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鱼”养成记（一）

鱼对水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

——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冷水鱼”是小舅子的网名，他的生活也如同鱼一样到处游弋。

十五年前，他刚从西安高等职业技术学院毕业，就与几个同学开始闯荡社会。虽说学了门好手艺，可找工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去买张报纸吧，听说上面登有招工信息…”在找了几家厂子均没回复后，有人提议道。

他掏出身上仅有的几元钱，到附近的报刊亭买了份《华商报》，找到上面的招工单位的电话和地址，挨个去打听。对于初出社会的他们几个农村娃来说，不仅应聘结果不尽人意，还偶尔遭遇人家的白眼和冷嘲，要么厂家说他们手艺不行，要么开出的薪资待遇偏低。

奔波了几天后，大伙身上的钱所剩无几，而工作仍然没着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找点活做起吧，工资多少无所谓！”他无奈地说。有几个已经打了退堂鼓，干脆背起铺盖回了老家，只有来自兰州的好哥们梁军与他同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一家单位，工作是焊接铁笼，月薪600元。

记得那天，两人兴奋得来不及吃午饭，就收拾好行李赶往汽车站。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他们换乘了好几辆车，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家单位。此时已是晚上七点钟。

可是单位已经下班，打了多次电话也无人接听。两人又累又饿，向来脾气较好的梁军也忍不住发火了，“什么鸟单位？连个值班的也没有！”说着，就掏出裤兜里的“钟楼”烟，想抽一根解解闷，可是烟盒里已是空空如已。

小舅子在家是出了名的情商高，到了这个节骨眼，越能显出他的沉着冷静。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出门时，母亲给自己内衣里藏着的钱。

“急也没用，我们先去吃饭吧。”于是找了一家小卖部，买了包烟。再找了一家面馆，叫了两碗油泼面，剥了几瓣蒜，两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夜幕降临，回老家已来不及，两人就在厂子门外车棚，铺了几张报纸，凑合着睡了一夜。

太累了，两人顿时鼾声雷动，小舅子也进入梦乡。他放学后，玩累了，睡在家里的土炕上，母亲拍着屁股喊：“赶紧起来，这么大了还尿床！害臊不？”他一下子惊醒了。

原来是下雨了，雨水已流入车棚，浸湿了身下的报纸，连衣服也弄湿了。他赶紧摇醒梁军，“伙，快起来，水泡屁股了！”

两人连忙穿起衣服，找了处台阶坐起。“鱼哥，你说生活咋就这么难呢？”梁军忍不住叹息着。

“万事开头难，来时我有心理准备，但这比我预想的糟糕些，不过都会过去的。”他此时也满腹委屈，但在好哥们面前还要摆出一副成熟的姿态。

面对漆黑冰冷的雨夜，两人含着泪，默默抽着烟，期盼明天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