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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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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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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曾经擦肩而过

公元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日凌晨三时四十二分,唐山这座有着一百多万人口的城市遭受了相当于400枚广岛原子弹爆炸当量的大地震,顷刻间这座城市被夷为了平地,遍地是废墟。地震发生时,人们都还在睡梦中,在这场毁灭性的大地震中,有24万人在睡梦中永远没有醒来,数以几十万计的人受伤。

那年的九月一日,我随着上山下乡的队伍,到一个不到百户的小村庄插队落户。当时,已经是上山下乡浪潮的后期了,我们都是带着每个月30斤供应口粮下去的。另外,我们是随父母工作单位下到定点村子,下乡第一年的前10个月有生活补助,是用于油盐酱醋买菜买肉方面的开销。另外,根据国家政策,父母亲单位还给那个村子拨去了为知青盖房子的专款。

刚到农村,房子还没盖,我们30个男女知识青年就被村里统一安置在一个大院里,我在以前写的文章里已经提到过,那座大院是我们村曾经的饲养院。那大院进门的过道左手边有一扇门,是村里的磨坊,灰尘和麸糠尘整天都笼罩着整个屋子。过道的右手边是我们知青组的伙房,但门不在过道里,而是在院子里面的南墙根。

我们那个院子比篮球场大一些,北面是一溜四间屋子,19位男青年占了两间,11位女青年占了一间,另一间很小的是我们带队工人师傅老王的宿舍兼办公室。那几间大屋子本来是牲口们住的地方,从我们走进大院的那天起,就成了我们生活和居住的地方。

到农村的第九天,也就是1976年的9月9日,毛泽东主席逝世。伟人的突然离去,让刚走出校门走进农村的我们都惊呆了,我们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的,毛主席走了,我们咋办呢?我们是既难过又迷茫,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但是,灾难并没有结束。几天后,村里突然接到公社的通知,要求做好防震准备,因为青岛地区要发生强烈地震,很有可能与唐山的地震强度差不多,而且连地震的时间都预测出来了,是九月中旬一天的下午两点钟,据说那是很有权威性的地震预报,是国家地震局测出来的。

那天,也就是接到通知的第二天,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极大的恐惧当中,我们知青组的慌乱程度远远超过了当地的老百姓,因为我们都是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小年轻,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应对那即将飞来的横祸。

全村的老百姓都忙活起来了,鸡飞狗跳的;我们知青们也忙活起来了,手慌脚乱的。我们把自以为值钱的东西都塞进了各自的大木箱子里。到了中午开饭时,我们就使劲猛吃,怕地震发生时房子塌了会把锅碗瓢盆之类的都给砸碎了,没法做饭吃饿肚子。

尽管那个时候的老百姓都很贫困,谁家里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顶多就是把那点可怜的口粮给保护好了,但人们还是把盆盆罐罐之类的都搬到了院子里,各个生产队的牲口也都被拴到了场院里,怕地震来临时它们会乱跑乱窜。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人都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等待那灾难的降临;知青大院,我们都簇拥在老王师傅的身边,等待那可怕的一刻。我们大家都没有手表,唯一的一块表就是王师傅手腕上的那只老牌子的上海手表,我们围在他的身边,眼睛紧盯着他手腕上的那只手表。

带队的老王师傅倒是很淡定,他安排我们把伙房的水缸挪到院子里,把大铁锅也搬到了空荡荡的院子中央,然后又把伙房里间所有装粮食的坛坛罐罐全部搬了出来。

最后,王师傅又让我们把各自的行李和被褥从屋子里也搬了出来,他怕房子塌了会把我们的被褥给砸坏了。我们围坐在自己的家当旁边,等待死神的到来,恐惧万分。

那是一种我永远也忘不了的恐惧,因为死神已经把自己到来的时间告诉了我们。下午两点钟,将是我们与死神照面的时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指针,一走一顿地向着两点钟那个可怕的时间挪动,我们每个人的心都揪得紧绷绷的。

唐山大地震在我们的脑海里是一幅幅可怕的画面,我们感觉自己正在走进那一幅幅画面当中,我们既惦记着家中的父母和亲人们,又为自己即将迎来一场灾难而感到莫名的恐惧。我们都非常害怕,因为我们还年轻,我们不想死。

女孩子有的开始哭了,她们脆弱,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打击;男孩子没有哭,我们刚强,但我们的内心却充满了恐惧。长这么大了,我们这些曾经认为自己是生活在最伟大国家最伟大年代的最幸福的人,这还是头一遭去面对死神,死神即将与我们照面。

我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我害怕自己会在灾难中死去,我害怕家中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遇有什么不测。在这样的煎熬中,我一分一秒地度过。

我抬头看着天空,那天的天气特别晴朗,天是湛蓝湛蓝的,云是雪白雪白的,那一簇簇的白云在蓝天飘过,如诗如画一般的美。往日里,看上去如此美好的一个画面,那时的我,却仿佛看见死神的狰狞面孔正在那蓝天白云后面隐藏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们的双眼都紧紧盯住王师傅手腕上的那只表盘已经很模糊了的上海牌老手表,恐惧在我们的心中愈来愈强烈。

终于,那只手表的指针走到了两点钟。那一刻,大地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了,估计当时掉根针到地上都会震响我们的耳膜。

我的心,仿佛窒息了一般;我的大脑,犹如空白了一样。我屏住呼吸,等待着山摇地动大地塌陷、等待着房屋倒塌瓦片飞扬、等待着灾难降临、等待着死神来领走我们中的某一个,或领走我们所有人。

我用颤抖的目光扫视了大家一眼,我分明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恐惧,那种可怜而又恐慌的表情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时间在继续着它的脚步,但我们并没有看见死神的狰狞面孔,在死神将临之际,人心的那种绝望是很难用语言来表达的,那种即将走向死亡的绝望,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两点钟过去了,指针继续一走一顿地走着,朝着三点钟慢慢挪动着。我们的恐惧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愈加强烈,村子里每一次的狗叫声或鸡叫声,都会让我们浑身哆嗦几下,冒出一身的冷汗。折磨人哪!

三点钟…、四点钟…、五点钟…。黄昏时刻,大地依然平静;傍晚时分,恐惧悄然消退。天开始黑下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饿坏了!咱们做饭吃吧!年轻人就是这样子,恐惧来得快,去得更快。这一句话,好像唤醒了大家,每个人都嚷嚷肚子饿扁了,赶紧动手做饭吧!

老王师傅一看手表,再看看天,说了一句:抓紧时间做饭,吃完饭赶紧再回到院子里来。于是,我们又把铁锅搬回了厨房,安在灶台上。几个女孩帮着炊事员做饭,可尽管都在做饭,她们也是心神不定,都做好了在地震来临之时随时撒腿就跑冲出伙房的准备。

但是,好在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简单的一大锅菜很快就炖好了,很快就开饭了。大家掏出自己的碗筷,一拥而上。然后,又端起饭碗再跑回到院子里,蹲在地上就吃。

晚上,公社打来了电话,要求我们晚上继续做好防震准备,并要求村里的民兵要彻夜值班,准备迎接突然降临的大地震。

吃饱了肚子,我们还是不敢进屋子,30个人就一直围着王师傅坐在院子里,尽管险情警报还没有解除,但我们已经没有先前那样害怕了,有的人开始讲故事,有的人开始侃大山。我们几个喜欢吹口琴的就一起吹起了口琴小合奏,一曲接一曲,热热又闹闹,仿佛这样才能驱逐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我们在院子里坚守到深夜,又坚守到午夜。终于,折腾了一天的我们确实撑不住了,也不用王师傅招呼,就都跑回屋里睡觉去,其实老王师傅早就已经坐着睡小半天了。回屋后,大家爬上了各自的床铺,也顾不上大地震了,脑袋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赶紧睡觉。好在,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还是地震警报,……;第三天,依然是地震警报,…。第四天,已经没有人去理睬什么地震不地震了,不就是地震吗?地震有什么了不起的?人们开始说了:我们住的是平房,地震来了,拉开房门往院子里跑,还来得及!

几天后,地震警报终于解除,大地震没有光顾我们青岛这座美丽的城市,死神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是幸运的。地震警报解除之后,我们知青组放大假,回青岛去看望家里的父母和亲人们,因为他们也很挂念我们。

爸妈告诉我说,在那难忘的几天里,青岛的形势更紧张,大家都是住在临时防震棚里度过了那几天防震期。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我回家的时候有些防震棚还没拆除,往家走的路上,我看到马路边上的防震棚一个挨一个。

我们逃过了一劫,尽管那场未曾发生的大地震只是一场虚惊,但却给我们的人生留下了难以抹灭的记忆。我们知青组聚会时,大家经常会谈起那次没有降临的灾难,通过那件事,我们也更加懂得如何珍惜我们的生命!

2020年的春节,本该是一个阖家欢乐的团圆佳节,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SARI给击得粉碎。病毒的蔓延让我们猝不及防,传播的速度让我们始料不及。全民齐动员,一场与SARI一比高低的战役正在全国范围内打响。

这是中华民族面临的一个巨大考验,也是中国人民遇到的一个重大灾难。中华民族是一个遭受过多灾多难的民族,中国人民是一个经历过千锤百炼的群体。我们不怕SARI,就像我们不怕SARS一样。

我们一定会闯过这一关,我们一定能战胜SARI!我们有必胜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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