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个地方叫小长沟,沟里住着一户人家,主人叫桂嫂。
小长沟窄小,进沟15里还不见源头。东西两面驼背似的山峰山崖,绵绵延延有点挤眉弄眼。沟里《县志》曾记载,清朝康熙年间,有知县巡乡里,行至狮子崖林下歇脚,沟里女人捧凉泉献之解渴,出口感慨到:“夏炎临此饮泉,爽口沁心忘暑。入林夏去秋来,沟风阵阵寒骨”。
绿荫林茂的小长沟,到了民国17年,天气自仲春进初秋,滴雨未沾,泉竭沟涸,老树新枝大半枯萎,有躲凉者,磨火抽烟,枯草燃起大火,林毁户移。小长沟至此,成为无人烟的一片荒沟。
小长沟一荒就是好多年,有雨沟水浑,无雨沟涸竭。
时间推移到新社会,那年荒坡可以承包的那一天,沟下30岁的桂嫂,承包了这条近2000亩的荒沟,并签订了50年的合同。从此,桂嫂就把责任田以外的时间全部用来治理这条沟。寒冬那月,她挥汗挖槽;酷暑三伏,春秋季节,她植树培土;她耕耘挖草。五年时间,锄头、十字镐、铁铲换了20多把。
有一天,桂嫂正在沟里干活,天气突变,下期瓢泼大雨,坡陡路滑,她一次又一次滑倒在沟坡上,等她挖一锄进一步上到狮子崖草棚时全身是个泥人了。
在沟里干了一天活,口渴难忍时,想回家又觉得还早,桂嫂就将一张纸条挂在随身跟来狗的脖子上,说声“回家去”,放学回家的儿子看见纸条,就赶快吧母亲早已烧好的开水送到沟里。桂嫂还风趣地说:“看了《篱笆、女人和狗》的电视剧,我也想编一部《小长沟、女人和狗》的故事了”。
在小长沟里,累和苦,桂嫂不怕,可她难受的是被人讽刺和欺辱。有人说她承包荒山是财迷心窍,没了男人疯了妻。有的跟她搭讪套近乎,她心直口快说:“愿意在沟里干一辈子的,什么男人我都要,不然,就滚远些”。
桂嫂,唯一户住在小长沟里的人,见天她总是锄一把地汗一把。农村改革这些年,他高中毕业体力好,心灵更巧,人也俊俏,在城里干了两年活,一年下来少说也能挣个七、八千块钱。后来与同村在外当兵的结了婚,也生下了儿子。可自从他丈夫在部队因公牺牲后,按照遗愿,她承包了这条沟,放弃了所有挣钱的机会,而且还需要更多的投入。她把丈夫原来每年寄回来的钱和牺牲后的抚血金,都用来卖树苗、购化肥、付雇人的工钱,孩子埋怨说:“妈妈心里只有一条沟,别的啥都没有”。
桂嫂执着小长沟,丈夫的一句话让她铭记心坎:“县志记载沟里捧凉泉的女人,就是他们族上的老祖母。”因而,生活上的艰辛,经济上的拮据,她都没当是么,但栽树管树的几多心酸,是她难以忘怀的。
刚进沟时,沟底有2公里长、4米深,近6米宽的水沟,苦干了8个月,砌了坎,总算填平了这条沟,并栽上了松树、白杨树,栽完没几天,竟有300多株不见了,她二话没说,又如数补栽上了。第二年,她在一块土层厚一点的坡地上栽了3000棵银杏树,一夜之间近有500多棵不翼而飞,桂嫂为这,在沟里第一次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深深刺痛着她的心,但绿化小长沟的信心却丝毫没有改变和动摇。没了栽,缺了补。她想,有一点良心的人,总会改变的。
果真,后来栽下的树 ,终于没有人再来捣乱了。
下雨,泥沙顺沟而下。桂嫂又开始沿沟栽下水竹,沿坎栽下斑竹或毛竹,土质好点的埫里栽下金竹,沿小路两边载上桂花树。她说这能防止水土流失,又有观赏效果,还有经济效益。
十多年过去了,儿子考上了大学。沟里漫山遍野、星罗棋布的绿色,孕育着山与崖、坡和梁的勃勃生机。沿沟、沿坎和埫里竹子已发了几年的竹笋;桂花树也已经是花开香溢沟外了。
桂嫂抚摸这新的绿色的生命,仿佛看到了丈夫曾描述过的,那茂密而诱人的山翠水亮,飞禽走兽的原始森林...... 自己也似乎成了那捧凉泉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