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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红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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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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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者(二)

有人说,亲人离世后,你前行的路会一片漆黑。我就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老家门前有一涝池,用来囤积村里的雨水。塬上自古以来缺水干旱,村民们就用涝池来灌溉和洗衣。即便是冬天,也要挖开冰面取水。

弟弟出生时,长得白白胖胖,全家人可喜欢他了,特别是年事已高的奶奶。爸妈农活忙时,奶奶几乎包揽了照管弟弟吃喝拉撒的一切事宜。

我刚上小学那年,一个冬天的傍晚,奶奶为给弟弟洗尿布,独自到门前涝池取水,不幸滑倒池边,因天色已晚,许久无人发现。

我放学后,发现门前池边围了一群人,也听见妈妈阵阵的哭声。村长赶紧让爸爸拉车送奶奶去塬下的卫生院救治。半夜时分,爸爸妈妈疲惫地回来说,奶奶已过世。

次日,村邻们帮助爸爸妈妈操办奶奶的丧事。我那时还小,也帮不了什么忙,爸妈就让同村的伙伴带我出去玩。

也许,平日里与奶奶相处时光太多,我白天在家望着奶奶睡过的那张床,老觉得能看见奶奶的影子,有时晚上在她房间还能听见一点声响。我提及此事,大人们都说,小孩说的不必当真。

之后,我傍晚在村里玩后回家,竟然看不见回家的路,那时天色还不很晚,有几次都是村邻送我回家的。老人们说,可能是我被吓到了,患了夜盲症,过一阵就会自然好了。

半月过后,也许渐渐忘却了奶奶去世的伤痛,我在晚间眼睛慢慢地能看见了。在爸妈农活忙时,我一人在家也不会觉得害怕,甚至还能帮忙做些简单的家务。

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妈妈患病不治去世。塬上的冬夜,一片漆黑寂静,我觉得那个夜晚特别漫长。

我让弟弟陪在妈妈遗体身边,我独自出门去找事先约好的几位村邻。白天很熟悉的道路,这时变得崎岖难行,偶尔听见猫头鹰凄厉的叫声,让人心里发瘆。借着手机微弱的电筒之光,我虽能慢慢前行,但有几次还差点撞在邻居家的墙上或门前的草垛里。

我终于找到了这个村邻的门口,拍响门栓,并放开嗓门叫着。在寂静的冬夜里,也许人们睡得太熟,我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叫醒了第一位村邻。

当时,也许白天忙的太累,根本没有半点害怕之意。我与几位村邻小心地为妈妈梳洗,整理遗物。

我取出事先为妈妈做好的寿衣和遗像,眼泪不自觉地掉落。当初,在县城住院时,主治医生说让我们准备后事时,我曾给妈妈看过这些物件,妈妈觉得很满意。她交代说,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在外打工的弟弟。

起事后第二天,岳父母从邻村赶过来了,妻儿也专门从外地飞回来了。一位姑姑端上一碗面,让我在妈妈遗像前献上。看着空荡荡的妈妈住过的房间,我顿时拟制不住多日的悲伤,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后来,我因疲劳或伤心过度,患上了严重的感冒加咳嗽。偶尔照镜子,发现自己头发掉了好多根,面相看上去也老了好几岁。

我深知,自己日后必须坚强,爸妈走后,支撑这个家的重任,就自然落在我这个长子身上。那年我刚满三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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