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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德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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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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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午夜搭车

文/邱德福

沙井快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半夜时分,她睡得正香,好像还做着一个美梦,突然,被一个男声吵醒了。

随即,是大家找鞋子、衣服、手机,以及各种混乱的场面和嘈杂的声音。

这是哪里了?她问。

深圳。有人回答。

现在几点了?

夜里三点过十分。

沙井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快点。乘务员再次催促大家。

她下了大巴车。她还有点迷迷瞪瞪。

她吃力地拖着拉杆箱上天桥。她要到对面站台坐车回出租屋。

这时候,车站已经没有公交车在营运,连白日里排着长队在等客的蓝的(蓝色出租车)也不见踪影。街上,更是难得见到一个行人。偶尔,几个穿着代驾字样反光背心的男人,骑着小电动车,也是一晃而过。

有几辆路过白色的顺风车,见到她,都停了下来,几番讨价还价,没有一个成交,他们绝尘而去。

半个钟头过去了,好不容易来了几辆蓝的,她远远地招手,但他们都没有减速的意思,车上都载着客人。

夜,深了。城市,带着白天喧嚣和疲惫,渐渐进入理想的梦境中。

本来,她的工作很忙。春节前,她没有回家。这次,她原本打算利用春节攒下的假期,在家里好好陪父母过几天乡下舒心的日子。同时,顺便跟家里的人说她的烦心事一一她与相恋多年的男友分手了。

还没等她说完,妈妈第一个表示反对。各种数落:说她眼光高,不懂好赖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爸爸没说话,蹲在院子龙眼树下,一个劲地抽着廉价的纸烟。

爸爸的身子伛偻,白头发多,见老了。

她知道:爸爸不说话,是基本同意了。妈妈的话,就是爸爸的态度。这些年来,不都是这样吗?

她心烦意乱,又不好顶嘴。她想,马上离开家,离开妈妈。

最后,爸爸把她送到镇上坐车。

现在,她觉得有点可笑,甚至不可思议。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朝秦暮楚的女人吗?

她不想再等了。她打开手机,在打车软件里,叫了一辆车。

很快,一辆白色现代驶过来。

美女,去哪里?司机问。

公明。她说。

司机连忙下车,帮她把行李搬到后备箱。

一路上,司机滔滔不绝。说他的前女友如何好;皮肤白,模样俊,性格随和。最后,他还说:你知道吗?我现在一直还爱着她。

夜,黑漆漆。大街上,静悄悄。天色已经接近黎明,街道两旁的路灯熄灭了。大街上,一辆来往的车都没有,整个城市还在酣睡中。

在车内,除了他一个人说话声,就是她的呼吸声了。车外,有节奏传来汽车轮胎碾压沥青马路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跟她说这么多,有意向她传递什么信息?孤男寡女共一车,这不摆明吗?她开始感到不安。

她告诉自己要深呼吸,尽量保持镇静,但这一切都是徒然。他好像识破她,车开得更慢。

她感到有一丝丝害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最近看新闻,一些不好的视频,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在寻找应对之策,包括记下对方身体特征。

司机是个男的,三十来岁,瘦高个子,一米七左右,持不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很凶,脸部轮廓看不清楚,上衣是某品牌运动外套。对,他戴着口罩。

美女,到了。他说。

还好,只是一场虚惊。她松了一口气。

她没在小区门口下车,而是在街道另一边另一个小区下车。

这时,她发现忘了一件事,大衣还落在出租车上。

真无脑!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声。

这件大衣还要吗?要不要打电话给他呢?她在心里反复忖思一一这件大衣除了价值不菲,对她来说,还具有某种特殊纪念意义的价值一一这件大衣不是她自己买的,是她一位男性好友送的。说真的,这件黑皮大衣,她真不舍得丢,都用好些年了。

喂,你在哪里?最后,她还是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

还没走远。话筒传来那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你有什么事吗?

我大衣落你车上了。

我知道。你不要着急,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送到。现在,我正准备掉头。

很快,他的车到了。

这个地方好像不是刚才你下车的地方?

这个很重要吗?

是,不是。他站在车门前,语无伦次,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谢谢你,我的前男友。

注:以上作品,2022年07月24日,发表于《宝安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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