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并非全是此岸彼岸的潮汐（三首）

生活并非全是此岸彼岸的潮汐

允许凋零，允许枯萎
允许叶落虚空的修辞和颤栗
允许花落流水，一个人在川上
千年一叹的唏嘘。允许雪落深秋
山麓一夜白头的明喻暗喻
落款一种新的秩序

星群隐入石头，山溪隐入雪泥
冬眠的黑熊，允许山羊麋鹿
叼着饥饿的梦呓，警惕地
出入冰天雪地。没有什么
必须和不必。得失之间都有
不同的深情，相同的伤悲

从黑发到霜白是经历
也是大风过境时的舍与取
允许炉膛中的灰从火焰中剥离
灰烬岑寂兽骨和羽毛的气息
允许一个人从人群中脱离
闲庭漫步，或竹篮打水

重新整理鞋具，收拾行李
生活并非全是此岸彼岸的潮汐

自 渡

枯蝶自由落体。不确定的轨迹
并非没有逻辑。秋天
有了更深的况味

光秃秃的枝条，向空
并非诘问，也不是
空明山与水

红枫燃烧山脊，银杏高举金币
顺流而下，并非城头插满白旗
沼泽沙泥是遭遇，也是不可或缺
的领地。面壁的僧人
把薄薄的影子刻进花岗崖壁
需要守住坚硬的尘世
守住坚硬的自己

石匠村

心如顽石的人，在顽石中找什么
锤子、錾子一身坚硬，要在坚硬中获得什么

为什么走丢的人，还在走丢？
为什么坐在深秋的石头，比秋风还深重？
为什么碑石上的疼痛，深浅不一？

人世，在最后一秒都会松开拳头
殊途都同归于一抔黄土，一声哭泣

几辈子都是石匠的乡亲
几辈子在一无所有的石头中
凿来凿去，到底在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