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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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以来，一场席卷全国上下的房地产铺天盖地，有头脑的人都抢抓机遇，想在如火如荼的地产界分一杯羹。素有“周扒皮”之称的周立金自是毫不例外，他在城里的同学混得风生水起，琢磨着自己也不比人差，加之有那么多的人脉关系，想在房地产的大潮中一展身手，赚个盆满钵满，一向精明的他敏锐的铺做住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心动不如行动，就在十里八乡之间号召一批剩余的劳动力进城打工。农民做梦都想进城，不管赚钱多少暂且不论，就单单是可以感受大城市的生活气息增长见识、阅历，也是梦寐以求的事情。真是一呼百应，好多人慕名而来。经过简单的准备，一行人肩提手扛着行李，风尘仆仆的奔进城里，开始了自己的圆梦之旅。
进城之后，周立金才明白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不仅仅是要解决这几十人的吃喝拉撒住，就是焦头烂额很繁琐的一件事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面面俱到的做到就有些力不从心。好在他善于发现人才，并会适用。在进城务工的人员里面有一个叫李明亮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仅仅头脑灵活，修理电器更是行家里手，做事情很讲究方式方法，人缘颇价。周立金灵机一动，就让他带班。李明亮果然不负所托，在工作安排上就显示出自己卓越的管理技能。在现场和甲方、监理的关系处理的很好，游刃有余。工作是更是如同上足了发条的钟表一样，那里需要就会出现在那里。为了抢进度，饥一顿饱一顿更是家常便饭，真正的是当成了自己的事情一样用心。周立金也乐得清闲，索性做起甩手掌柜的，他表面大大咧咧的，内心自是心细如发。虽然表面上给李明亮足够的权利，关键的工资待遇上就是不给足额按时发放，手里始终留有他不菲的工资抵押在手中，谨记前车之鉴，不至于因为翅膀硬了，靠积累的人脉关系而跳槽。
天有不测风云，李明亮病了，原来壮实如牛的他一夜之间垮了。就感觉身体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随便买了点药吃也没什么效果，在老婆的一再劝说下，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决定到医院检查一下。这对打小就没有吃过药、打过针的他，万不得已和老婆一道去看病。
医院里面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厅、过道挤得是水泄不通，人满为患。李明亮和婆娘两个人也在看病，在收费处交了挂号费，李明亮挂的是内科，在医生那里就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拿着听诊器像模像样的检查了一下，一下子就写了许多需要检查的单子，让他们去检查，然后把单子拿过来再看结果。李明亮忐忑的接过单子嘴里说着谢谢之类的客气话，就是没完没了的楼上楼下的各种检查，品种繁多。等一套检查下来医院也下班了，只有等下午上班才能看病。当把检查报告交给医生手上的时候，医生看了一下报告，接着用奇异的眼神打量了李明亮一眼，告诉他们要先安排住院。就说让李明亮先出去一下，自己有话要和他老婆说。看着医生的表情，李明亮心里就有一丝不祥之兆涌上心头，明白自己可能得了什么不好的病了，就心事沉重的往外边走去，但他又返回来悄悄的贴在门口偷听着医生的谈话。
医生详细的指着CT报告上的告诉李明亮的老婆，“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男人现在检查出得了胃癌。”一听此话，犹如晴天霹雳，李明亮婆娘的脑海一片空白，懵了，她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啦？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的人根本就不敢生病，病情一检查都差不多是癌症，雾霾和环境污染，转基因食品的家喻户晓。农民受先天因素制约“头疼医头，脚疼治脚”，并非他们不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而是每天就那么点微薄的收入，还要考虑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及人情世故，就那样在计较中度日如年，才能勉强维持生计。现在的政策是好了，有了合作医疗，可普通的感冒去医院就动辄要上千的费用，实在是病不起。专家们说这个不敢吃那个不能吃，每天都在战战兢兢中考虑什么可吃与不吃，可癌症还是防不胜防。自己年轻的时间什么都吃，河里的水捧在手里就可以直接喝，也没听说过什么癌症之类的大病。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癌症好像就不陌生了，她的天塌了，那自己的光景以后可怎么办呀。村子里近几年患癌症的就有好几个，前多年可是一个都没有。她心里感觉到怕急了，可现在又出了这档事，一时真正的是六神无主，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医生磕着响头，并信誓旦旦的恳求医生，一定要救救自己的男人，她会感激他一辈子的。医生急忙拉起了她，也极其诚恳的告诉她，咱们国家现在有医疗保险，让她不用太着急；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他会尽力的。并反复叮嘱她，让她要先稳住病人，千万不能让病人知道自己的病情，从而加重心里负担。
门口的李明亮也偷偷的听到医生告诉老婆自己的病情时，他一下就瘫软在地上，癌症就等于是判了自己死刑，也真正的是欲哭无泪。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啦？真他妈的是邪门了，随便身体不舒服，检测一下病的都邪乎的怕人，他知道就算是住院化疗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就是减轻痛苦而已。再说医院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也不够折腾的，农民有病一夜致贫回到解放前的例子比比皆是。也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整个家庭，特别是儿子现在读大学正到了关键时刻，自己绝不能拖后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认了，命里只有八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看着新闻联播人们生活在幸福之中，充满着阳光，可现实和生活还是存在一定的差距。虽然农民有医疗保险之类的补助，可你也要先把钱花出去，至于报销就是后面的问题了，自己也就是想想而已，就怕把钱花了自己也走了，落下一堆饥荒留给她们孤儿寡母，他会良心不安。就算去求爷爷告奶奶的拉下一堆饥荒来，还不是苦了老婆孩子，孩子上大学怎么办？那所有的心血就白费了。李明亮婆娘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老李，她的脸上一下变得惨白，她知道他已经听到了医生和自己的谈话。嘴唇蠕动着，哆哆嗦嗦的朝老李走去，夫妻俩是抱头痛哭，他们为了自己的贫穷更为了无奈而哭泣，丝毫都不顾忌其他人异样的眼神。
从医院回来后，李明亮也知道自己的病已经没有好的希望了，他明白自己就是坐吃等死，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老婆也格外的照顾体贴，什么活也不让他做，还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好吃的。老婆没人的时间就自己偷偷的掉眼泪，李明亮为了不让儿子分心，关于他得病的消息一定要守口如瓶，绝不能让知道；暗自感叹命运的不公，更多的是对生活充满了无奈，心里也在盘算着，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让自己的男人尽量的有好吃的就吃好一点，能多享一天福是一天，不然会有太多的遗憾。每天，都是伺候的让他吃了饭后，才去地里忙活了。李明亮眼睁睁的看着多年的积蓄快消耗殆尽，就去老板家里索要他剩余的工资，一解燃眉之急。
此日一早，李明亮就早早的搭乘早班车去城里找老板周立金索要工资。
“老李，来了，快请座。”周立金看见李明亮，态度异乎寻常的热情。
李明亮极其忐忑的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水，端在手里，局促不安的对老板说了自己的实际情况，希望老板看见自己给他这么多年打工的份上，能把自己的工资给结清，也好自己看病用，自己赚的那点钱坐吃山空也所剩无几了。
“老李啊，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现在公司经营也困难，实在是没有余钱，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你要看病我也理解，可也总不能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去想别的办法总会有的。”周立金闻听此言，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弯，玩起了太极。
李明亮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为了整个公司的发展自己鞍前马后，风餐露宿，现在居然得到这种结果，是始料未及的。“你个丧尽天良，欠我的工资不给，是要遭天谴的，因果轮回会报应的。”
“报应？也不是我，如果真有，根本不会到我身上。”
“我求求你了，真的，看在我为公司当牛做马的份上，您把欠我的工资给我吧！”
“要工资门都没有，我可怜你，谁又同情我，外面欠我那么多的钱，也没有人给我。现在的欠钱的是大爷，要账要察言观色。”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您行行好，把我的那点钱给我吧，我给您跪下了。”
“你想跪就跪，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表情冷漠的说，丝毫没有一丝怜悯。
李明亮迟疑半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长跪不起。周立金一脸嫌弃的模样，扭头扬长而去。身后，传来李明亮近乎绝望的声音。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雨天，自己浑身湿透在雨中搬运东西，码头装货等船把方便面揉碎干吃的场景……心酸泣血不堪回首的往事加之现在的不幸，成为压垮李明亮生命的最后一棵希望的稻草，瞬间支离破碎，现实的人生让他彻底的失去了对生的渴望，只求以死脱离苦海。
“我没有办法，要死在你面前，让你的灵魂倍受煎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想死你就去死吧，和我有什么关系。”周立金仅仅是脚步停滞了片刻，就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外面走去。
李明亮站了起来，毅然决绝的大喊道；“你为富不仁欠钱不还，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冲出办公室，直接就出玻璃窗口跳了下去，身后传来一声揪人肺腑的惨叫声，数里可闻。接着，就听到有人恐怖的声音，“有人跳楼了。”闻讯而来的人们都争先恐后好奇的来看，人声鼎沸。只见冰冷的地板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男人，面朝地血肉模糊，鲜血四下里流着。头部留出来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掺杂在一起，红的耀目，白的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