和乏味的年代,我们硬是把一地鸡毛似的苟且生活过出了诗意,过成了远方……

下雪了,旷野里一片苍茫。池塘和村庄都被笼罩在白皑皑的大雪之中。到处是一片静寂。

太阳出来了,雪慢慢地融化了。晚上,牛屋的草屋檐下,挂满了粗细不一的冰溜棱。我们就把它们掰下来,磊在池塘较浅一端的冰面上,像是一个个冰峰,又像是溶洞里的石笋。更像是竹林中的春笋,非常壮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