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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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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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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春天爱过了

和晓楠相识,偶然,也必然。

这两年我市建了一个文艺工作者交流微信群。晓楠是摄影家协会会员,我是作家协会会员,我们均在这个文艺群体里。加之,那阵儿我在文艺网做编辑,为了发现好的文艺作品,我每天关注群里的消息。晓楠走进了我的视线。

晓南的头像很美。高挑的个子,一身白衣,马尾垂肩,拎着相机走在开满杜鹃花的山路上,举手投足间那叫一个洒脱。感觉路边的花儿都逊色了几分。美女谁不爱啊,我格外注意她。尤其她拍的摄影作品,意境唯美,深切著白。

有一次,她拍了一张秋天的红枫叶,极小的一枚叶子,被秋风吹得破烂不堪,常人眼里那是凋零。而在晓楠眼里却不,她用光与影,让那枚叶子在黑色背景的衬托下愈发鲜艳,好像一个饱经风霜的人,面对尘世的苦难不屑一顾,倔强,孤傲,绝美,看得我热血沸腾! 我向来对才貌双全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感。为了方便约稿,便加了她的微信。

我和晓楠都属于那种很少闲聊的人。即便加了微信,也轻易不打扰对方。但我时刻关注着晓楠空间。 逛晓南的空间是一种享受。晓楠在空间仿欧阳修的语气自喻:晓楠之乐,在于感,在于情,在于山水之间也。的确这样,一点也不夸张。她扛着相机闲云野鹤一般四处周游,江河湖海、名山大川、小桥流水、楼阁庭院……只要闯进她独特的视角里,就会美得一塌糊涂。再配上她极好的文字,乐此不彼,锦上添花。

晓楠不但把风景拍得惊天动地,而且把人像拍得倾国倾城。

在她的空间,最不乏的就是美女。她镜头下的美女,或温婉、或文艺、或英气,或书卷,个个美得像从书里走出来的,百看不厌。 去年冬天,晓楠在空间发了一组美人雪景,真可谓侠骨柔情。茫茫大雪中,小女子忽而身着白衣,手持长箫,衣袂飘飘;忽而身着红衣,扶栏远眺,笑傲江湖。冷艳的美啊,拍一组这样的照片,冻死在大雪里都值了!我给晓楠留言:有点像东方不败。晓楠回我:我最喜欢给具有文气息的女子拍照,等我给你拍一组。看到这样的回复,我有点欢喜,但不敢奢望。毕竟我们从未谋面,这世上客套话多了,哪能都当真事想着,岂不是庸人自扰?

“亲爱的,花要开了,我们去拍杏花吧,杏花清新淡雅比较适合你。”今年五一前夕,突然收到晓楠发来的约拍微信,我有点受宠若惊。我们第一次在微信聊了二十多分钟。晓楠说临近的城市佳木斯有一条杏林路,每年杏花一开,美得要命。可是我大病初愈,怕身体吃不消。思忖片刻,对她说:“谢谢晓楠,我身体在恢复阶段,这个春天就算了。”晓楠一听说我大病初愈,急切中带着坚定:”亲爱的,你每一个春天不能错过!我去你家附近环山路旁的杏树林拍,那里安静,离家又近。晓楠给我发来近几日天气预报的截图,4月30晴,一个金灿灿的太阳,那时花也该开了。晓楠让我准备两套浅色带有中国风元素的衣服。我在网上秒拍了一件淡绿色的旗袍、一条白色文艺长裙。可是谁知,4月29日那天傍晚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有点焦虑和担心。晓楠怕我失望:“亲爱的,没关系,5月2日我还能挤出时间的。”杏花的花期很短,我怕风一阵,雨一阵,杏花开,杏花落,春入泥了。很久不失眠的我,那一夜失眠了。一会儿掀开窗帘看看雨停了没有;一会儿拿起手机看看淘宝物流到那儿了。就这样反反复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睛,窗帘镂空花瓣里透射出隐隐的蓝光。我和晓楠在微信里几乎同步:“亲爱的,我们去拍照吧。” 我在山脚下一家饭店定了两个位置,约好1点见面。晓楠怕我破费,说下午3点拍人像最佳,到点再去。我吓唬她:“我很苛刻的,你得提前来听听我的摄影要求。”晓楠这才答应。去饭店的路上,我劫下快递派送的旗袍。有点遗憾,那件白裙子没有到。晓楠真是个有心人,微信里对我说:“为了预防万一,我提前给你备了一条。”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那个下午,我和晓楠从网络走到现实,一点陌生感也沒有,好像老友重逢。晓楠和我在网上见到的沒什么两样,远近皆是美。为了外拍方便,她穿了一身黑色的便装,休闲、帅气。只不过见到本人,更加确切了她的身高,1·68米,摄影师的料子。近距离接触更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浓密卷翘,忽闪忽闪的,若不是有镜片隔着,男人看上一眼,还不得电晕过去呀! 相同的性情,相同的喜好,相同的梦,同类的气息在我和晓楠之间来回荡漾。无论我们找出哪一个话题,都会在那里看到自己。 关于青春、年少、轻狂,写作、书法、摄影、爱情。仿佛复制的纸张,仿佛重叠的影子。多年以后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和你一模一样,走着走着就遇上了。 我说起一些从前爱美的事。中学时自己设计服装,画完样子,拿去成衣铺加工;冬天嫌母亲做的棉裤厚重,一夜之间揭去一多半棉花,再偷偷缝上;讨厌肥腿裤子,改成体型裤。不会用缝纫机,用粉笔画好线,按着粉笔印跑线,弄折了好几根机器针。晓楠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胸口:“和我太像了,这些事我都干过。” 有趣的是我们嫁的男人也有着共同的属性:踏实,不浪漫。年轻时,过情人节,我们觉得男人亲手做一桌子饭菜,不如送一支玫瑰花诱人;年长一些,过情人节,我们方觉得男人送一支玫瑰花,不如亲手做一桌子饭菜更实在。是啊,要那么浪漫干嘛,张爱玲和胡兰成浪漫,那又怎样了?女人是男人心中一辈子无可取代的女神,这比浪漫更重要!

晓楠以前在粮食部门工作。前些年单位不景气解体了。她开起了服装店。老公有头脑又有能力,根本不需要她去挣钱。她不愿过养尊处优的日子,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时她家楼下是个公共汽车站。沒事的时候,她就举着卡片机边走边拍,来来回回。后来,看见朋友用单反拍出的照片美不胜收,她也玩起了单反。这一玩不要紧,一发不可收拾。她会在零晨2点钟爬起来,化个淡妆,和那些影痴到荒郊野外等着美出现。不吃不喝,也舍得下血本买各种镜头。晓楠真逗,自己花了大价钱,回家说得很谦卑,8千元买的镜头,她会说5千元;一万买的镜头,她会说7千元。不是她老公吝啬,而是她自己都觉着有点过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喜欢摄影,喜欢得想开一家约拍工作室。打破影楼那种局限,呆板,苍白的美,让人与自然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美得不可分割。为这儿,她还跑到外地把摄影制作学了个遍。又会拍照,又会设计场景,又会各种制作,想想晓楠的工作室开了,约一下就是一场轰轰烈烈!

喜欢一个人,就要在那个人面前说真话。不虚伪,不奉承,不恭维,赤裸裸的真实,那才叫喜欢呢。 晓楠说:“去年去你空间,看到你把头发剪短了,气死我了。我都想留言批评你一顿。长发飘飘,波浪披肩,多适合你啊。剪那么短,镜头对准你,哪还有什么感觉啦。”高中时为了学习,我一直梳短发,叫青年头。毕业后,我再也没有梳过短发。不喜欢短发。去年身体有恙,心情一团糟,无心打理,去理发店,几剪子下去,剪得比高中时还短,气质毁了一半。我以为剪短发伤害的是我自己,沒想到也伤害到了晓楠。望着晓楠,我的眼睛热了。

窗外,天空云朵飘荡的迷离,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聊啊聊。这哪是吃饭?点的菜没动几口,几乎都剩下了。三个小时过去竟然不觉得,不禁感叹时光流逝的太快。晓楠看了一眼手表,让我去诜手间把旗袍换好,看天气忽明忽暗的,怕我冷,帮我披上外套。扛起她的那些摄影器材,准备开拍…… 我们刚出饭店没走多远,一位影友给晓楠打来电话。我听不清对方说什么,但从晓楠的回应里,知晓了大概的内容。那个影友约晓楠5点去拍日落。“我一会儿要给好朋友拍照,差不多拍到5点半。”晓楠说明自己的情况,又怕对方不应允,“等等我吧,我想去看旷野里的那棵树,等一年了。”影友有些为难,说是集体活动,时间无法改变。放下电话,我瞥见晓楠有点失落。一个人想去看一棵树,会等上一年。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等待!我拽了一下晓楠的衣角:“你准点去吧,我拍几张就行。”晓楠急了,一摆手:“那怎么能行,你的事才是大事,其他的不重要!”说着拉起我的手顺着陡峭的台阶开始攀援。 当我们站在山边的杏树林旁,满林子的杏花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似的,这一天又扑扑开出了好多。像春天熔炉里炸开的爆米花,一树接着一树,数都数不过来。晓楠沿着山路从上跑到下,又从下跑到上,寻找着最佳的拍摄位置。我本不想带凳子,随便拍拍就行了。晓楠却说:“不行。杏树比较高,平拍沒有幽深的感觉。我还想拍你坐在树下看书呢!你若不带凳子,我就从家扛个梯子来。”这怎么使得,晓楠家不住在本市,大老远扛个梯子多麻烦,哪抵我带个凳子方便!

“世界上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晓楠拍照有的是办法。她采几枝杏花放在镜头旁边营造一种虚实结合,我在远处,杏花在近处;轻轻地晃动一下树枝制造一场杏花雨,飘落在我的发际、肩膀上;俯身捡几朵落花放在我捧的书上,来个特写镜头。为了拍出我要的那种飘逸,让我戴上白色的丝巾站在杏树下左右晃肩膀,一只手在她喊出一二三的时候,迅速把丝巾甩出去。坦率地说,我不大喜欢杏花,太平常了。像春天里普通的子民,安于现状,没有什么思想。但有晓楠在,它们变得通真达灵,超凡脱俗。

有病以来,很久沒有这么开心了,我高兴得几次失控,对晓楠嚷着:“我要金粉世家,金粉世家……”晓楠长焦、短焦对准我,“你会比金粉还要金粉。”原本不起眼的一小片杏林,被我们弄得喧闹起来。山路上散步的行人,看见两个女子站在林子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停下脚步张望。看晓楠英姿飒爽地为我拍照,看我穿着旗袍在杏林里穿梭,他们三一群,两一伙儿,跑上来自拍、互拍。还占我们的位置,用我们的道具。占就占吧,用就用吧,谁错过花开谁就是错误,谁辜负春光谁就是罪人。 二三个小时的拍摄,晓楠一刻也没闲着。她跳上凳子,站着拍,蹲着拍,不厌其烦地换镜头。我心疼地说:“晓楠,把你折腾坏了!”晓楠一甩马尾:“这算什么呀,我在野外拍摄还趴着拍呢。”

天渐渐黑了,已经超出预计时间太多了,晓楠没有急于离开,端着相机给我看拍过的片花:“你还想要什么样的感觉?”我对晓楠说出最后一个感觉:“我想站在一棵孤独的大树下,看上去很孤独。”晓楠把相机往脖子上一挎,抹了抹凳子:“你坐在这儿歇着,我去找找那棵树。”她向杏林深处跑去。十多分钟跑了回来,摊开两手:“这些树太年轻,太混杂,没有你想要的那棵树。”环顾四周,可不是,这里除了我写过的那棵系满红布条的干妈树,没看到一棵大树。晓楠择着我衣襟上粘着的野草:“等你身体恢复好,我带你去找那棵树,那样的树只长在旷野里。”我忽而想起来的路上,晓楠说要去看一棵等了一年的树。想必,晓楠和我一样爱那种孤独和自由。萧萧旷野,我行我素,不去和谁攀比,不去费力取悦,只活出自己喜欢的模样。孤独就孤独了,绝不随波逐流!

把晓楠送上车,回来整理拍照的衣物、道具。恍然,送晓楠一本我写的书,她忘带了。给晓楠发微信:“亲爱的,今天辛苦了。送你的书忘带走了!”晓楠回复:“亲爱的,你长得好又会摆Pose,给你拍照最省力气了。书忘带了好呀,这样又有理由去看你了。”听晓楠说得那么坦荡,坦荡得没有一点人情世故。我断定她可以成为知己。轻轻地打开我的书,读着给晓楠的赠言:因为你的到来,春天如此美好。赠言是没见到她之前写下的。有些美好冥冥之中早已有了预知。

“我把活着喜欢过了/先睡吧/小鸟们/我把活着喜欢过了……”,2018年春天,大病初愈的我,读着谷川俊太郎的诗,经常一个人在路上散步。用手机拍蓝天、小鸟、小草、花朵、石子……死而复生,更加热爱人间的一草一木。身体还有一点虚弱,气色还有一点欠佳,这个春天我本按住了为自己拍照的冲动。晓楠来了,她不允许我退出春天。在春天的尾声,用镜头不容分说地将我完整地收录进春天。 时光没有空白,岁月存留回忆。 若干年之后,浏览着这些春天里的美照,想起那个下午,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坐上十几站地的车跑来看我,一起吃饭、喝茶、聊天、散步、拍照,发生了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我的唇边一定会情不自禁地呼出-------晓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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