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争之地

由宝殿县城向东大约三十公里的地方有个集镇，叫九霄楼镇。关于九霄楼镇的由来有个神话传说，传说很久以前，玉皇大帝派神工在此处修建了一座直插云霄的高楼。周围增设了亭台楼榭、假山小桥流水，种植了奇花异草，如同皇帝的御花园似的。玉帝此举目的是为了安抚孙悟空，以免那猴头再次演绎大闹天空而扰乱天庭。不料孙猴子大义凛然不领其情，拔出几根毫毛一吹，瞬间变幻成千万只猴子猴孙，猴王让他们把眼前的一切全部搬迁到花果山去了。然后孙悟空怒怼玉皇大帝道：“此地沃土良田，竟不问青红皂白乱搞建设，岂不是祸害百姓美好生活？”很多年之后，这个传奇的地方就被当地老百姓称为九霄楼镇了。

时间定格在二零一五年初。在九霄楼镇派出所斜对面的位置，也就是九霄楼镇土管所西面那一片广阔肥沃的农田耕地就是传说故事中九霄楼的所在地，现在分属于二十几家农户所有。比邻章贸仁家的那块田地，就是关家的那块耕地，六亩地左右的面积。在关东风的记忆中，大概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施以来，这块耕地就属于关家的承包地，算来也有三十五年的时间了，俨然就是关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这块耕地，伴随着关东风少年时代的成长、也承载了关东风少年时代那段艰苦岁月的记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伊始，辍学后的少年关东风为生计南下广东去打工，此后二十年的时间和这块土地若即若离。但是，关东风不曾忘记这块土地，因为父母双亲长眠在这块土地上，那座坟墓前洒下了他缅怀的热泪、坟头土壤上留下了他叩拜的印迹……

时光荏苒，过去的美好都铭刻在记忆深处了。时光到了今天，一切都在改变。

一条从东向西的公路把镇派出所和土管所分割在南北两边。这条公路东至八方镇连接宛阳县城，向西经过开启镇直达宝殿县城。在镇派出所和土管所周围的耕地是属于分沙村广大村民的农田。镇中心学校三年前选址在派出所西侧那片地方，如今竣工即将投入使用。似乎是一夜春风百花争艳，这里成了众目睽睽的黄金宝地。因为在三五年之间，镇土管所、镇派出所、镇政府新址大楼、分沙村党群服务中心等办公单位相继搬迁坐落于此，显而易见这里将成为繁华商圈之地，其地理位置非同寻常。成了分沙村广大群众茶余饭后的话题，传说每个人都在憧憬着那美好的未来蓝图。好像苦熬的拆迁户终于等到了拆迁机会，获得赔偿三百万元似的欣喜若狂。有些人甚至走火入魔一发不可收拾。关东风的亲哥哥关东雷夫妇就是走火入魔臆想丰富的一对。历史的尘埃早已落定，人们也早已默认那个时代造就的事实。不想关东风哥嫂二人偏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像电视剧某些道貌岸然的坏人一样，非要黑白颠倒、搅个鸡犬不宁天翻地覆。二十年前关东雷婚后主动要求分家另立门户，关东风和父母亲搬出街面集宅什么也没有带走如同净身出户，之后三口人挤到一间废弃多年的茅草屋里居住。无奈之下，关东风从此走上打工谋生之路，这一路走来就是二十多个春秋过去了。不是出门在外漂泊谋生的人，若没有相同的经历是很难理解他的心酸和悲苦。孰料其哥嫂几年前便开始东窗谋划、阴谋算计，拿出各种牵强附会的理由去瓜分关家余下的这片耕地——就是“商圈”里的那块农田耕地。关东雷的计划是周密的：首先贿赂村干部、其次做假凭据、最后再串通同姓近邻，意外的是镇政府竟然违规发文予以肯定而助纣为虐，结果一切顺理成章唾手可得。于是，这块耕地被小时候同睡在一张床上的“坑弟哥”强行瓜分。关东风惊愕无语，哥哥全然不顾兄弟情分不给自己留一条活路。从此，关东风家那块田地的西邻不再是李河山家，而是曾经情同手足的“坑弟哥”。

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偏遇打头风。俗话说，人要是倒霉了，放屁也会砸伤脚后跟。这就说到了关东风家那块耕地的东邻章贸仁家。小的时候关东风清晰记得父亲在两家的地墒沟处地南头、中间和地北头分别栽种了两棵“地界子”，当时章贸仁在现场协助没有任何异议。不成想后来“地界子”好像成精的人参一般，总是变换位置、让人寻寻觅觅，一点一点地向西挪动。自从那年冬天关东风的父亲因病离世后，他便把这块耕地暂时托付哥嫂耕种而继续外出打工谋生，关东风万万没想到就此埋下了祸根。也许是哥嫂不曾关心庄稼长势的原因，他们很少到耕地里查看庄稼生长情况。那三处“地界子”就像成了精的千年人参，再一次向西移动位置。原来在耕地北头有一条沟塘，冲着耕地的塘沟边自然生长着一颗椿树，对应着关章两家土地的分界位置、略微偏向于“地界子”的西面，属于关家范畴内，其与“地界子”位置间距约两尺。多年过去了，那“地界子”竟然转移到了椿树的西边位置。后来某一天，那棵标识性的椿树竟然被章贸仁擅自砍掉卖了。这是老奸巨猾的章贸仁昧着良心暗中侵占关家耕地的伎俩。那天趁着月黑风高，章贸仁再次悄悄地把“地界子”向西移栽了。谁也想不到的是章贸仁竟然恬不知耻地向村民们扬言说，“地界子”被关东风的父亲悄悄向东挪动了，占了他章贸仁家耕地。村民们暗自嘲笑，都知道关东风的父亲去世多年了，难道魂魄会出来搞鬼吗？其实，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鬼、也没有精，都是人在装神弄鬼、是人在作精！

关东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家的这块耕地会被逐渐蚕食鲸吞，一个冠冕堂皇、一个暗渡陈仓，说到底都是为了钱财而抛却了仁义道德。其实，在如今辽阔的中国，这样的发展变化中的乡镇数不胜数、不足为奇，不存在黄金宝地之说，纯粹是很多人的想当然或自以为是，完全是井底之蛙的眼界。

故事还在延续。九霄楼镇政府所在地分沙村的那一片广阔的农田耕地，成了村民心目中日思夜梦的必争之地。强者强势、弱者弱势，有人欢喜有人悲戚，关东风深受其害，因为他干不出来那些损人利己的烦心生活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