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东南飞

夏末，因旅行目的地约定事项有变且顺延两日，无奈在福建省屏南县城作短时逗留。期间，听从酒店老板建议，顺路到环境清幽、风景秀丽的国家首家鸳鸯保护区，一睹鸳鸯鸟的风采。

按照向导安排，先到白水洋。白水洋是宁德世界地质公园和鸳鸯溪鸳鸯保护区的一部分，是一处神奇的地方，世界独有，其成因就是一本“天书”。科学研究表明，几千万年前，炙热的岩浆在近地表处沿层面流动铺开．冷却后成了一块厚厚的、近似水平的石板。后来，地壳抬升，河谷下切，覆盖其上的地层被剥蚀，石板展露出来。再后来，地壳活动相对稳定，地壳抬升的速度和流水下切的速度几乎相当，水流长期侧蚀，将河谷侵蚀、清障及拓展成宽阔平展的平底基岩河床，河谷变成了“浅水广埸”。下蚀作用微弱，只在石板上留下浅浅的凹槽，流水不断磨蚀，将石板打磨得光滑异常，形成今日细波碎浪，深没脚踝的浅水及光滑如镜、宽阔平展的平底基岩河床。

白水洋的性状神奇。本是穿行群山之间的狭窄的后垄溪，到这儿突然变宽蛇曲，河道宽达百余米，长近四百米，形似平置的粗壮“S”,蜿蜒群山下。水域面积约四万平方米，宽大和奇特。常年流水，可深度保持在脚踝上下，除非山洪，常年不变。河床光洁如镜，一石而就，净无沙砾，似是人工磨成。远远望去，浅浅浪花，宽阔跌水，如锦如练，恰像平铺的宽瀑。

如此神奇的地方，何与鸳鸯关联？保护区工作人员说，白水洋是航标，是镜子，是鸳鸯梳妆打扮的地方。

原来，白水洋是鸳鸯不可或缺的地方。首先，形态奇异、闪闪发光的白水洋，是鸳鸯北飞、南下时，在闽东崇山峻岭中的最好定位标志，是航标，是家的方向。可以理解，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拥有先进定位设备的人都经常犯迷糊，更何况是鸟类？第二，白水洋距鸳鸯溪直线距离十余公里，是中转站。鸳鸯南下时，途径此地，稍作停留，梳洗解乏一番，回到鸳鸯溪、鸳鸯湖。春末夏处北飞时，都会在白水洋短暂停留，整理整备一番后，飞到北方的夏季栖息地。再者，这儿是鸳鸯的临栖地。冬阳普照时，不少鸳鸯到白水洋活动戏耍，但不长栖。春寒料峭时，鸳鸯在这儿试水，感知温度，确定归期。

得知大家四处搜寻鸳鸯鸟时，保护区工作人员指着人头攒动的白水洋说，如今还是夏季，多数鸳鸯还未南归，是鸳鸯生活的空档期。这不，人类“鹊巢鸠占”，变身为避暑游泳地方。

也是，人与鸟类共享自然的馈赠。进入白水洋试水后，方知这自然馈赠的厚重和奇妙：行走在白水洋上，炫目刺眼，波涌人晕，有凌波横渡的错觉；坐在水中，浪击肌肤，轻揉脚背，全身细胞似乎溶于清水之中；躺到水里，茫茫一片，浪花跌水，小山涌来，有漂浮飞天的感觉。

以人度鸟，人在其中，尚感如此舒心满意，鸳鸯呢？

白水洋下游就是鸳鸯谷和鸳鸯溪。鸳鸯谷全长18千米，落差300多米。谷两侧为陡峻的山坡。其中，谷地西侧山脊情岭，是一条连接仙宴谷至大折岩顶的长岭，灌木稀少，岩石裸露，稀少的乔木，潦草地长在山脊上。望远镜的视野里，分不清种属的数群飞鸟，或蹦跳于岩石上，或暂歇在树枝上，喙部一张一合，头部忽高忽低，节奏感很强，似是引吭高歌，奏唱谷地自然乐章。视野远处，诸如凌云栈道、览胜岩、老虎嘴、极目岩等天然地貌或人工景点，本是鸳鸯捕食、停留的地方，如今将其赋予不同内涵，编成悦心的故事：追求爱情的曲折，山盟海誓的纪念，等等。

穿谷地的溪水就是鸳鸯溪，与白水洋、鸳鸯谷一道，构成国家首个鸳鸯保护区，当地人说，这里是鸳鸯“散步”“嬉戏”的地方。

鸳鸯溪应该见到鸳鸯！可是，面对大家强烈找鸳鸯的要求，向导只得实话实说：现在时间不对，很难遇到尚未北飞的鸳鸯留鸟。

不过，虽未见鸳鸯，但水鸟、山雀、野鸡、麻雀等非常多，鸳鸯溪是鸟类的天堂。也是，过了不久，也就忘记了找鸳鸯的初衷，被眼前和谐的自然场景所吸引：“定海神针”处，波平如镜，蓝天绿水，两相辉映，水鸟洗羽，乐此不疲。“孤石台”前，水声潺潺，浪花喋喋，山雀戏水，乐在其中。仙女瀑，跌水似少女舞动，摆动如道道彩虹，飞鸟从瀑布前飞过，画面如同仙境；小壶口瀑布，激流形态与壶口瀑布无异，瀑声回身响彻山谷，山鸡静立在岩石上，静听自然的歌声；千跌漈，瀑水逐级跌落，三抚岩壁，四次跳跃，水花溅落在鸟巢上，飞鸟经受着自然的洗礼。百丈漈，一泻到底，水击深潭，水珠飞落在鸟羽上，飞鸟佩戴最美的珍珠。

当然，毕竟在漫游鸳鸯溪，寻觅鸳鸯迹，心心念念还是想着鸳鸯，总有或这或那的幻觉：猛然抬头，就会看到远处山崖上水印画“白头到老”，细细寻觅，就能找到山林中的“连理枝”“鸳鸯树”。面对鸳鸯溪多变的风景，行走在崎岖的溪岸边，不可避免地会联想到爱情，总会有或这或那的寄托：或在沿溪的树枝上挂“同心结”，或在沿途栈道铁链上穿“连心锁”，诉说心中的愿景，祈祷未来的幸福。

鸳鸯溪上游，鸳鸯谷西侧山坡台地上，有一处高山湖泊称鸳鸯湖，又称天池，是越冬鸳鸯鸟休憩、觅食和集聚的私密地方。湖成狭长形，面积5000余亩。背景为美女峰，其倒影貌似美女仰卧湖面沐浴态，形之羞羞，状不可言。湖中有卧牛岛、湖心岛，是鸳鸯休息地方，也是滞留当地的鸳鸯产卵、孵化、育儿的地方。

卧牛岛、湖心岛，有少量鸳鸯留鸟，但禁止近距离打扰，只能远眺鸳鸯卿卿我我的模样。好在湖边建有几处巨大的网房，圈养着数百只鸳鸯，可以近距离观察鸳鸯一举一动，可以弥补夏日鸳鸯谷、鸳鸯溪、白水洋等地难见鸳鸯踪迹的遗憾。

也许是被人类关注数千年，习惯被人围观，笼中的鸳鸯丝毫没有怯生的模样。宽大的网房中，近百只鸳鸯不介意圈养环境，无视人类存在，继续它们日常生活: 羽毛漂亮的雄鸟与体型娇小的雌鸟，觅食时，成伴而食，结对进退，不离不散；戏耍时，结对成双，你追我赶，你鸣我唱；休息时，相互交颈，相抵相偎，共进梦乡。

静看鸳鸯“苦乐同担、形影不离、生死相依”情形，顿时领悟，这细碎的环节、普通的情形，不就是爱情、幸福？不就是人们羡慕所在、追求所指、期望所盼的模样？

离开时，再望鸳鸯溪，回味无穷。也是，人生旅途，风景多变，邂逅鸳鸯，实属幸事。盛赞这重峦叠嶂的东南山地，用良好生态环境吸引鸳鸯。感谢白水洋、鸳鸯谷、鸳鸯溪及鸳鸯湖，特殊气候，起伏地貌，丰富食物，优美环境，养育鸳鸯，怡情人类，这儿不仅仅是一处鸳鸯保护地、生态示范区，更是一处难得的爱情胜地、幸福谷地！

二〇二三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