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关明月

乡 关 明 月

作者 石会文

老家的月亮，

清沏如水，明净玉辉，

她，总在水边留连，因为老家，

有池、有塘、有汊、有湖，还有河，

映一帘荻影苍苍，

照一湫波光粼粼。

天上和水中的月亮不一样。

天上的像镜子，是柔柔的，

水中的像鳞片，是莹莹的。

天上的太远太远，遥不可及，

水中的很近很近，伸手可撷。

我更爱儿时的夏月，

因为她装着我童年的故事，

是一辈子不忘的怀想。

夏天，晚饭后的第一件事，

把竹床背到河堤上去乘凉赏月。

    我躺在竹床上，两眼凝视青空，

母亲坐在竹床旁，不停地摇着葵扇，

悠悠凉风，是母亲深沉的爱。

母亲问我，月亮里有什么？

我说什么也没有，只看到了影子，

她说这就对了，那影子，

就是玉兔、蟾蜍，嫦娥、张古佬。

我再看，果然是他们，

原来月亮里的影子，想什么像什么，

我终于被月光的神奇捕获，

多少幻梦在闪闪烁烁，

童年的月亮与我无限接近。

母亲还告诉我，

玉兔、蟾蜍捣药很累，

嫦娥思念丈夫很苦，

张古佬砍柴很冤。

原来，天堂人间都有烦恼愁怨。

我虽不知嫦娥情为何故，

但我知道后羿是射日的英雄。

长大了才明白，张古佬就是吴刚，

一段吴刚伐桂的传说，

我抱怨王母的愚昧，

确信了关于月亮的种种传奇。

朦胧的片段，充满求知的欲望，

老家的月亮，陪我走过童年。

当白发爬上两鬓的时候，

才觉得老家的月亮，

最大、最明、最近、最熟。

我何计圆缺，哪管云遮，

已被月色包裹。

然而，我似乎离老家的月亮，

越来越远，越来越朦胧，

越发多了几份愁怅，

没有了如故的惬意清宁。

那缕缕清辉，尽是流淌的乡念。

已进耄耋，几剩余年？

好想再听水乡的月下吟唱，

别给乡关的月色留下憾叹。

此刻，明月醉入了我纯情的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