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

今年闰6月，已经进入7月了，还是两晴三雨，江水暴涨，洪涝多发，受灾地的人们在祈祷。而在城市里生活的人们，还没有感觉到酷暑难耐，宜人的气候给人带来好的心情。

        7月中旬了，老施还没有去山上避暑，暑期避暑生活的丰富多彩，文艺的老施想起来多少都有点兴奋。一位身处远方爱唱歌的朋友学习演唱了一首新歌，歌曲旋律优美、大气磅薄，且是男女声对唱。这位朋友将它发在了网络上，供人们欣赏，还专门点发给老施，分享学习进步的快乐，特别说明与之合作演唱这首歌的女高音，是一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声乐老师。老施不知道这首歌，一听就喜欢上了，在百度上搜索歌谱和演唱视频，很快就学会了。老施也想像朋友一样，在网络上寻找一个不认识、不见面的朋友，合作演唱这首歌。他打开了全民K歌APP，那里歌友如云。老施触摸滑动屏幕时，小手指不小心就带出了一个生动的画面，一位青春少年正在演唱张学友的名曲《吻别》，并且唱的英语版。旋律、嗓音、青春、英语结合的演唱，令老施着迷，再也离不开了，就守候在屏幕前反复听英文版《吻别》，如痴如醉。

        老施是英语爱好者，也喜欢唱唱英语歌，由于缺乏英语老师指导，演唱的英语歌很不地道，一听就是中国人在唱英语歌，有些怪怪的。在网上听见这个青年英语歌唱得这么好，豁然开朗，何不也找个英语专业的学生来教自己一两首英语歌？老施想到了在网络上交往了很多年而未曾谋面的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的毕业生小川，有这么长时间的交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7月下雨天的丝丝凉风吹拂在老施的脸上，倍感惬意。

小川与老施认识是通过一次电影点映观看活动。有一个全国性的电影点映APP，专门放映在市场上没有公映的、有争议的的影片，有些影片在国外获得了不少奖项。只要成为会员，都可以在这个APP上发起点映，如果有足够多的人响应，这个点映就会成功。发起人就要去完成放映场所等事项。小川曾在这个APP上发起过点映，老施对小川点映的影片感兴趣，积极响应购票。最终这次点映活动因为没有达到规定的起码观看人数而失败，但这就使老施和小川在网络上认识了，成为了微信好友，有了一个常态化的沟通渠道，彼此在微信中认识对方。

老施在一个英语学习沙龙里认识了一个同龄女士，一句英语也不会说，却能演唱英语版的《传奇》。老施拿着歌谱看着这位女士演唱，心里升起一股“羡慕嫉妒恨”的情绪。那个女士说，与她住在同一小区的一个英语专业大学生，与她是忘年交，是这个女大学生主动教她学唱这首英语版中国歌的，她对英语没有兴趣也没有灵感。她的兴奋点在气功，来英语学习沙龙也是希望多认识一些人。老施羡慕这个女士能遇上这样的忘年交，感叹自己运气不好，认识不少的年轻人，却没有遇见一个这么趣味相投的人。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老施与小川仍然是相识的陌生人。老施知道小川是本地人，靓仔，朝气蓬勃、活力四射，两年前毕业于本地的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毕业后从事什么职业、生活状态怎样，全然不知，也没有想知道的动力。老施偶尔能看见小川发的微信朋友圈，较少的文字配上一张或二张照片，照片也无非就是小川在名牌运动服装商场里闲逛、身着运动装备骑自行车在马路上拉风和在大路上、地铁上、家里穿着运动鞋袜秀美腿，由此可知小川毕业后没有远走，爱好运动，但无法看出小川的职业方向。长期的社会工作经历让老施知道，与社会人员交往时只能本着不问何来、不问学历、不问职业的“三不问”原则，在空间上保持交往距离。这样才有利于交往的长期存在。与小川认识几年了，两人同在一个区里，同样的作息规律，却没有见过一次面，也没有想过见面。今天向小川提出见面，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件平凡小事、常事，老施沉浸在小川教他唱英语歌的美好憧憬中，没有多想。凉风习习，天上出现了成片的乌云，有点黑了。

老施给小川发了一条微信：小川：网络上一个小哥唱英语版的《吻别》，让我如痴如醉，突然想起了你，觉得你有这样的力量，什么时候教我唱英语歌？

小川秒回：哈哈，阿叔听过我唱歌，就不会这样邀请我了。

老施说：能否唱一句听听?

小川回了一段语音。老施听后感觉小川确实不是唱歌的料。但毕竟是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的毕业生，念英语怎么也有几分。

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老施认真地说。

我都有时间，只是不在原地住了，新住地有点远。我到了阿叔你那地时，告诉阿叔。小川也认真地说。

我想近期咱俩见个面，请你教我唱英语歌。老施说明了目的后紧接着说：本周三可以到我家里来，就住在我这里。

不方便吧，有家人在，会打扰他们的。小川很有礼貌地客气到。

老施依然热情地说：没有关系，周三家里只有自己一人，你来吧。

哈哈，因为最近没有兼职可以做，所以囊中羞涩。小川道出了心中的难言之隐。

老施没有多想，发了一段与年轻人一起唱歌的视频给小川，希望小川的防备能够放下一些，并说如果有兴趣，以后可以邀请一起参加活动。

老施没有多想，继续热情地邀请。我请你到我家来，只需要你带上笑容、带上祝愿、带上英语歌曲足矣，不需要你花费。

小川说：阿叔好热情。哈哈哈哈。阿叔：我还完信用卡，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了。

老施不假思索地说：我给你买车票吧。

小川回答：阿叔有这个心我感受到了，但我心里过不去。就像被阿叔包养了一样。同时发了一个表情。

老施看见后顿了一下，从来没有这样说话的孩子，感觉这话有点与众不同。

老施还是很正面地鼓励小川，孩子，困难是暂时的。

小川立即回应：那如果是长期的啊？

老施不加思考就说：不会的，见面时我们聊聊，你也介绍一下情况。

小川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问到，阿叔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这样的情况是指的什么情况？是包养吗？老施判断一定是指代的包养，心里有了一点警觉，稍加思考后回答。

如果没有真心的帮助，这些孩子不会在毕业多年后还会来看我的。老施尽量从正面引导话题，显然，老施傻傻的回答与小川的问话完全没有在一个频道上。

老施察觉到小川的兴奋点和话题的些许变化，委婉地说：包养应该是一个长时间的概念，我只是为你提供一个晚上住宿的方便，你没有风险的。我也不怕你讹我，这里的安全手段是比较完备的。

阿叔，你真的包养过同学？小川直奔主题。

老施直接反问小川：你说的包养的具体意思是什么？

就是给同学经济帮助，然后他们陪伴你啊。小川毫无犹豫地秒回，解答着老施的疑问。

老施发现小川面对这些问题心平如镜，心里对小川的认识有了立体感。他明确地告诉小川，有资助过同学，但是没有交易。

小川似信非信地问：那你怎么帮助同学呢？言下之意这世上哪有白付白得的。

老施说，我正在考虑，随着年纪增大，对那些在外地工作的孩子来看望我，我要考虑补贴机票。

阿叔：你关照过很多孩子吗？之前是怎么做的啊？是以什么方式啊？我知道阿叔与老婆的感情很好的，现在还有性生活吗？与同学有过关系吗？记忆最深的一次是什么啊？要注意身体啊。小川连续提出问题，紧接着问老施，如果我对你有想法，你会害怕吗？不好意思，冒犯您了！

老施感到小川不完全是好奇，这些问话似乎展示着小川生活中的某些侧面，让人感到小川一定有风月场所的经历。常听到周末校园里停着豪车，将美女接走的传说，今天的网络对话，好比这类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啊，原来传说并不遥远，故事就在身边，得来全不费功夫。莫非小川也在做“三陪”？不会吧，这么上进的孩子，应该很自尊的，老施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小川有青春活力小白脸的资源，那些出乎老施预料且不惧“冒犯”性的问话，对老施的疑问对答如流，又该怎样解释呢？既然话题打开了，何不探个明白，不再雾里看花。老施继续与小川聊天。

感谢你的真诚，没有冒犯。我想了解现在的孩子。老施说。

现在的孩子千奇百怪，我也想了解阿叔你这样有文化有社会地位的中老年人。小川应答得体，且寸步不退。

现在可以讲讲包养的含义了吗？老施小心地发问。

哈哈哈，阿叔真的要包养我啊？小川讲时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请讲具体要求。老施也单刀直入。

我第一次遇到诶。小川假腥腥地说，接着说：应该就是给对方经济帮助，然后需要对方的陪伴吧，彼此建立一种相对固定或不固定的亲密关系。

你需要你我建立这样的交易关系吗？老施问

您愿意吗？小川反问

给对方经济帮助是多少呢？

阿叔能接受多少呢？你觉得哪个区间合适嘛？小川又说：阿叔误解我了，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没有被包养过，也没有提供过服务，哈哈哈哈……

没有误解，只是将它理解成讨生活的一种方式。你一定知道这事的市场行情。老施沉稳地说。

一个月见几次？小川问，

一次或二次。老施答，

5000元一月，能接受吗？小川终于开价了。

小川也许认为这是正常的报价，对老施而言，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老施一个月的收入多可怜啊，还不能支付这样的包养费。

这样的包养我做不到。老施回绝了小川。

4000元、3000元、2000元，我一直这样降下去也不行吧。小川似乎认定了老施是个捕猎对象，坚决要抓到手，于是不断发起进攻。

老施坚信看清楚了小川，担心继续聊下去会骑虎难下，覆水难收，决定不再深入。说：你的价格很有弹性了，我了解包养后，不喜欢包养这种形式，我们就见一次面吧。只见一次，需要多少？如今，你我见面也成为约炮了。

阿叔这样定义我们的关系啊？小川还挺要面子，不接受这样定义关系。

我希望是友谊关系，也要对你给予理解，尊重你对生活的选择。但你的标准不好办，这样去维持关系也不适合我。老施说，

所以阿叔希望的是没有经济关系？但是，有甜头才有意思。甜头的大小取决于阿叔有多看重我啊！小川的内心暴露无遗。

午餐了，聊天暂停。

老施心潮翻滚，思绪万千，眼前浮现出为谋生而奔走的活力小川，这位自己喜欢的青春少年正在努力使自己成为他的“猎物”，成为他所追求的生活方式的经济来源之一，是悲是喜？课堂上崇尚的“出菸泥而不染”、“同流不合污”的高贵品格在生存的压力面前，似乎显得苍白，老施有些害怕。但是，老施仍然不排斥小川对生活方式的选择，善良促使他理解小川，老施坚决反对将这样的行为简单地归结为自毁和不道德。道德观是群体的，也是个体的，个体的道德千姿百态，不能让人在高尚的道德面前失去做人的尊严。老施想起曾经与同学们讨论人性与道德的话题时，大家普遍认同的一句话：人性具有堕落的倾向，人性也有升华的本能。思想家的目的，就是要给人一条线，线的这头牵着人性的堕落，线的那头牵着人性的升华。这条线会让人脚踏实地地行进，恪守人的生命、财产、自由的底线，一步一步行进。有的人因事业而不朽，有的人因思想而永生。

追风的孩子有了“非分”之想法和行为，老夫遇到不曾想过的棘手的新问题，忘年交的困惑，使学唱英语歌曲的兴致随风而去。

老施心情有些沉重，起身看向窗外，倾盆大雨正铺天盖地降落着…...

202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