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祭拜

这是我在外漂泊多年后，首次在清明节回乡祭拜父母。　

恰逢弟弟从外地打工返回，为了今年祭拜能隆重点，我在市场买了火纸插花和水果茶点，一早打车赶回塬上。　

四月初，正是春暖花开时节，沿途的风景颇为迷人，我怀着对父母愧疚的心情，无暇欣赏，在与司机师傅的聊天中，知道了近些年家乡发生的巨大变化，无比感慨。　

路上看到几队去上坟的人们，有老有小，老人拿着纸活，小孩扛着柳枝，柳枝上飞舞的燕子花馍，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四十多年前。　

那时，我在上小学，父母身体还很硬朗。一到清明，父亲和我到地里去砍柳枝，母亲在家里蒸花馍。　

村边有棵粗大的柳树，每逢清明前夕，村民们都到这里折柳。父亲带着竹刀（一种竹匠用的刀具），端着梯子，与我一起去砍柳枝。　

父亲熟练地爬上柳树，随着竹刀的挥舞，片片柳叶飘落下来，听到“咔嚓”一声，柳枝断了，我兴奋地扛着柳枝，犹如凯旋的士兵扛着大旗一般，与父亲一起回到家里。

刚进院，就闻到阵阵花馍的香味，母亲正在刷洗锅灶。看着惟妙惟肖的燕子花馍整齐地排列着，我直流口水，忍不住从案板上抓起一个，正想往嘴里送。母亲连忙制止说，“给你们准备好了饭菜，装在竹笼里，等到坟地再吃吧。”

稍许，等花馍晾干后，父亲找了几根红绳，把花馍小心地绑到柳枝上。我们带着柳枝和饭菜，赶往爷爷奶奶的坟地。

爷爷去世的早，坟前已经杂草丛生。奶奶的新坟紧挨着爷爷的，上面还有残留的花圈碎片。

老家清明上坟是有讲究的。女人不去坟里，故而我一直没见过母亲去上坟。上坟要选择上午去，扛着柳枝插到坟里，保佑后人兴旺发达。要烧纸钱和饭菜给去世的亲人，让他们在那边能衣食无忧。

我和父亲在坟前用树枝划了个圈，拿着准备好的火纸，并用一张现金在火纸上平铺按下，俗称“印钱”。

随着火柴划过，地上的火纸瞬间燃烧起来，在烟雾缭绕间，我们仿佛看见了去世的爷爷和奶奶的身影，一时间竟双眼模糊。

这时，司机说到家了，我才恍然缓过神来，弟弟已在家门口迎接。

伴着阳光，沿着村边熟悉的小路，我俩匆匆赶到父母坟前，烧纸，摆上水果茶点，祭拜。

时过多年，当年家里的自留地分给了村邻，加之我和弟弟在外一直未回，父亲的坟头因雨水冲刷越来越小，上面也是杂草丛生。母亲的坟前地里种满了花椒树，正值发芽时期。

妻儿在外地因疫情未回，我和弟弟带着他们的问候，一起在父母坟前祭拜。这次虽没有母亲当年蒸的花馍，但祭品花样繁多，比当年给爷爷奶奶上坟时丰盛了很多。除此之外，也给父母分享了他们的孙儿考上大学的喜讯。

塬上的春天，风儿还是那么热情，黄土还是那么粘人。这个清明，总算了却多年来的一个心愿。

2022年4月9日作于陕西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