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一）

有人说，夜路走的多了，胆子就越来越大。想起三十年前我的求学之路，的确如是。

我的初中在距家5里外的塬下，那时学校宿舍很少，离家远的女生选择住校，而男生选择走读。

父亲常年在外做竹笼生意，母亲在家照顾年幼的弟弟，故而我一人独自上学。冬季的塬上，一般早晨7点钟天亮，傍晚6点钟天黑。

为了赶在早课前到校，我早早地定了闹钟，6点钟起床。洗漱完毕，与伙伴们约好一起上学。

黑漆漆的村庄里，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凭感觉找到下塬的小路，在凛冽寒风中边打哈欠边搓着手，身后的村庄渐渐远了，而学校则越来越近。

遇到下雪，路面上积满厚厚的一层，村里人各扫门前雪，而离村庄较远的小路，则很少有人去清理积雪。

不过由于有雪，下塬的小路比往日要亮很多，我们几个为了赶时间，就抄小道赶往学校。

“噗通！”前面的同学不慎滑倒了，后面的同学赶紧上前扶起。而我由于天生胆小，慢腾腾走在最后。他们几个在下面喊我快点跟上，无奈我还是小心往前挪步，后来他们几个没了耐心就先走了。

看着前面的伙伴们身影渐渐远去，我还蹲在弯曲的下塬小路上，双手扶着冰冷的路面，一步步往前挪动。

突然，脚下打滑，我急忙抓路边的枯草，枯草被我连根拔起，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能抓的东西，坐在积雪的路面上往下急滑。

只听一声闷响，我掉落到路边几米深的沟里，隔着厚实的棉裤，我也感到屁股钻心般的疼痛，一下子失去知觉。

也许是被冷风吹醒了，或者是上学的意念特别强烈，几分钟后我竟然苏醒了。看着天色渐亮，估计上学快迟到了。于是赶紧拍净身上的雪片，揉揉疼痛的屁股，忍住快要落出的泪水，慌忙赶往学校。

临近初三毕业，我因英语成绩优异，被学校选中参加市英语竞赛。为了在竞赛中考出好成绩，英语杨老师利用晚自习后的时间，为我单独补课。

杨老师刚从市教院毕业，不仅长相打扮漂亮，而且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颇受学生们喜欢。

补课的地方在杨老师的宿舍里，她每晚发给我一套模拟试卷，我做完后她立即批改讲评，那段时间我的英语成绩大幅提升。

开始时，同村的伙伴们还等我一起放学回家，后来天越来越黑，他们回家晚怕被父母责骂，就不等我了。

也许是知识的力量，加之与杨老师相处的心情愉悦，我一人走夜路回家不会觉得害怕。有时，路上会遇到晚归的同村人，我们有说有笑一道回家。

一次我补完课，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天空飘起了雨夹雪。

突然，不远处出现了一座新坟，花圈在寒风中颤抖发出阵阵声响。我赶紧加快了脚步，想快速越过这个区域。

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阵老人唱戏的声音，我赶紧抱起书包拼命往前跑。只觉我越往前跑，那声音离我越近，直到跑进村里看见点点灯火，那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终于到家了！我擦掉头上的冷汗，慢慢地开门进去，家人已熟睡多时了。

2019.12.4作于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