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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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文学剧本】 剧院扫地人
颂明
故事梗概：上世纪90年代，敬伯牙在剧院做扫地人。他曾经是下放知青。酷爱唱歌。参加了公社宣传队。宣传队有一位上海知青童梦瑶，会拉小提琴。两人经常在一起练歌，心生爱恋。有一次在小水电站工地演出，漫步河滩。突然上游河坝决堤，童梦瑶为抢小提琴被水冲走了。敬伯牙下水救起童梦瑶。敬伯牙扛着着童梦瑶往山坡上走，有一块石头滚落下来，砸中了敬伯牙的腿，粉碎性骨折，废了一只腿，后来装了假肢。1970年，童梦瑶被推荐为工农兵学员上了大学。敬伯牙后来被招工进了县文工团。敬伯牙自愿要求去了剧院做清洁工。故事从他做了20年清洁工时开始。同住文化馆职工大院的刘滢是希望中学的音乐教师。她在学生的一再请求下筹备校园卡拉OK大赛。同学们都希望可以对演唱进行专业点评。刘滢想到了剧院的敬伯牙。她知道敬大爷理解歌曲非常到位。她对歌曲情绪拿捏不准的时候经常会请教敬大爷。敬伯牙很想去，可是又当心自己清洁工的身份学生会瞧不起。刘滢老师就想了一个办法，为他做了发型，借了西服，扮作教授的模样。决赛场周晓皎VS田良友，周晓皎爸爸是包工头，家里有钱，请省里的明星做过专业辅导，演唱时技巧全面却缺乏真情实感。田良友是个留守少年，嗓音极好。没受过训练却用真情歌唱，感动了全场。敬伯牙如实做了点评，却被盛气凌人的刘滢揭了“扫地的”老底并挨了骂。这时，一位家乡走出去的著名歌星朱茵鸿走上了台，称敬伯牙为恩师。使周晓皎感到了惭愧。最让人意外的是，朱茵鸿带来了敬伯牙当年的恋人童梦瑶。全剧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束。
主要人物：
敬伯牙（男，40岁左右的中年人，剧场扫地人）
刘滢（女，20多岁，音乐教师）
田良友（男，初中学生。）
周晓皎（女，初中学生。）
童梦瑶（女，下放知青。敬伯牙的恋人。）
朱茵鸿（男，18-20多岁。著名歌星。）
电影插曲： 真情人间
你是小鸟，天空才是你的征途。我不是一只鸟笼，怎能忍心把你束缚。飞翔吧，人生就是要把坎坷崎岖踩成坦途。我宁愿守着伤痕，默默为你祝福。放手吧，放手是一种期待。幸福就是让我爱的人幸福。
你是一只雄鹰，天空定有你的归宿。真心最值得守护。我决不会把你弄丢。归来吧，当初铮铮誓言决不会被时光冲走。我苦苦把你追寻，求苍天为我们祝福。归来吧，归来把等待结束。让爱情把我们牢牢地捆住。
（副歌）有阳光就会有阴影，别让阴影蒙蔽了眼睛。有山谷就会有冷风，再冷的风吹也吹不走山顶的风景。每一个付出都是成功的种子，冰封之后定会有丰收的喜讯。惊涛骇浪，电闪雷鸣。我还是坚信人间有真情。
【片头花】
※一个小伙子背着行李走进文工团的办公室。
团长：“你就是敬伯牙吧。快请坐。知青办向我们推荐你。说你是个文艺人才。你希望做什么工作呢？”
敬伯牙：“就让我去剧场扫地吧。”
团长（惊愕地）：“为什么不做演员？”
敬伯牙：“我做不了演员。我的腿断了。装了假肢。”（敬伯牙拉起裤管，露出一截假肢。）
团长：“那也可以做起他工作啊。为什么一定要扫地呢？”
敬伯牙（憨厚地笑笑）：“我就喜欢看演出。在剧场扫地每天都可以免费看。”
※剧院散场。观众鱼贯而出。
敬伯牙拿着扫帚走进后台化妆室。他头发蓬乱，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不到40岁的人看上去起码50岁出头。
片头苍劲大字：剧院扫地人
01
一俊俏女演员正在对着镜子卸妆，客气地和敬伯牙打招呼：“敬大爷来了。我们卸了妆就走。”
“不着急不着急。你们慢慢卸。我在门边坐一会。”
“大爷，都说您会评歌。您看我今天唱得咋样。有不到的地方您只管直说。”
“唱得好。唱得真好。”敬大爷凳子上坐下了。眯起眼睛。陷入回忆之中。
02
20多年前。雪后初霁。一位俊俏的小姑娘，穿着红色大衣，站在雪地上拉小提琴，悠扬流畅，充满着灵气，仿佛一泓清泉在流淌。
琴声结束。一位帅气的小伙子拍着巴掌从后面走过来：“拉得真好。”
姑娘转过身，甜甜地笑着：“你是谁？你也懂音乐吗？”
“我叫敬伯牙。是二队的。我只是喜欢唱歌，却不懂音乐。”小伙子有点腼腆，“哦，你是上海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上海人？”
“一看就知道。上海人洋气呗。你叫什么名字？几队的？以前咋没见过你？”
“我叫童梦瑶。我留在了公社做广播员。你说你喜欢唱歌？
“是啊。特喜欢。”
“那我为你伴奏，你唱支歌好吗？公社要成立宣传队。我是下来挑选队员的。你愿意来吗？”
敬伯牙喜出望外：“那求之不得呢。我唱《小小竹排江中游》行吗？”
“好呀好呀。我也喜欢这首歌。”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清脆的歌声，优美的琴声水乳交融，飘荡在雪地的上空（渐去渐远）。
03
后台。
“敬大爷，我们走了啊。”演员们和敬大爷打着招呼。
敬大爷一惊，回到了现实：“慢走。你们慢走啊——”
敬伯牙起身打扫。他动作麻利，很快打扫好了后台，又进入舞台。（扫帚扫动特写）敬伯牙翻开了大脑回忆新的一页。
04
宣传队在小水电站工地演出。
舞台上汽油灯雪亮。台下黑压压坐满了人。
后台。
队长：小敬，小童。准备上场。
台前报幕：下一个节目李玉和小铁梅对唱。表演者：敬伯牙、童梦瑶。
童梦瑶（唱）日夜盼望要见爹爹面，你这样浑身血，满脸伤，爹爹呀……
05
敬伯牙锁好剧院大门。走在回家的路上。街边的卡拉OK厅门前满天星彩灯闪烁着。里面传出鬼哭狼嚎的嘈杂歌声。
敬伯牙边走边哼着京剧“有件事儿几次欲说，话又咽，隐藏我心中十七年……”
路边人家传来噼噼啪啪的抽打声和妇人的哭喊声：“你把俺也一起打死算了。把俺娘俩都一起打死吧。俺也活够了。”
敬伯牙赶上去扒在门缝看，一个父亲正用绳子抽打着捆在树上的儿子。母亲拼命地护着儿子。
敬伯牙使劲地拍打着门：“开门，开门！再不开我要撞门了啊。”
父亲扔掉手中的绳子：“打死你这个败家子。就当我没生过。”他转身过来开了门，“你谁呀？啥事？”
敬伯牙愤怒地斥责：“你怎么可以这样打孩子？要出事的！”
孩子父亲：“诶诶，我说你是谁呀？俺家的事用得着你管吗？”
“老兄，这样打孩子是要出人命的。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敬伯牙上前给孩子解开绳子。
孩子很倔强：“别解，就让他打吧。我今天就把命还给他！”
父亲又捡起了绳子：“嘿。这小畜生。那俺就成全你。”
父亲又举起绳子，母亲从后面死死抱住他。
敬伯牙掏出手绢为孩子擦着脸上的血迹：“都不要再说气话了。到底怎么啦？说出来我为你们排解排解。”
母亲端过一张条凳。敬伯牙把小孩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母亲说：“要说这事也不能全怪他爸。他不好好念书，偷了家里的500块钱去学什么唱歌。这500块钱是俺攒着给他赶明儿念大学交学费的。他爸拉车送蜂窝煤，你说攒点钱容易吗？”
敬伯牙对孩子说：“学唱歌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找谁学的啊？”
小孩：“我把钱给了卡拉OK老板。他说能给我请到高手指导，包我成为歌手，赚大钱。”
敬伯牙：“哟，那你就上当了。要真想学唱歌你找我呀。一分钱不要。我就是剧院的。我们剧团会唱歌的老师多了去。美声、通俗，那都是专业的。赶明我把你介绍给他们。看你是不是这块料。”
孩子父亲：“要命的是钱要不回来了呀。我去找他们才知道那就是一群流氓，把我给轰了出来，差点就挨打了。”
敬伯牙：“哦~~是这样。你们要是相信我的话我抽空去帮你们要要看。千万别再打孩子了。孩子小，要说服教育。真打坏了你后悔都来不及。起码还要贴医疗费不是？”
06
一家卡拉OK厅。一脸横肉的老板指着敬伯牙骂骂咧咧：“爱学不学。学费一概不退！你不是要去派出所吗？去啊！所长就是俺哥。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再不滚耳巴子打到脸上可揭不掉啊！”
敬伯牙摇着头走开了。
老板啐了一口：“这年头还真有敢管闲事的。”
07
文化馆家属大院。敬伯牙正往外走。
刘滢拖着旅行箱进来了：“敬大爷好！”
敬伯牙惊喜地：“小滢子，你都毕业啦？分哪啦？”
“我留县里了。在希望中学教音乐。”
“当老师好。当老师好。”敬伯牙点着头。
“以后少不了还要请教您呢。当初我学声乐您可没少给我指导呢。”
“呵呵，我那叫什么指导？全是瞎掰。”
“您才是真正的行家哩。多亏了您的指导我才懂得了怎样把握歌曲的情绪。您忙着，我先回家，回头再去看您。”
敬伯牙转过身，望着刘滢的背影，感叹地说：“真快啊。一眨眼大学都毕业了。”
08
敬伯牙陷入回忆。
宣传队在小水电站工地演出。
敬伯牙唱《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童梦瑶小提琴伴奏。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要是有人来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就骄傲地告诉他，这是我的家乡……”
演出结束。
敬伯牙和童梦瑶悄悄溜到山谷的小河边，坐在河滩的石头上。小提琴盒放在石头边。
“这里的风景真美。”童梦瑶望着山头上的一轮明月说。
“是啊。山美水美，”敬伯牙把脸转向了童梦瑶，拖长了声音，“人——更——美！”然后站起来就跑。
“你真坏！”童梦瑶紧紧追着他。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山中的静谧。
敬伯牙站住了，童梦瑶惊恐地躲在他的怀里。有人用铁皮喇叭筒大声喊着：“河滩中的人赶紧往高处跑，上游水坝决堤了——”
敬伯牙拖着童梦瑶慌不择路地往高坡跑，原本浅浅的河水开始迅速上涨。爬到半坡，童梦瑶突然挣脱了敬伯牙地手往河边跑去：“我的小提琴！”
敬伯牙拼命地追过来。
“我的小提琴！”童梦瑶抓住了小提琴，洪水吹走了童梦瑶。
敬伯牙冲进水中抱起童梦瑶，扛在肩上，拼命往高处跑。
09
敬伯牙在街区走着。来到朱茵鸿的家门前，敲门。
朱妈妈开门：“是敬老师啊。快进来。俺家茵鸿说了，你给他请到好老师了。”
敬伯牙：“朱师傅呢？”
“他呀。一大早就火烧火燎地出去了。也没说干啥，没准又去打牌了。快进屋坐。”朱妈妈虚掩上了院门。
敬伯牙走到了小院子中央。
“快，进屋坐。我给你沏壶茶。”朱妈妈忙着要去沏茶。敬伯牙拉住了她：“就站着说两句。剧团的魏老师说了，朱茵鸿还真是块唱歌的好材料，答应教他呢。还有，”敬伯牙掏出了一个纸包递到朱妈妈手中，“卡拉OK的500块钱我也帮你要回来了。你收好。”
朱爸爸推门进来，正好看到敬伯牙的手放在妻子的手上，一股热血顿时冲上头顶，冲上去不由分说地照着敬伯牙的脸砸了一拳。
敬伯牙倒在地上。钞票散落在地上。
“哎呀，你这是干啥哩？”朱妈妈惊叫起来。
“你敢来调戏俺女人？你啥剧院的？俺打听清楚了，你就是剧院一扫地的！”
朱妈妈上前拉起了敬伯牙：“对不住了，敬师傅。”又转脸斥责丈夫，“敬师傅把卡拉OK的500块钱给俺要回来了。他是给俺送钱来的！”
朱爸爸弯腰捡起了钱，半信半疑：“钱真要回来了？给俺送钱来的？”
敬伯牙的鼻子流着血。朱妈妈赶紧找来青菜叶给他塞鼻子。
朱茵鸿也回来了，看到了这一幕。跑过来猛地推了爸爸一把：“你怎么能打敬老师？他给我找了俺们县剧团最好的声乐老师！”
朱爸爸把钱装到兜里，低着头说：“是俺莽撞了。俺给你赔罪。”说着噗通一声跪下了。
敬伯牙赶紧拉起了朱爸爸：“你这是干啥？以后再不能打孩子打老婆了。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多好啊！”
朱爸爸惭愧地说：“俺听你的。以后再也不打人了。你要是把俺家茵鸿领上正路了，这孩子以后就是你的。俺就是个大老粗，当不好这个爹！”
10
剧院化妆师。敬伯牙拄着扫帚把，望着镜子里青紫的半边脸，又陷入了回忆。
11
山坡。
敬伯牙扛着童梦瑶，一只手拎着琴盒，艰难地往高坡上走着。
突然一块大石头从坡上滚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敬伯牙的腿上。
敬伯牙倒下了，把童梦瑶压在了身下。
童梦瑶挣扎着爬出来，站起来，搬掉了敬伯牙腿上的石头，拼命地拉敬伯牙，可怎么也拉不起来他。
童梦瑶哭着，喊着：“你起来呀，你站起来呀！”
敬伯牙痛苦地说：“你快去工地喊人来救我。我站不起来了。我的腿断了。”
童梦瑶发了疯似地往工地跑去。边跑边喊：“快来人哪。快救人哪——”
12
希望中学校园，一片嘈杂。操场四周是一团团练歌的学生。有的弹着吉他，疯狂地摇晃着脑袋，歇斯底里地嘶嚎着《一无所有》；有的男生捏着嗓子唱《梨花颂》……
刘滢在办公室为《走西口》编曲。
乐队的孩子扒在窗口看。
刘滢一拍手，拿起了手稿，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孩子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编好了吗？”
“我们可以排了吗？”
刘滢拿着乐谱：“好了。不过我得请个高手帮我看一下。你们等着。下午可以定下来。”
13
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进了文化馆家属大院：“敬师傅，你的包裹单。”
敬伯牙签收后，起着自行车往邮局去了。
敬伯牙自行车的后座上放着一个包裹，回宿舍。
敬伯牙进门，拆开包袱。里面是家里腌制的腊菜，还有一封信。
敬伯牙拆开信。
（画外音）“亲爱的哥哥。快过年了。妈妈让我给你寄些腊肉去。爸爸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就是放心不下你。哥哥，过了年你都虚岁41了。啥时候给俺娶个嫂子回来呢？……”
敬伯牙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腊菜，想了一下。找来一个包，选了几块放到包里，骑着自行车往剧院去了。
14
舞台。
演员们正在走台。
敬伯牙跑上台，拉走了一位男演员。
敬伯牙把包递到男演员手里：“小魏。这是朱茵鸿爸爸让我交给你的。他不好意思来。要我代他全家谢谢你。朱茵鸿进步很大。这都是你教得好。”
男演员：“他这就见外了。你敬师傅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不是我教得好。这孩子真是很有天赋。将来一定会有很好发展的。”
刘滢老师也骑着车赶到了剧院：“敬师傅。你有空吗？”
“哦，有空有空。刘滢啊，找我有事吗。”敬伯牙和男演员告了别。
“我们学校要参加地区中学生文艺调演。我想排《走西口》。这是我的改编的曲谱，你帮我看看行不行。”
敬伯牙认真地看着，噗嗤一声笑了：“这怕不合适吧？摇滚，情绪有点过了。”
刘滢有点失望，茫然地问：“怎么叫过了？”
敬伯牙耐心地解释：“你看啊，《走西口》表达的是少女送自己的情人。前途吉凶难卜，不知远方会有多少风雨，无论哥哥何时回来自己都会痴心地等待。诉说的是担忧、期待和深情。情绪应当是缠绵悱恻、难舍难分，充满着无奈、辛酸和期待的。你这摇滚一弄，加上电音、嘻哈、重金属，热烈、奔放、激情、亢奋。我知道你是想燃爆全场，可是这与原作情绪完全不搭。这种颠覆性改编是对原作不尊重的表达。我觉得不大好。要不你再想想？”
刘滢若有所悟，心悦诚服地点着头：“谢谢敬师傅。我这就去重新弄。”
望着刘滢的背影，敬伯牙又陷入回忆之中。
15
病房。
童梦瑶拎着小提琴盒走到床边。
敬伯牙有点意外，又按奈不住内心喜悦：“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被推荐上大学了吗？怎么还没走？”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童梦瑶心事重重的样子。
“干吗这么凝重啊？上大学了。该高兴啊。过两天我就要去省城装假肢了。没法送你了。”
“我谱了一首歌送给你。唱给你给你听听吧。”
“好啊，好啊。我听你谱得怎么样。”
童梦瑶拿起小提琴，边拉边唱：“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歌声缠绵缱绻，情深意长。童梦瑶泪流满面。
敬伯牙眼圈红了，却强作笑容：“这曲子太伤感了。没必要这么伤感的。我也为你写了首诗。本想等你到了学校寄给你的。你来了就交给你吧。”敬伯牙从枕头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童梦瑶。
16
童梦瑶坐着拖拉机。
童梦瑶坐着汽车。
童梦瑶坐着火车。
她手中始终拿着那个信封。
（画外音）
你是小鸟，天空才是你的征途。我不是一只鸟笼，怎能忍心把你束缚。飞翔吧，人生就是要把坎坷崎岖踩成坦途。我宁愿守着伤痕，默默为你祝福。放手吧，放手是一种期待。幸福就是让我爱的人幸福。
17
半夜。
刘滢飞跑进文化馆家属院。
急切地拍着敬伯牙的门。
没有回应。
刘滢转身焦急地向大门外望着。
敬伯牙带着一身疲倦，进了大门。
“敬师傅，你怎么才回来呀？”刘滢上前拉住了敬伯牙的手。敬伯牙赶紧把手挣脱了：“我才扫好地。这么晚了，你有事吗？要不明天再说吧。”
“我们的《走西口》获奖了。一等奖！校长刚刚打电话告诉我的。我这就来给你报喜了。”
“给我报什么喜啊？那是你们学校的喜。”敬伯牙觉得莫名其妙，“我该向你贺喜才对。”
“多亏了你的指点啊。我按你的意思重新做了编曲才会获奖的。”
敬师傅摇着头：“我那叫什么指点。我就是随便一说。是你自己水平高。不管怎么样，恭喜你了。你的大学没白上啊。才参加工作半年就出成绩了。不简单啊。好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我也有点累了。”
18
细雨蒙蒙。
一把大油布雨伞在雨中缓缓向前移动。
朱茵鸿背着一只吉他，拎着一个大包。敬伯牙打着雨伞。两人并排走着。
“为什么一定要去北漂呢？”敬伯牙问。
“我都18岁了。考大学无望，我想出去闯闯。”朱茵鸿坚定地说。
“爸爸妈妈都舍得？”
“自从上次俺爸打了你一拳之后，就再没发过脾气了。他说你是天下最好的人。你指的路子总是没错的。只要我愿意走，他们都不拦着。”
敬伯牙轻轻叹了口气：“你爸就是个暴脾气，其实内心是很疼你的。要多给家里打电话写信报平安。”
车站到了，朱茵鸿望着敬伯牙说：“敬老师，其实我知道。那500块钱是你自己的。还有，你还替俺爸给魏老师送了礼。”
敬伯牙连连摆手：“这些小事就别再提了。只要你有出息就好。要想做个好歌手，首先得学会做人，做个好人。”
敬伯牙望着朱茵鸿稚嫩而又充满朝气的脸，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记住，人生就是这样。有阳光就会有阴影，别让阴影蒙蔽了眼睛。有山谷就会有冷风，再冷的风吹也吹不走山顶的风景。每一个付出都是成功的种子，冰封之后定会有丰收的喜讯。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我相信你！”
朱茵鸿禁不住流下了泪水，却笑着说：“朱老师，我觉得你就是个诗人！”
“傻孩子。我是啥诗人。我还没你学历高，就是个初中生。”敬伯牙替他抹去了眼泪，“男子汉，要坚强！”
朱茵鸿向敬伯牙深深地鞠了一躬：“敬老师，您的话我记下了。”转身向检票口跑去。
19
沸腾的校园。
一群孩子围住刘滢，七嘴八舌：
“我们要趁热打铁。举办一场校园卡拉OK大赛。”
“我们应当办成音乐特色学校。”
刘滢边走边点头：“好好好。你们的建议我采纳了。这事我负责。就放在元旦。就叫‘希望中学首届迎新春卡拉OK大赛’。以后每年举办一次。形成传统。”
“嗷——嗷——刘老师万岁！”学生们欢呼起来。
20
一间教室，桌椅都推到了后面，讲台成了舞台，同学们正在紧张排练。
刘滢走了进来：“练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请我指点一二？”
“谢谢你了。不要不要。我们这个节目是高度保密的。不到正式演出绝对不能泄密。这次冠军我们稳拿了！”
刘滢笑了：“这么自信？”
同学们争先恐后，抢着说：
“咱有底气。实力摆在这呢！”
“我们的主唱周晓皎小姐，那是专门去省里请歌星一对一辅导过的。光辅导费就花了10000元！这个节目就是歌星亲自编曲指导的。”
刘滢看了看周晓皎：“你家这么有钱？”
周晓皎淡淡地笑了一下，还没开口其他同学又抢着说了：“她爷爷是咱矿上的老矿长！他爸是包工头。你说可有钱吧？”
刘滢点点头：“可不能骄傲喔。骄兵必败。别的班也有高手哦。你们可不能大意。”
周晓皎说话了：“我知道。我们早探过底了。你是说5班的田良友吧？除了嗓子好一点还有啥？爹妈都打工，他跟爷爷过的。不就是一个留守儿童吗？”
同学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周晓皎接着说：“只要公平公正没有黑幕，冠军就必定是我的。”
刘滢：“哦？那你说怎么做才算公平公正呢？”
周晓皎：“我觉得应当请一位权威的专业评委对决赛选手先进行点评，然后再让学生评委和老师评委投票。没有专业人士点评，咱校老师学生有几个真懂艺术的？”
刘滢：“我来做专业点评不行吗？”
同学们一起喊道：“不行！”
刘滢一愣：“难道在你们的心目中我就那么不专业？”
周晓皎：“这倒不是。你每天都给我们上课，你想说啥我们都知道，没新鲜感。还是请校外的专业人士比较好。越权威越好！”
刘滢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我一定会给你们请来一位最权威的专业嘉宾做点评。”
21
剧院后台，演出散场，敬伯牙正在扫地。
刘滢进来：“敬大爷。我来帮你一起扫吧。”
“那可使不得。这粗活怎么能让你干！你一定是有事找我。说吧，什么事？”
“我还真有事求您。我们学校准备搞一场盛大的史无前例的卡拉OK大赛。我想请您去做点评嘉宾。”
“我？我能行？我就是一个扫地的。学生不信服我啊。”
“没事的。你一般都是夜晚里工作的，学生不会认识你的。你把胡子剃了。我带你去做个发型，再借一套西装，捯饬捯饬。说你是大学教授也不为过。”
“那好。我就扮一回教授。就当演戏了。我做梦都想登回台哩。”敬伯牙感到很兴奋。
22
卡拉OK决赛现场。
周晓皎演唱了粤语歌《轻抚你的脸》，全场欢声欢声雷动。
田良友用北方普通话演唱了《梨花又开放》，把师生们都给唱得热泪盈眶。
敬大爷喝了口水，开始点评了：“周晓皎同学的歌唱技巧比较全面，一听就知道是受过专业指导的。但是，你的歌没选好。这是张学友的原唱。你的粤语是硬模仿的，没有人能听懂你在唱什么。表面上热热闹闹其实观众什么也没得到。田良友同学的《梨花开又放》没有技巧却是用真情在唱，嗓音纯净清澈，入情走心，浑然天成，唱出了歌曲的精髓，可以算得上是天籁之音了。”
站在台上的周晓皎的脸挂不住了，她突然冲到嘉宾席前猛地一拍桌子，用手指着敬大爷说：“你当我不知道你是谁吗？你就是剧院的扫地老头！你懂乐理吗？你懂粤语吗？原本我是碍着老师的面子才没揭穿你的。没想到你竟敢在这里满嘴喷粪、胡说八道。”
台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刘滢老师彻底傻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跳上了台。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家乡走出去的著名歌手朱茵鸿。他可是家乡人的偶像和骄傲啊。
先是有人喊了一声：“朱茵鸿！”接着全场有节奏地齐声喊了起来：“朱茵鸿！朱茵鸿！”
朱茵鸿向大家挥了挥手，先走到嘉宾席毕恭毕敬地向敬伯牙鞠了个躬，然后拿起了他面前的话筒说：“同学们。我这次是专程回来看望敬叔叔的。他是我的恩师。刚才敬叔叔的点评可谓是言简意赅、鞭辟入里、金玉良言、字字珠玑。你们能得到他的点评那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幸运啊！是的，敬伯伯是剧场里扫地的，既不懂乐理也不懂粤语，可他会听歌，他在剧场听了20几年的歌，他是听歌的行家、评歌的专家。敬伯伯曾经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子，你要记住。外行说你唱得好那才叫真好。’就是他的这一句话让我在艺术上茅塞顿开。我就是带着恩师的教诲走出家乡，走出国门，走向了世界的。要想做个好歌手，首先得学会做人，做个好人。恩师的这句话够我受用一辈子！”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周晓皎却红着脸低下了头。
朱茵鸿面向领导席和评委、嘉宾席：“既然今天来到了大赛的现场，我也为大家献上一首歌吧。”
热烈的掌声像一场暴风骤雨。
朱茵鸿又说：“我还为大家带来了我的另一位老师。”朱茵鸿把脸转向了后台。
童梦瑶拉着小提琴上台。朱茵鸿对着她唱：“你是小鸟，天空才是你的征途。我不是一只鸟笼，怎能忍心把你束缚。飞翔吧，人生就是要把坎坷崎岖踩成坦途。我宁愿守着伤痕，默默为你祝福。放手吧，放手是一种期待。幸福就是让我爱的人幸福。”
童梦瑶边拉边唱：“你是一只雄鹰，天空定有你的归宿。真心最值得守护。我决不会把你弄丢。归来吧，当初铮铮誓言决不会被时光冲走。我苦苦把你追寻，求苍天为我们祝福。归来吧，归来把等待结束。让爱情把我们牢牢地捆住。”
两人合唱副歌：“有阳光就会有阴影，别让阴影蒙蔽了眼睛。有山谷就会有冷风，再冷的风吹也吹不走山顶的风景。每一个付出都是成功的种子，冰封之后定会有丰收的喜讯。惊涛骇浪，电闪雷鸣。我还是坚信人间有真情。”
敬伯牙上前，和童梦瑶紧紧拥抱在一起。
台上台下一篇欢呼。
片尾花：
童梦瑶：“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敬伯牙：“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单身？”
童梦瑶：“我妈妈为了不让我找你，送我去了国外学音乐。我想你想得好苦。”
敬伯牙：“我一直在默默地为你祝福，你也让我想得好苦。”
【剧终】
2020年11月27日星期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