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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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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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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王泽群



 

                   胡宝星

 


我与王泽群先生只有一面之交,但微信上却早有了唱合应对,每每读到他的一些绝妙短章,我都会忍不住频频点赞,心中钦敬。我们俩真正有了联系是因为我有一个关于以色列的文化讲座,泽群先生知道了,告诉我他想去听听。我“受宠若惊”,表示欢迎他来参加这个讲座。不料,真到讲座那天,泽群先生有事未能参加,致我一个微信表示歉意。

这件小事令我很感动,因为王泽群是青岛文学界的泰斗级人物,他是国家一级编剧、曾经担任青海省作协副主席,现在是中央电视台特邀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电影家协会会员、电视家协会会员,经他编剧拍摄的电影有8部、电视剧有260多部(集)、舞台戏剧12部、出书11部,获得国际、国家级、省市级文学艺术奖60多项(次)。

王泽群的作品可谓是百花齐放、姹紫艳红,文学的十八般武艺他件件皆能舞动——从诗、散文、散文诗,到评论与理论;从长篇、中篇、短篇,到微型甚至是百字小说;从电影、电视剧、话剧、京剧,吕剧、广播剧,到歌剧和舞剧,凡是与文字有关的属于文学范畴的东西,他都能写、能弄,且写得不错、弄得出彩。

一直想联系泽群先生把酒一坐,但他2018年住了四次院,眼睛动了三次手术,年底了却又面瘫,所以一直未能见面。那天突然接到他的微信,说面瘫渐愈,可否愿意在“彤德莱”把酒小聚。我答应一定赴约,并附加了一个“条件”:手头有什么新书请赐我一本。泽群先生回复道:秀才人情纸半张,送书是必须的。

果然,他带了一本纪实文学《凿水的人》,一本散文诗集《樱唇》,一册他主编的《锦琴十叠》周记簿。这初见的“伴手礼”真够厚重的了。好在,我也做了准备,送了他一本我的散文集《徜徉在迦南美地》。

倒春寒的早春三月,天气依然寒冷,火锅店里,我和泽群先生却脱了外衣,涮着火锅,喝着北京二锅头,推杯换盏,一来一往,甚是高兴,谈兴也颇浓,几瓶“小二”不一会儿就都成了空瓶。尽管我俩是初次坐在一张酒桌上,但彼此全无拘束。

泽群先生虽然已是七十四岁高龄,酒上却不让分豪,端杯即是豪饮,我至少要输他一半。酒酣耳热,我们的话题字字句句离不开文学。我特别喜欢王泽群的文学作品,尤其是他那些大西北味道浓郁的散文与小说,读起来就忘了放下。王泽群曾经在青海的柴达木盆地当过农垦战士,经历过艰难困苦的百般坎坷,这些磨炼却成就了他为一名作家。他创办并担任过《瀚海潮》杂志副主编,后来又担任青海省作协副主席,出席过两次全国的文学艺术代表大会,他创作了很多描写大西北的文学作品,在全国颇有影响。他的电影《瀚潮潮》播映后,夏衍和陈荒煤等电影界的元老级人物曾在《人民日报》头版对他的作品给予好评,《文学报》头版头题也专门报导过他在柴达木基层埋头耕耘文学创作的事迹。

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喝着火辣辣的二锅头,推杯换盏中,泽群先生向我讲述着他的过去,我也把所了解的有关他的情况讲给他听。泽群先生出生于几代书香门第的家庭,他的祖父毕业于京师大学堂,三个伯父都是大学教授,五叔毕业于北洋大学,在国家计委与朱镕基对桌坐了10年,最后从国家物资流通局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王泽群的父亲当年是青岛市的文化局局长,也是市民革的副主任委员,他的一个姑姑是吉林省委秘书长、一个姑姑是两任中国驻外大使,当年中国外交部第一任发言人外交部副部长齐怀远是他的小姑父。

泽群先生的外祖父毕业于黄埔军校,曾经是国民党军队的少将。他的三个舅舅全部是工程师,母亲是岛城出名的双语优秀老师、几个姨妈也都是大知识分子。这两大书香门第门当户对所诞生的王泽群,天性慧聪长相帅气,学生时代虽然因为贪玩,表现一般,却是当之无愧的聪明学生,他的第一首诗在1963年的《青岛日报》发表,那年他才17岁。

也正是因为出身于几代书香门第,王泽群所遭遇的磨难也是一般的孩子没有经历过的。一场“反右”运动,他的六位亲人未能幸免:父亲、母亲、伯父、舅舅、祖父、外祖父都戴上了“右派”帽子,其中三个还兼着历史反革命。12岁的王泽群从人人羡慕的高干子弟沦落为受人歧视的“右派子女”。14岁那年他中考无望,进入青岛纺织器材厂当了一名工人,由于他在工作中刻苦努力低调做人,15岁就当上了2000多人大厂的厂级先进工作者。

21岁的那一年,一头卷发的青岛帅哥王泽群走进了柴达木盆地。44岁的那一年,饱经沧桑的西北汉子王泽群才回到了青岛。柴达木盆地位于青海省西北部,青藏高原东北部。柴达木盆地的四周被昆仑山脉、祁连山脉与阿尔金山脉所环抱,属于封闭性巨大山间断陷盆地,平均海拔3000多公尺,王泽群在那片土地上生活了整整23年。

泽群先生是1966年的6月进了柴达木盆地,虽然是大学毕业,却被分配在青海农建十二师二团当了一名每月拿6元人民币津贴的农垦战士。他分配的工作还算不错,是跟着司机学开车,后来又开拖拉机。有一天他们的汽车途径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正是在这个山口,他手拿一个大螺丝刀跳下车,走到了山口的那处山崖旁,在那沙地上写下了、早已镌刻在自己脑海里的人生第一个座右铭:相信命运,绝不屈服;努力奋斗,永远微笑。

聊天的时候我觉察出他的耳朵有些背。他告诉我,这都是在柴达木盆地落下的病根。他进盆地才三个月,文革甫起,家中传来了母亲自杀的噩耗,这对于21岁刚刚开始人生之路的王泽群,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那时政治环境非常严峻恶劣,他把所有的坏情绪全闷在心里,白天要照常去上班干活,晚上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睛,母亲的影子就在身边晃悠,只能睁眼到天明。整整二十天,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他的眼睛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时兵团医院的医疗条件差,医生的医术也不行,只开了点鱼肝油给他,病情继续恶化,实在无奈,医生只好让他到海西州医院去看病,州医院也好不到哪儿去,医生的水平也不行,一个劲地给他打链霉素。用药过重,把王泽群的耳朵也给打聋了,眼睛非但没治好,还给治坏了耳朵,21岁上,王泽群就成了残疾人。

就在这种身体条件下,王泽群坚持着写作,1972年,他以一组组诗《欢腾的柴达木》在青海省一举成名。同年,他还以主笔的身份与他人合作,写成了话剧《柴达木人》。1973年,他的第一篇散文《风雪月亮口》,在《青海日报》刊出了整整一版。粉碎“四人帮”之后,王泽群的创作有增无减,出版了柴达木有史以来本土作家的第一本散文集《骆驼童子》,他与同仁们创办了柴达木有史以来的第一本文学刊物《潮海潮》,主编了柴达木有史以来的第一套文学丛书《瀚海丛书》,第一本大型画册《柴达木》,第一部电影《瀚海潮》。

王泽群出席了全国第四届、也是粉碎“四人帮”后的首届文代会,在人民大会堂,与华国锋、邓小平、胡耀邦等国家领导人合影,并参加了国宴。同时,他还接到了邓颖超大姐的特别请柬,参加了“纪念周恩来”的一个小型聚会。

当王泽群以青海省作协副主席的身份荣归故里的时候,按他副厅级的级别在青岛文联当个领导是理所应当的。但王泽群不但不要职位,却要求去创作研究室当专业作家,这种决心几个人能下?几个人能做到?这就王泽群的性格,也是王泽群的态度。有关部门领导们没办法,硬按着给他封了个创作室主任的官衔。

酒过三巡,我有些不胜酒力,泽群先生却依然海量。我笑问他的酒量是不是在大西北练出来的,他回答说是天生的。他说他第一次喝醉酒是在他两岁半的时候,但那也是唯一的一次,长大后再也没有喝醉过。纪宇先生曾经问过王泽群:此生你喝过多少高度白酒,他说:你看见街头的洒水车了吗,最少也有这么一大罐了吧。

我们又聊起了自己的父辈、聊起了自己的文学创作之路、聊起了青岛的文学家们。我们也聊起了《青岛散文诗人十三剑》、聊起了《青岛文学妖精十三钗》,这都是他为青岛作家们写的“素描”或是“速写”,王泽群对他们赞誉有加。

诗人纪宇在《西北汉子王泽群》一文中写道,“王泽群关注青岛本土作家的创作,尤其是出类拔萃的女作家。他笔下的青岛文坛十三美女妖精,其中有不少我认识的,如瑛子、如高伟、如刘真骅,写真传神,都活龙活现,令人叫绝。”

23年的大西北生活对王泽群的影响很大,他的性格既张狂又刚烈,他妒恶如仇、敢于担当、乐于助人、相当仗义,更敢于直言,在文学创作方面,他从不惜力,为不少人修改作品、推荐作品,帮助过不少的人成集出书,他既有西北汉子的大侠风骨,也有山东汉子的热情豪放,所以他有个绰号叫“王大侠”。

我笑说:泽群先生,我用咱们的老朋友纪宇的几句话给您的人生做个小总结吧:您写的总是天下最好的文章,您爱的总是天下最美、最有才华的女子。这是自信,也是一种超然于现实的生活态度,更是一种不易达到的人生境界。

他却笑说:老啦。眼已矇,耳已聋。去日苦多。还是用我52岁自撰的座右铭对待生活吧——“一杯清酒,两肩闲云。万里襟怀,千年野史。”足矣。足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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