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个结,它是被烙印在心上,所以很疼。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而自己却又时常想起。是啊!那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题记
一生中,我独钟情于大海,和海从小就结下了不解之缘。
小时候,我父亲经常带我去大姐家,都是坐着火车去的。我父亲是革命残废军人,坐火车是半票。我可能是个子矮,也是半票。下了火车,还要到连云港的公共汽车站,坐一百多里路的汽车,才能到我姐姐家。
一下汽车,映入我眼帘的就是那一望无际的海水,所以我以为这就是大海了。当父亲带着我往里面走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海水是被一个个方池子给隔开来的,连在一起,远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海。其实,那是个盐滩,那海水是盐场工人放进池子里晒盐的,我们吃的盐,就是海水这样在太阳下晒出来的。我们点豆腐脑用的盐卤,也是这样晒出来的。
刚开始走在盐滩的路上的时候,很是不适应。因为到处都是光突突的。盐碱地上的路,高低不平,而且还有宽的裂缝,我跟在父亲的后面,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路两旁生长的只有稀疏的盐蒿和偶尔可见的圣柳(它的俗名叫观音柳),没有阴凉地。烈日当头,(我都是放暑假,父亲才带我去的,下汽车就11点多了,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骄阳似火。在加上水的反光,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晃的你不敢睁眼。一时间很不适应。感觉这儿到我们家里面差很了。但对大海的好奇和向往,还是让我路走的欢。父亲是二等革命残废军人,腿脚不灵便,但在烈日的追赶下,也只好加快了前进的步伐。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姐姐家。
无论道路多么泥泞坎坷,无论我们走的是多么的艰难曲折,只要我们始终是前行的,就一定能达到目的地。
大姐家是住在海岸下和盐滩相接的地方,是盐场专门为迁移过去的人盖的安置房。是又矮又小的三间瓦房。将近二十户的人家顺着海岸绵延有三四里地。房子后面是海岸,门前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从远处看,就像是江南的水乡。
姐姐家孩子多,于是姐姐就在离家很远的河道最狭窄的地方,在海岸坡顶上,建了一间比较大点的草房,主要是竹竿和席子搭建起来的。因为盐滩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席子就是盖盐用的。竹竿是固定盐池的塑料布用的。我姐夫是从新沂棋盘镇的大墩迁过去的,和他一起迁去的,还有一户姓崔的同乡。由于姐夫从小在骆马湖边上长大的,所以不仅水性好,还是使船、结网、捕鱼的行家里手。所以他到了连云港徐圩盐场后,就专管撑船,给盐场运送物资。工作上相对其他的工人就轻松了许多。
他就织了一张大网,几乎和河道的最窄处一样宽。下在河道里,一天一夜起一次网,每次最低是两三个人,一个人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把网起起来的。每网连鱼带虾,应该有五六十斤。然后用盐腌上晒干,留冬天闲暇的时候卖。还有一张小网,逮到的鱼虾主要留平时炒吃的。姐姐盖的草屋,就是留看网、起网住的。忙起来的时候,姐姐吃住都在那里,一连好几天。等带去的淡水吃完了,姐姐就在海岸的坡上,把泥土挖起来,让雨水冲洗掉里面的盐分,然后再把下的雨水,用个池子给积聚起来,以备燃眉之急。
我也和几个外甥女(我大外甥女只比我小两岁)一起,经常去帮忙。还有老崔的大女儿(比我大三岁),也经常和我们一起去看打鱼。老崔家离我大姐家最近,而且都是从大墩过去的,所以两家处的特别近,我们也就经常在一起玩,自然而然,我们就成了好伙伴了。
我最喜欢大海的早晨。喜欢看大海的日出,当东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一轮红日从天边的海平面上渐渐的露了出来,是清新的,像沐浴的美人,也是热烈的,火红火红的,染红了天边,染红了海面。虽然不如泰山日出那样的磅礴,但也不乏壮丽之感。
早起的海鸥,振奋着有力的双翅,在海的上空盘旋,寻找它要攻击的目标。航标灯塔巍然屹立在大海里,一艘货轮,高鸣汽笛,经过它缓缓前行。这一切,在朝霞的映衬下,像清秀的剪影,更是一幅美丽的画图。天幕边的美景深深的吸引了我,我的思绪也飞向了远方。
有一次,我和外甥女在盐滩上玩,看到好多沟的出水口下面都放着个小竹篮,里面有好多小鱼,我就把它里面的鱼倒了出来,带回家。姐姐看到后,狠狠的呵斥了我和大外甥女,说“别人家的鱼怎么能随便倒来自己家呢?给我送回去!”傻丫(老崔的大女儿)听到后,忙着跑来,说是她让倒的,那些篮子也是她家放的。可姐姐不听她那一套,硬是逼着我们倒了回去。但她敢于担当的仗义之举还是深深的打动了我。那时,我就感觉她很高大,就像是电影《海岛女民兵》里的海霞。我开始注意她了,他虽然只大了我三岁(我九岁才上半年级。那时,农村小学,教室紧张,我们是上半天,放半天。另一个年级的学生也是上半天,放半天。),但已经发育的很好,出落成婷婷的美少女了。高挑的个儿,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要是扎成现在的散把子,肯定更漂亮),红润的瓜子脸上长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但嗓音不像女孩那样尖细,倒像是个还没有混声的男孩,说话没心没肺,做事大大咧咧。白衬衫里的一对乳房若隐若现,蓝裤衩里的臀部也略显丰满。很是迷人,让人看了一眼后再也不想移开自己的目光。她是懵懂的我见到的最俊俏的美人。平时,我们就在海边的沙滩上追逐嬉戏,有时,会静静的趴在那儿,看受到惊吓的寄居蟹驮着贝壳四处逃窜。有时我们到离海水最近的沙滩上去捡贝壳,就会看到,我们刚刚抬起的脚印里,立马被泉出来的水充满。而她总是能捡到最美丽的海螺和漂亮的扇贝。
她把它们都给了我,我说:“你好不容易捡到的,我怎么能要呢?”,她说:“你还是拿着吧,我以后还会再捡到的!”让我每想起这些,心里总是甜甜的。有一种莫名的感情涌上心头。
最让我难忘的是涨潮时的汹涌和落潮后的拾海鲜。涨潮了,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了“沙沙”声,就像密集的秋雨打在芭蕉上发出来的,由远及近,响声由小变大。海水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赶着,汹涌的奔向海岸,海水一浪高过一浪,撞击在礁石上,浪花四溅。虽然没有钱塘江怒潮的迅疾和惊险,但那场景也是非常壮观。
八零年,我以二点五分之差,高考落榜。二哥为了让我知道干活的艰苦,就把我找在他工作的石粉厂旁边的一家水泥制片厂打工。晚上,我还跟小姑家的五表叔,在沭河的铁桥边帮人卸沙船,一船卸下来,累的精疲力尽,倒头就在河岸的沙地上睡了起来,等待第二船的到来,任由蚊子肆意吮吸。真是非人的日子。整整一个暑假,挣了四十二块半钱。二哥找熟人花二十八块钱给我买了一块钟山防震防水手表。也就是说,我一个暑假苦了块手表。结果还在连云港墟沟的海边洗澡,背心和鞋是放在沙滩上的,手表是放在背心上的。结果涨潮了,就慌忙的抱起衣服就跑,等发现手表给抱丢了,转身准备去找的时候,只见是海水一片,哪里还有手表的踪迹。看看,涨潮的速度也是很快的吧。
最曼妙的还是退潮。海水消退也是很快的,那些被海浪推上沙滩的鱼、虾、螃蟹、乌贼、章鱼、虾婆婆、海鳝和贝类还没有来得及和海水一起退去,就只好在沙滩和石缝中搁浅。放眼望去,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于是等在岸边的人都纷纷奔跑过去,捡了起来。我不知道哪个好哪个孬,见到就捡,一时间就捡了许多。
那时的虾婆婆没有人捡,就像以前我们这儿的龙虾没有人捉一样。海鳝比我们这儿的黄鳝的味道更肥美,特别是用盐腌过之后晒干,用少许的油(因为海鳝体内的肥油就很多)煎过后,吃起来让你两嘴角流油,口感更是香酥肥嫩。至今,我仍时常会想起那时的味道。
傻丫从离沙滩较远的地方走回来了,我一看,她的背篓都快捡满了。她给了我一个更大的海螺和几只大虾(每只都有二三两重),我眼睛一亮,甚是惊讶,“这么大啊!”我不禁叫出了声。因为它们都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海螺又大又漂亮,海虾更是大的出奇。海虾晒干之后,那时我吃了一个就感觉比较压饿了,味道也很香甜。我很是感激,也欣然接受了。我已经习惯接受了她的馈赠。她也高兴的傻傻的笑了,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我捡到的章鱼也很多,那时,我们吃章鱼只吃它的触手,真是又脆又香。然后我们就开始逮螃蟹,大点的螃蟹都藏在石头缝里,蜷缩着,一动不动,我们翻开石头,一逮一个准。那藏在沙里的,向外冒着气泡,只要是看到有水泡冒出,就没有挖空的。
我特别喜欢捉那种叫“洋螃蟹”的,它个头不大,头上只有一个大甲,而且两只眼睛由两个柄伸出眼眶,顶在头上的,一副怪异的模样。它在岸边的泥土中挖洞,奔跑的速度让你瞠目。尤其是中午,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它们纷纷的从洞中爬出。这时,我也不怕热,头顶烈日,脚踩热沙,和它进行一场速度、警觉加智慧的竞赛,很是刺激。平时,它们都纷纷出动,在沙滩上来回游走,到处都是。就像那出洞觅食的蚂蚁。我静静的站在离它洞口不远的地方,不去惊动它,让它尽量的走的离洞口远一些。它好像也不憨,离洞口不远处就停了下来。转动着带柄的眼珠,机警的观察周围。它发现了我,转身便逃。我也一个箭步冲过去,向前一扑,弄了个嘴啃泥,满脸都是沙子。我明显看到它被我压在身下了,等我爬起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它的影踪。可能它已经逃到了洞里,现在正冒着冷汗,喘着粗气,庆幸于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呢。它可真神速啊!
每次捉它,能捉到的特别少。它还有一个俗名叫“骚螃蟹”,身上有一种异味,就像山羊身上散出的膻味。所以人们是不吃它的。但基于一种不服输的心理,我还是经常去捕捉它,尽管我的脚有时被沙给烫的生疼。
快开学了,我要走了。心里是多么的不舍。我感觉我对大海有一种依恋之情,还有她。慢慢的,我体内的荷尔蒙也在逐渐增加。我也知道了朦胧的情感。以后暑假再去姐姐家的时候,见到她,就有一种想拥抱她的冲动。但是,我要浇灭这爱的火花,把对她的爱恋埋藏在心里。我要扼杀自己的感情,因为我知道,求学才是我跳出农门的唯一出路。我还和几个外甥女还有她在一起玩,但是我们更喜欢独处了。
偶尔单独在一起畅想未来的生活……有两次寒假,在回家上学的时候,我都偷偷的轻吻了她(红唇很香),她也一动不动的躺在被窝里,让我吻着。但我感觉她并没有睡着。再后来,她出嫁了,嫁的很远。临出嫁前,让我大外甥女递给我一双手工鞋垫,上面绣着“永留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