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岁月悠悠。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小的时候总盼望着长大,可如今长大了,却又十分渴望变回到童年。人生的艰辛,世事的烦恼,使我倍感困惑与无奈,于是我常常在梦中去找寻那远去的童年,用童年的梦幻来抚慰我脆弱的心灵。
往往是在月光朦胧的夜晚,我漫步在黄河岸边,我仿佛听到了儿时与邻居小伙伴去胡家畔看戏的笑声。那是在春天的一个夜晚,看着华丽的舞台表演,听着雄浑沧桑的晋剧唱段,时间过得是那样的快,夜深了,人困了,也谢幕了。于是三五成群,踏上一条十余华里的黄土路往回赶。月亮挂在暗淡的天空,与我们同行。河里传来一阵阵的青蛙声,和着小河潺潺的流水声,伴着树木发芽的芳香,我们像是插上了翅膀,我们的心早已穿过了一条条沟,翻过一座座山,飞向了远方……
常常是在万家灯火齐明的时候,我曾漫步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望着遥远的星空,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故乡,回到了童年。记得在金秋时节,天还不亮,我就跟着父亲赶着牛到场里踩糜子。父亲的吆喝声仿佛就是金秋的农家乐曲,这是家乡人祖祖辈辈久唱不绝的歌。我穿着父亲的皮袄躺在收割回来的庄稼堆上,是那样的温暖,嗅着庄稼果实的清香,听着金鸡鸣叫声,我又甜美地睡着了。这,就是金秋的一个早晨,一个早晨如画的童年,一段童年甜美的农家生活画面。
大都市的喧闹我可以忘记,但我无法忘记童年。我不能忘记父亲曾背着一个大木箱和一捆被子,翻了四座山,穿过了三道沟,送我去上学;不能忘记母亲赶着牛车,去中学为我送粮,等赶到学校已经是深夜时分。多少年来,家庭的负担,生活的劳顿使父母失去了健康的体魄,背不再是笔直的,脸上不再是平展的,手臂不再是有力的,但我想,父母的爱却是永恒的。记的有一天,父亲忙里偷闲,为我编了一只鸟笼,如今那只鸟笼已找不到了,只能找到如今父亲挪都挪不动而当年他一个人背回来的那块石磨盘,石磨盘已由当年的青蓝色变成了如今的暗蓝色,它上面的斑斑点点,像似铭刻着童年记忆的文字,半个世纪以来的喜笑怒骂、寒来暑往和风风雨雨尽显其中。
小的时候,住惯了窑洞,总想象着课本里画的城市高楼;睡惯了土炕炕,又渴望着听大人们说的城里人的席梦思;走惯了田间曲折的羊肠小路,又对说书艺人说的柏油马路充满了好奇。而如今,面对城市里的一切,人们迷惑了,于是失去了童年那份激情与真实,从此不知道童年时要找的梦在哪里?于是带着这样的思考,我反反复复再回童年忆往昔,让思绪回到儿时的一草一木、一情一景中,或者在雨中走过故乡的田间小径,或者在杏花开放时爬上每个山头。如今我每次回到老家,总要伫立于旧家门前的那棵老榆树下,我顿时思绪万千,心潮澎湃。我似乎看到了当年父亲和母亲秋收回来的晚上,我和弟弟坐在老榆树下焦急等待的情景,也看到了父亲去内蒙给二爹看病临走时凄凉的背影。童年里,有苦涩,更有欢乐,只是苦涩与欢乐一样令我难忘。
忆童年是痛苦的,因为伤感难免,因为时光不再;忆童年是幸福的,因为如诗如画,因为如幻如梦。
当我面对喧嚣的世事纷争,走过平凡而又不乏困惑的每一个日子时,我总能想起我的童年,想起了父亲和母亲拉扯着我们沿着曲折的乡间小路,一直到如今的许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