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里,六岁的女儿非要嚷嚷着学骑自行车,执拗不过,为她买了一辆粉色儿童自行车。看着女儿学会后歪歪扭扭骑行在公园里,我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学骑自行车的那些日子。
也是那年暑假,我学会了骑自行车。一开始是用父亲的倒闸“大金鹿”,从车大梁底下伸过腿去掏着骑。歪斜着身子,像个小猴子挂在一边。
再后来上初中的哥哥放假后,我的骑车技术也稍微高升了一点,就偷着骑父亲花了二百大洋给他买的平把“永久”。趁着他去打零工的空档,骑在车大梁上满路上疯。因为车架高,我腿短的缘故,蹬踏板时,整个身体这边拽了那边拽,像个疯丫头,疯的午饭都不回家吃。
经过半个多月与车子较量,终于敢把屁股挪在车座上,伸直腿,脚尖正好够得着自行车脚踏板。有时踏板转的不合适了,还要用脚倒勾一下转过来。然后,骑着满街乱窜,热的满头是汗。脸上汗一道灰一道,还心里美得了不得。
练习二十几天后,父亲要去镇上粮站送公粮。那时候下来麦子送麦子,下来玉米送玉米,下来花生送花生,还得是选精品。小麦是母亲用筛子筛过的,没有麦糠,没有沙子。玉米是母亲用簸萁在风口里吹过的,没有杂质,没有沙土。花生是母亲和奶奶一粒一粒挑捡过的,必须是个大,红润的上等花生。
那回是满满三蛇皮袋小麦,四口半人的公粮。父亲一个人用他的“大金鹿”驮不了,我自告奋勇可以帮父亲驮着一袋一块去送。一开始父亲说啥也不同意,说我自己还都骑不牢稳,到路上倒了咋办?况且还驮着麦子,一个劲的摆头不同意。我知道父亲是心疼我,怕我在路上出状况。
“哎呀,您就放心吧,我现在骑得可牢稳了,倒不了!要不这三袋子您也驮不了啊,就让我帮帮忙吧。”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父亲终于同意让我帮忙。他找来两根小木棍,把它们截的跟装着小麦的蛇皮袋一般高。再把木棍分开一前一后绑在“永久”自行车后座上,抱起那袋小麦放在上面,用提前准备好的绳子一圈一圈的扎紧,固定。那袋小麦便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后座上。
然后父亲让我推起来试试,看能不能稳住车把。我蹬开车扎子,用身体扛住车子大梁往前挪动了几步,父亲在后边使劲儿扶着那袋小麦。看着我慢慢走稳了,才放手。
我的家在村子西头,若是推着车子往家走,是一路漫上。若是外出,则是一路顺溜下坡。
父亲推着他的“大金鹿”,我推着临时属于我的“永久”,我们爷俩一前一后载着那些小麦,用身体腰部扛着车子的大梁,一点一点歪歪古古挪到了村头平坦大路上。
父亲问我行不行?能不能骑上去?我试着稳住车把,左脚踩在踏板上,然后用右脚轻轻一蹬路面,自行车在惯性下往前溜去,我的右脚也随着一蹬一蹬加快了步伐。等觉着溜得平稳了,麻溜的往前抬起右腿跃上了车大梁。车子加大了重量,开始不听使唤。左拐右拐歪歪扭扭走了会儿,终于在我双手的控制下听从了我的指挥,顺着大路往镇上驶去。
幸亏那时乡村车辆不是很多,父亲驮着那两袋小麦跟在我后边护航,我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终于帮父亲把那袋小麦送到镇粮食站。
时隔多年,帮助女儿学骑自行车只是为了让孩子娱乐跟成长,再也没有送公粮这一说。父亲的“大金鹿”早已被挂在老家储物室墙上成为了古董。哥哥的平把“永久”也早已被他的轿车座驾所替代。回首那些岁月,早已成为了历史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