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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显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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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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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的庐山

中午,本是乘车到牯岭镇,半途忍不住下车徒步登山,因为晶莹的(江西)庐山实在太美。

好多年没有看到无雪而冰封的庐山。今冬干旱,越过南岭而来的暖气流水分不足,过大别山南下的冷气流迟迟疑疑,庐山仅仅短暂地下了几场小雪,且随下随融,几无残雪。然而,鄱阳湖在东,西海(柘林湖)在西,北有长江流过,再干旱,庐山不缺水汽,整天云雾缭绕、小雨不断,只不过是不能洋洋洒洒来几场大雪罢了。不过,好在雨雾也应季,变身成雨凇、雾凇和冰挂,让庐山充满冬的气息。

说是冰封,其实不是北国“千里冰封”的模样。地面或接近地面,地温较高,加之白天太阳照射,并无冰冻,黝黑的马路,棕色的泥土,焦黄的落叶,与山下闹市无异。而离地三尺的树枝、房屋、招牌则布满雨凇、雾凇和冰挂,一绺绺裹冰的枝条垂下来,如洁白瀑布自高处泄下。一串串大小不一的冰晶,似是晶莹的流苏在风中摇曳。一排排冰柱,如银色的排箫在奏响迎新曲子,美不胜收。

登山步道两旁,冰封叶子真美。杏叶嫩黄,梧桐叶焦黄,茅草金黄,梅花蜡黄,冰封的构骨果如蜡封的红宝石,个个鲜红。冰封之后,残叶变得水嫩,晃眼看来,以为春夏叶子的本色不是绿色,而是斑斓的彩色。雾凇让树叶变身成为美丽的花朵和碧玉,松叶如菊,朝天绽放;樟叶如佩,挂满枝头。柏叶如炬,照亮山间。雨凇将植物“塑封”成各种俏丽的景致。莲牯路旁,被雨凇压弯枝头的毛竹,自然弯曲,在步道上构成一道道银色的拱门,迎接四海的客人。半山亭侧,山间被冻结的树梢,迎风傲立,顺着风向成燃烧的火焰状,欢迎五湖的嘉宾。冰凌往往露出不可思议的姿态。剪刀峡内,避阳的屋檐、枝桠挂着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冰柱、冰凌。龙首崖上,油脂般的冰晶填满、胶结悬崖上的裂纹、石罅内的缝隙,似是不让悬崖坍塌,美景持续万万年。

牯岭镇则成玻璃貌。小叶树挂满晶莹剔透的玉坠,在风中碰撞响如风铃。落叶树满枝变成玉色的枝条,在阳光照耀下发出变彩。花架上的彩色菜花都被“塑封”,猛看还以为是故宫里流传出来的“玉白菜”。花坛上几株水杉布满冰晶,远望错以为是迎新年留下的灯树。屋檐下悬挂如排箫般的冰柱尽显优雅,路旁树木上的冰晶如盏盏彩灯透着喜庆,彩色铁皮屋顶镀上琉璃光泽而显露高贵,连木栏杆、钢围栏、竹篱笆都变成“银样镴枪头”,寒冷中透出几分威武。玻璃街景成就了“玻璃心”,人们小心地走着路、看着景,轻轻地按着快门,唯恐这玉色的美景从身边逝去。

如琴湖沟谷向西,昼夜温差大,夜晚特别寒冷。每当夜雨时,本是要走向大地、深入泥土的雨滴,被寒冷的夜晚留住,包裹树枝而成雨凇,落在泥土上就成冰凌。如琴湖畔,步道地砖的缝隙里填满冰晶,似是地砖之间注入玻璃,将地面切成一个个方块,人行其上有如溜冰。横跨湖面悬空九曲桥,花岗石护栏、桥面是布满薄薄的冰层,似是桥身涂满防冻的蜡层。树梢布满冰晶,溜光的枝条串起粒粒冻晶,株株如点头示意的白头老翁。如琴湖中,湖水虽未结冰,仍然碎波互逐、涟漪相接,可满湖荡漾着寒光。花径公园里,(白居易)草堂里寥寥可数的客人,寒风中簌簌动的茅草,让人感到寒意。偶尔数片残叶,稀少几株黄菊,几滴落到脸颊的水珠,并不温暖太阳光线,让人感到孤寂和寒冷。

静立(白居易)塑像前,环望银色世界,心有异样感受。这里的冰晶如此纯洁,让人痴迷,为自己曾经的污浊和俗气而不安,为自己身带疲惫和沧桑而羞愧。这里的空气如此纯净,让人神驰,以至于能看到灵魂足迹,能分辨来时的坎坷路径。这里的世界如此宁静,让人心静,以至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能寻觅自己前世的影子和心灵的皈依。

与如琴湖一山之隔的东谷则是雾凇的世界。东谷为一向西倾斜的平缓宽阔谷地,原为原始森林,1886年,英国传教士李德立用非正当手段开发,如今是“半城半林”的别墅区。东谷小气候特殊,“没有春秋,只见冬夏”。夏天,林间的风凉爽至极。冬天,雾凇主宰一切。有雪时候,满林雪淞,满院雪花。可在雾的诱惑下,雪融化最早最快,或成雪水汇成山泉,或腾云驾雾变成雾凇。无雪季节,厚厚的植被保持土地温度不至于结冰,薄薄的穿林雾抵挡山间的寒流后化作雾凇。

东谷的雾凇美。单个冰晶细如丝线,短如绒毛,似根根闪闪发亮的银针。细晶肩并肩立在树叶、树枝、房顶,构成如毯似衣雾凇。雾凇随着气流的方向和强度而出现梳状、火焰状、棒状等不同的形态,将本就美丽的山林变得更加妖娆。雾凇低调,几乎无色,可在阳光照射下,会发出炫目的变彩,常会给人色彩缤纷的错觉。

东谷的雾凇俏丽。雾凇披挂整齐布满枝头,如梨花满园、玉色尽染,扮靓了东谷的每一个角落。雾凇冰晶的颗粒,将树梢涂抹成一片银白,犹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精心酿制了冬日里销魂的瞬间。雾凇冰花,绽满树枝,秀美俏丽、亭亭玉立,似大地上的插花,将东谷打扮成冬日花园。雾凇冰花,挺拔枝头,洁白浪漫、婀娜多姿,宛如精细的微塑群,以绝美的姿态勾勒出东谷冬日的灵魂。

东谷的雾凇温柔。从不包裹树叶,只做点缀,松针、杉刺、桐叶,还是原来的形状,但比原来更有生机。从不摧残林木,松、柏、杉,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薄薄地披上圣洁的衣裳。从不冻裂肢解彩色屋顶,红的、绿的、灰的屋顶,还是原来的颜色,但比原来更加鲜艳夺目。

东谷的雾凇神奇。与夏天的凉风一道,保护着东谷内山水建筑。洋人的西洋建筑、国人的中式园林,每岁少了春湿的侵蚀,至今颜色未变。外国的洋味做派、前朝夏都的遗韵,每年少了秋燥的蒸发,至今芬芳还在。名人的脚印、历史的册页,在温差不大的东谷内,至今痕迹未失、颜色未褪、身形犹在。东谷因森林覆盖而产生雾凇、凉风,雾凇、凉风因保护众多的文化遗迹而扬名,别墅、旧居也因雾凇、凉风而永葆青春。

临下山时,再到望江亭,用望远镜努力地寻找剪刀峡崖壁上的冰凌。原来,因暖冬看不到三叠冰瀑的壮观与美丽,但可以看到剪刀峡谷避阳处的巨大冰凌。找着找着,发现每个下垂的冰柱底端球状水滴,神奇又梦幻,如巨大的魔术球、万花筒,在旋转、放映庐山沧桑的昨天、繁荣的今天和美好的明天。

二〇二〇年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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