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石林

仲春，再到石林。

石林，当然指云南省石林县的石林（风景区），也就是旧称路南石林，其因成群密集发育高于地面的石峰（喀斯特柱状地貌景观）而得名。石林风景区是石林地区喀斯特地貌保护区的核心景区，由大石林、小石林、万年灵芝、李子园箐、步哨山五个片区组成。2004年2月13日，以其演化的古老性、复杂性，类型和形态的多样性和重要的科学、美学价值，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首批世界地质公园。

距上次到石林很久了，可石林融“雄、奇、险、秀、幽、奥、旷”为一体的自然景观，记忆犹新。不但如此，再游石林，冥冥之间总觉得石林有一种令人折服的气势，有一种令人倾倒的气质。甚至产生幻觉，石林中的座座石峰都是鲜活的生命，静静地在高原生活千万年。

是的，石林是自然遗产，是一本无字天书，有万般奥秘。然而，只要一眼石林，就会将石林与“风骨”“坚强”等拟人化的标签相联系。

观景亭前，柱状石笋、石柱，平地而起、自成一体，高大威猛的石笋或石柱，或圆或方，或粗或细，或高或矮，林林总总，各具特点，相互间或并齐排列或互为镜像，气象万千，给人的印象就是挺拔、坚强，不折不挠、不弯不曲！

莲花峰上，剑状石峰、石芽，锋芒毕露、直指青天。每个山峰就是一柄指天神剑，太阳直射十分峰顶，干涉出圈圈剑花。阳光斜照石峰，投射出道道寒光。诸多石峰或成联袂的剑锋直指天空，或列成梯次剑阵直问苍穹，或牵手围成垂直的剑花。高高矮矮、丛丛簇簇，给人的感受就是兀立、风骨，不惧风雨、坚忍不拔！

石林是实物遗产，是山野画册，有千姿百态的象形石。然而，只要一瞥岩石神态，极易让人将石林与“傲骨”“刚强”等人格化的语句相关联。

确实，放眼望去，石林中的岩石，没有一个弯腰屈膝者。没有一个迎合风的意愿，变身圆滑的龟背石、馒头石、球形石，尊尊如饱经风霜的智者。“唐僧石”，迎风傲立，千难万险“取经”的英雄；“出征将军石”，战袍披身，为国为民献身的豪杰。“凤凰梳翅”石，在即将坍塌的时候，还做出最美的亮相。石林中的岩石，历经灾难和打击，却从不改其初心，不变其伟岸姿态，不减其奋发向上的锐气。

也是，仔细寻觅，石林中的岩石，没有一个懦弱者，没有一个遂了雨的意愿，布满雨痕、凹坑，个个如身披褐色衣袍的镇山石柱。“蘑菇石”，水可以穿过身体里流过，可以被水蚀了底座，但依然每天迎着朝阳绽开在石林中；“风穿石”，风可以从身体里吹过，变成瘦骨嶙峋模样，但仍然傲立山野而不倒。“风动石”，岁月可将其与母柱分开，貌似风吹动，实则傲视四野、稳坐崖顶千百年。石林中的岩石，笑傲江湖亿万年，历史上被火山岩石覆盖也好，被岩土埋藏也好，只要有出头之日，依然一身傲骨。

石林还是人文遗产，是生命的歌、岁月的诗。多变的象形石、优美的山歌，让人感悟到生命意义、读懂撒尼文化传承。

石林中，引人注目要数与石林依偎的绿植，她们虽没有步道旁栽种的樱花、桃花灿烂，但其更显生命的意义。石林中，不少几乎无法留住异物的笔直石笋，却用粗糙的表面滞留小草种子，用微薄养分抚育小草，小草用发达的根系悬停在石笋上。于是乎，柔弱小草因依附石笋而坚强，刚强石笋因小草存在而显露生机，山野里就展示一幅石笋获得“生命”、小草长成“大树”的美好画面。青藤，是石林最常见绿植，或生在石笋下土壤里，或生于岩石中缝隙中，不论大小，都向着石笋生长。当石笋与青藤相遇后，阴与阳，刚与柔，相合攀缠，或青藤如网缠满石笋四周，或石柱举青藤过顶披上绿色秀发，集“铮铮铁骨”“郁郁葱葱”于一身的生命之树“青藤石笋”长成了：石峰，狂风不移，烈火难化；青藤，狂风难摧，烈日不枯。石不朽，青藤也不枯，石柱与藤蔓，双双获得永生！

石林里，撒尼人文化传承最让人流连，石林是撒尼人重要的文化载体。撒尼人崇拜石林，将石笋、石柱视为勇敢化身，作为表达感情、憧憬未来、寄托思念的媒介。撒尼人说，撒尼英雄“金芬若戛”赶石成林，因此石林是神遣圣物。石林中的岩画、时刻记录早期撒尼人的生活和信仰。后来撒尼人将石林作为宗教、传说、诗歌、舞蹈、刺绣、服饰、建筑、节庆的不可或缺的素材和举办地，用以表达人们情绪和憧憬。经长期提炼，形成石林地区特有的“一诗”“一影”“一歌”“一节”撒尼文化传承。

其中，最动人者莫过于流传石林地区的叙事长诗“阿诗玛”。长诗共十三章，从阿诗玛出生、成长、热布巴拉家说媒、抢亲、再到阿诗玛坐牢、拔箭被救、回声等章节，详细刻画了阿诗玛“一生一死”悲剧命运，被改编成歌曲、说唱等形式，广泛流传于石林地区。时至今日，人们又将小石林玉鸟湖畔的石柱幻化成“阿诗玛”峰，作为纪念。

“阿诗玛”峰是小石林中一尊石柱。远眺其形态，宛若撒尼少女，头戴沐滋达玛头巾，挎着四方背篓，昂首挺胸，眼望远方，安详而宁静。近观其身影，如平地而起的巨人，透着不可侵犯、不折不弯的精气神。而石柱展示的或隐或现笑容，则显露出撒尼人的善良和温柔。仔细想来，叙述长诗“阿诗玛”中，主人公阿诗玛、阿黑具有的“不畏强权、不屈不挠”的精神与石林里千百石笋、石柱展现的风骨类同，而石林里千百石笋、石柱的傲骨，不正是撒尼人“断得弯不得”的民族性格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