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小城

临近冬至，一场又一场大雪，素裹了秦巴凤山，而我居住的小城，半月来却“只见菱花舞，不见街存雪”。

小城高楼虽不多，但今日薄雾缭绕，总把视线拉成夹角，朦胧光中扑一脸寒气。在这样的清晨里，我深深吸一口寒气，心里默记地说：“大雪过后是冬至，数九寒冬进开始”。

冬至这天“数九”，开始进入一年中最冷的寒冬。人们常说的“寒冬数九”，既是中国民间谚语，也是中国民间习俗。“数九”从冬至日开始，每隔9天作为一“九”，共数“九个九”合计81天。陕南的《数九歌》，人们朗朗上口：“一九二九难出手，三九四九冻死老狗；五九六九河边看杨柳，七九八九耕牛遍地走；九九八十一，下河洗澡去。”这样数到九个九，气候时令就到了来年的“惊蛰”节气了，“下河洗澡去”，表示寒冷彻底消除。

寒冬为何要“数九”，记得父亲曾告诉我说：中国传统文化中“九”为最大、最多、最长久，是极数的概念。九个九更是“最大不过”之数。而冬至开始“数九”，是因为古代百姓御寒保暖条件既简陋有缺乏，寒冬也被视为威胁与惩罚，因而对天寒地冻产生恐惧感；更会直接刺激和影响人们的心里与情绪，甚至会觉得冬季莫名其妙地漫长。当时乡下的文人，为挨过漫长冬季，想到用“数九”方法，让人们打发时间，以缓解寒冬威胁下出现的心理危机。就这样人们一边干着活，一边围着家人“数九”，寒冷在“数九”已是中渐渐减化，数着数着就数到第二年的春天了。

陕南天寒地冻始于冬至，一九二九真难出手。在过去的年代里，显得格外寒冷，不管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手在外面都会感觉冻得慌，会不由自主地揣在兜里，或习惯性把手抄在袖筒里，久久不愿拿出手来。“难出手”我记忆深刻，小时候在农村的家乡，再冷也要放牛、打猪草、砍柴、或干一些农活，手总是裸露在外面，满手都长冻疮，有时肿的像泡泡馍，还亮堂堂的；若是没钱买冻疮膏治疗，发展到糜烂了，那种疼痛的难受度，让我不堪回首。到了“三九四九”，还真会“冻死老狗”。这个时节在冬季最为寒冷，寒风刺骨而泼水成冰。尤其过去的旧时年代，乡村连人都吃不饱穿不暖，那么一些体弱瘦骨的老狗，大多都逃不过寒冷的威胁，因而乡下就有“冻死老狗”的真实说法。现在当然好了，生活条件发生了巨变，城乡人家家都不贫穷，还致富奔小康了，不仅吃得饱穿得暖，买得起棉手套，用得起暖手宝，居家取暖空调地暖设施齐全，所以冻疮很少发生。即使少有冻疮，也会有钱有药及时治愈，冬至的“难出手，......”感觉，也就基本淡化了。

再说去年冬至，我回到家乡度过。时代的陕南乡村，农户大多是小二层砖混楼房，即使是老土墙房子，也都经过了内外加固和粉刷，冬季取暖少数燃煤多数是用电器，甚至还有集中搬迁的中央空调，虽是冬至寒冷季节，家家却是暖意浓浓。故土的家乡人，大多是南北移民的后裔，有“冬至大如年，人间小团圆”之俗，包饺子、煮汤圆，开始杀过年猪“吃泡汤”，食补“炖羊肉”等，用自己独特的节令食文化，过一个烟火气息浓郁的乡间节气。

今年临近冬至的小城，仍保留着一个民间传统，那就是吃饺子。在古城墙的脚下，有一家酸菜手工饺子馆，薄薄的手擀面皮，浓香的猪肉馅，辣菜与青菜炓成的酸菜，做成的饺子味道就特别美味。再加上酸辣小白条（鱼），浸菜土豆片等几个特色小炒，不仅让小成人常来关顾，还吸引远客慕名而来，这饺子馆兴旺的冬意春暖。还有小城康家巷“锁家羊肉泡”，那是小城“清真”饮食一绝，在这个冬至时节，更是热闹非凡。

在看古书《月令十二候集解》：“冬至，十一月中。终藏之气至此而极也”。是说农历十一月“冬至”，阴之极而阳复始，即至寒至暖。并解释这一日，夜至长而至短，也叫时守寒夜。而过了这一日，夜晚渐渐缩短，昼日渐渐增长；所以陕南有白昼“立夏至短，冬至至长”的谚语。古代还将冬至分为三候：“一候蚯蚓结，二候麋角解，三候水泉动。”即是说冬至初，因为蚯蚓是阴曲阳伸的生物，所以土中的蚯蚓仍然蜷缩着身体；冬至中，麋虽与鹿同科，却阴阳不同，麋角朝后生为阴，而冬至亦阳生，麋感阴气渐退而解角；冬至末，由于阳气初生，所以此时山涧冰化而泉水流动。

今年冬至时节，我徒步走出小城，月河川道的油菜地，亦是绿意一片；三元梁上的火棘树，红果亮眼繁满树冠；沙沟水库两岸的乔木，枯枝撩天空，孤影落水中；大磨坝几户农家，房屋左右的鸡舍鸭圈，低头觅着主人撒下的食料。偶尔有几只留鸟的麻雀，乘着好天气飞过房顶，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不再那么叽叽喳喳；河边麻柳树上的一个鸟窝，秘密扎扎嵌在大枝丫间，像似数着“七九八九”候鸟的归期，一起来鸣唱春天的故事。

冬至节气到年关，大街小巷真热闹。小城人开始置办年货了，冬至做豆腐乳，晒豆腐干，灌猪肉香肠等等，不会变质还又特别香味。今年12月19日冬至，工作的人们开始回顾今年，展望明年，加班写心得做总结了。

冬至踩在岁月背上，城乡“数九”迈向新年；寒冷藏在空调羽绒的角落，温暖做着祥和安静的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