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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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老山前线一等功臣刘金波
如果说侦察作战侦察兵是主角的话，那么作为一名工兵，就要甘愿当好配角。
大家知道，工兵的根本任务就是排除地雷及其他各种障碍，为作战开辟通路。与地雷打交道，人们总是联想到血肉横飞的悲壮场面，难怪有人说：工兵是与死神打交道的人。
有一位诗人这样描写我们的工兵：地雷警觉/你比地雷更警觉。你为了生/情人般地亲近地雷/地雷为了生/仇人般地暗算你/杀机四伏的是地雷/操纵生死机关的却是你们——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工兵。
的确，死神总是给工兵过意不去。因此，工兵仅仅只有犯一次错误的机会，而没有改正错误的机会。1988年1月26日，第13侦察大队侦察3连工兵方明富在排雷时不幸触雷致伤，这在表面平静的工兵们心中掀起了不小涟漪，工兵们愉快的生活因此投下了一层不详的阴影。
是啊，岂止是战士们担心自己在哪次“倒霉事件”中“交待”了，就连侦察3连工兵排长、一等功臣刘金波也感到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心里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是知难而退，还是知难而进。可恶的地雷如同残忍的敌人一样，不会因为你的胆小怕事而有所收敛。相反，它还会变本加厉地残害你，暗算你。
知难而退，不！这不是我们的军人所为，是懦夫的举动。只有知难而上，知难勇进，才是老山战士的壮举，当代军人的作为，才是我们老山工兵神圣的职责。
第10个旱季侦察作战，在我侦察大队胜利的炮声中结束了。半年来，刘金波带领工兵们准确无误地，及时、安全地开辟通路15条，共73公里；排除各式地雷25枚，其中刘金波亲自排除了10多枚，保障连队出境执行侦察任务30多次，先后23次出境开辟通路，出色地完成了连队交给的各项战斗任务，为保证连队作战作出了应有贡献。
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在工兵班战士思想包袱重，心理压力大的不利情况下，他们为什么能不畏艰险，顽强拼搏，取得以上的战绩呢？
一
人们说，战场是一个圣洁的地方，能洁净每个人的心灵。刘金波想，之所以说能洁净人的心灵，大概是各种私心杂念当搁置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时，就会被无私的行动、神圣的职责所感化而消融，在很短的时间里化为乌有。而作为一名基层带兵干部，最基本的素质就是能不能以身作则，同战士们同甘苦、共命运。要战士们发扬“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老山精神，关键是干部自己要做到心底无私。任何流血牺牲和艰难困苦，只要干部自己牺牲在前，吃苦在前，战士们自然会心悦诚服，从而带动全局的工作得以顺利开展。
1988年3月7日下午，为了进一步查明伏击捕俘战斗各小组的具体捕俘位置和往返路线，以及敌人的有关情况，以刘金波和工兵班副班长邢小锋组成的搜排组，随连长一行7人，从荒田出发，往1661垭口到大冲消，对大冲消高地实施抵近侦察。
刘金波在前开路，邢小锋断后。当时，天下着小雨，路面潮湿、泥泞，加上地形复杂，尖石头、断崖峭壁，藤蔓茅草遍地，而且还有敌情顾虑和随时可能出现的雷区，给搜排工作带来很大困难。刘金波挥舞砍刀破除藤蔓荆棘，一边用探雷器警惕地搜索地雷，因此行动缓慢。等到达大冲消高地前面的无名高地300米处的山谷时，已是晚上9点多钟了。
大家在山谷稍作休息。休息时，邢小锋对刘金波说：“排长，下面由我在前面开路吧！”说着就要把探雷器抢过去，刘金波坚决不同意。“不行，夜视情况差，危险太大，还是我来！”说完，刘金波拍了他一下，“放心吧，马克思不会接收我的！”邢小锋激动地望着刘金波说：“排长，你可要千万小心啊！”
刘金波他们继续顺着山谷前进。突然，探雷器发出信号，刘金波心想：总算找到一个，并转身对后面的同志说:“有雷，卧倒！”刘金波小心地探探雷的四周后，才慢慢跪下，沉着地用匕首刺到了雷，扒开伪装层，用手轻轻捏住雷的侧部往上一提，“啊，出来了！”原来是一个压电地雷，随即将它放在通路旁边。
初战告捷，刘金波有点兴奋。往前不知不觉走了两米，用探雷器一探，又是一个。此时，刘金波感到这是一个大的雷区，兴奋的心情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竟忽略了探雷器四周还有没有地雷。就在刘金波准备跪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后面一声：“注意四周！”刘金波此时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回过神来赶紧用探雷器一探，“我的天，好险啊！”在刘金波身体侧后又发现一颗地雷。冷汗，刘金波忽然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很快稳定下来，扒开伪装层，插上保险销，旋出引信，旋下起爆管，使地雷失效。他沉着应战，不慌不乱，在这个山谷里共排除木壳地雷4枚，苏式PPM2压电雷3枚，为抵近侦察排除了地雷威胁。
300米的直线距离，是非常近的。但是，大冲消高地前面这个300米，他们却足足用了6个多小时。他们排完雷开始向大冲消高地前进时，已是3月8日凌晨1点多钟。
刘金波拿着砍刀，左砍右砍，手被荆棘划破了多处口子也全然不顾，后来一查共23处。有一个5米多高的纵沟，由于天黑雾大，视线不清，一不小心便掉进沟里，幸好他身上的背囊被一颗树挂住，从而缓减了下掉的速度，才不致于摔伤。
无名高地就在眼前，却有一80多度的陡峭悬崖挡住了去路。怎么办？只有搭人梯了，人踩人仍然不行，摸黑中攀住一条结实的树根，抠着悬崖中间的石缝，才终于爬了上去，到无名高地一看表，已是3月8日凌晨7点多。再看刘金波，作战服划破了，满身是泥，湿漉漉的。
他们观察到晚上7点多钟，达到了预期目的，才借助夜色和大雾按原路返回。返回时刘金波仍然走在前面，以防敌人设置障碍，又不知摔多少跤，足足又在黑暗中摸索了9个多小时，才于3月9日凌晨4点40分回到荒田。这次抵近侦察深入敌境6公里多，排除地雷7枚，为胜利完成抵近侦察提供了可靠保障。
事后，每当有人谈起那次排雷的情形，常常感有些后怕。但是，当刘金波看到自己担点风险，吃点苦，累一些，换来同志们的生命安全，换来了作战任务的顺利完成时，就增添了继续战胜困难和危险的信心。
5月7日，项田湾抵近侦察时，工兵班长找到刘金波说：“排长，这次你就在后面，我去开路，”
“那怎么行？万一有个差错，我怎么向你父母交待？”刘金波谢绝他的好意，又出发了。这次他们前出直线距离7公里，曲线距离却达16公里之多。大雨天，蚂蟥又特别多，走不多远，蚂蟥便钻进肉里吸血，揪心的痛。刘金波身背武器、探雷器和3天的食品，因此，体力消耗相当大。在通过一段敌人遗弃的堑壕时，同志们有些紧张，他集中精力，小心谨慎，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现象，终于安全通过。返回时没走原路，又是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刘金波掉进了河沟，冻得浑身直打抖。当他们用尽最后力气，费了3个多小时，翻过海拔1700米高的最后一座山，于5月8日凌晨4点20分回到石笋哨所时，已经精疲力竭了。
当时，政委冒雨迎接了他们，看着他们极度疲劳的样子，动情地说：“连续行走20多个小时，不简单啊！”
是的，想以自己的模范行动，换来战斗任务的完成，换来同志们的安全、理解和信任，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和努力的。值得欣慰的是，刘金波的行动，给了同志们极大的鼓舞，增强了他们排除任何困难的信心，在后来执行的多次任务中，工兵战士们表现出了无私奉献，顽强拼搏的大无畏精神，都胜利完成了连队交给的任务，得到了连队充分肯定和赞扬。
二
刘金波认为，作为一名带兵的基层干部，如果只依靠简单的行政命令来约束战士，那是很悲哀的事情。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带兵人掌握了打开战士思想的钥匙，实际工作中的许多难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方明富伤残后，情绪一时较低落。时隔不久，狠心的对象又来信告吹，这无疑是在方明富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当同志们去看他时，他曾流露出轻生的念头。他的悲观情绪，也波及到看望他的战士。一时间，工兵班训练热情降低，班里空气沉闷，大家都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恐惧心理。
在这种情况下，刘金波首先找方明富谈心，希望他树立生活信心，向正确对待伤残的先进模范人物学习，增强自信心，勇敢地面对命运的挑战，做生活的强者，并买了一些介绍正确对待伤残的先进模范人物的书籍送给他。又及时给他家乡政府写信，介绍他的事迹，希望政府协助部队解除他的后顾之忧。并给他对象写信，希望他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得到她的支持。随后，刘金波给他家汇去40元钱，在不影响治疗的前提下，刘金波送给他两条香烟。他长期住院，生活枯燥单调，刘金波及时地将自己的收录机送给他驱除寂寞和烦恼。
与此同时，连队和大队及时肯定了他的英雄行为，给他报请二等功，并号召全大队官兵向他学习。
经过各方面的努力，方明富终于变得乐观起来了。他在写给班里同志的信中说：“我的伤好后，我还要回连队继续战斗。”同志们很受教育，纷纷表示，我们不能让战友的血白流，我们一定狠狠打击敌人，沿着方明富的英雄足迹走下去。
工兵班有一名1985年入伍的老兵，名叫郝茂顺，已经结婚，本想退伍的，由于家庭缺少劳力，经济收入低，到战区后思想包袱重，干啥也打不起精神。家属在来信中说:“茂顺，回来吧！我一个人要种5口人的地，实在是太艰难了！”
得知这些情况后，刘金波一方面多次找他交谈，讲怎样处理参战与家庭的关系，希望他振作起来，干出成绩；另一方面，给他家属去信，希望他家属支持茂顺在前线奋勇杀敌，做一个新时代的好妻子；又给他家乡武装部去信，希望政府在经济上给予照顾，生产上给予扶持和帮助，帮他家度过难关。
后来 ，刘金波收到他家乡政府来信说：已将他家按参战军人优抚标准进行了照顾。现在，他家的庄稼长势喜人，敬请放心英勇杀敌。郝茂顺看完信，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改过去的畏难情绪，每次出境执行任务他都积极请战。训练时，别人劝他吃完饭再练吧！他却说：“我练不好就不吃饭！”
战士们的思想难题解开了，工兵班再次出现了积极请战，奋发向上的喜人局面。
三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为了提高战士们排雷的技术和战术水平，刘金波总结了第12侦察大队雷伤较多的教训，逐一向战士们介绍敌人在八布正面的布雷特点：一是布在树叶下、石头下；二是小路上布压发雷，有的是重叠设置，绊线较短，绊桩矮，有的甚至没有，直接布设到树和藤蔓上，有的用小石块拴住；三是容易迷失方向。目的是知己知彼，不出雷伤。并且讲了第12侦察大队4连工兵刘庆在发现一颗地雷时，未顾及四周，盲目排除的教训，希望战士们在实际排雷时，切忌急躁、慌乱。
刘金波还带领大家进行实雷训练，增强心里素质，掌握熟练的埋排雷技术。他们利用了3周共100余个小时的时间，从晚上8点到第二天凌晨1点，进行强化训练，消除了排实雷的紧张心理，从而大大提高了战士们的技术、战术和心理素质。
刘金波还利用恶劣天候和险要复杂地形进行模拟训练。逢大雨、大雾时，全班拉出去，在乱石丛中，陡坡、悬崖处，茅草、藤蔓和密林深处进行埋排雷训练，使战士们个人素质得到了全面锻炼和提高。
通过上述各项训练，战士们的心理素质、技术、战术又提高到了一个新的水平。在几十次执行开辟通路的战斗任务中，没有出现任何险情和雷伤，工兵班也因此被连队誉为“开路先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