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 秋（三首）

深 秋

黄昏，一头豹子在枯黄的草丛

寻找春天遗失的骨头，蝴蝶

忽略的雨声，雨声中一树桃花

投湖自尽的鸟鸣，鸟鸣煽动的

火热天空，夏荷妊娠藕与莲蓬的腰身

正好，一只白鹭站上了一根飘浮的枯木

正好，一只掉队的灰雁哀婉慌乱的叫声

撞破了湖中清瘦的树影

正好，夕阳铺满枯枝败叶的莲湖

正好，我从湖边经过

凉气，开始袭人

那头豹子双目渐渐失神，凄凄地

回到属于它的秩序崖顶，在一块石头后

舔舐着疤痕一样的斑纹，努力抵御

夜幕降临，凉风从四周涌来的

不安，惶恐和寂清

深秋，西风翻阅着落叶高蹈的前身

安慰叶子背面干瘦突起的叶茎

深秋，纵有一颗豹子的心

也要放下高山远岭，纵然不甘心

也要接住逐渐坚硬的北风

北风之后落雪的清晨

岁月，自带光芒立双肩

不再深陷大鲸，鹰隼，虎豹的斑斓

不再纠缠结满鸟鸣的高峰大山

——向往是必然

窗外的万山雾霭流岚，千崖又深又远

檐下的蜘蛛努力向外铺网，算尽机关

——越挣扎越空泛

乱石，荒草，枯叶从四面涌来

虚构了一个又一个缥缈的春天

——你在中间

收回迷离的双眼。向下密织枝干，叶和冠

向下用力比雾中看远山，听鸟鸣

更接近天空和火焰

诗人啊，回到根部吧！一针一线

浆洗缝补浑身内外的灰烬和破绽

岁月，自带光芒立双肩

光与尘

晨光，穿过阳台透明的玻璃

房间隐匿的灰尘突然而起

再次涌入光的中央

纷纷扬扬，纷纷扬扬

梦中的白鸟开始窸窸窣窣

有了从山林飞往广场的思想

一本打开的诗集被挤进来的风

一页一页合上。过程缓慢而漫长

每个朝圣者都有足够的虔诚

却无法按捺路上浮动的烟尘

看着光和光中的灰尘，再次想起

那个写下春暖花开后自杀的诗人

和两条冰冷的平行的铁轨，无由悲伤

就像那光，那灰尘，纷纷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