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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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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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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

                                        

        在葫芦河川北望是无边无际的草原,此起彼伏,惟余莽莽。远望在那一片片群山后面是辽阔无际的鄂尔多斯大草原,举目远眺,只见山连着山,此起彼伏;群山环抱,显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颇有当初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观。南接桥山,那里就是素有天下第一陵之称的-黄帝陵。每年的清明节这里都举行隆重的公祭仪式,海内外的华人都慕名而来。据史书记载黄帝生于农历二月初二,现在的黄陵县沮水河降龙峡,从此就有二月二龙抬头之说。特别是门前那株柏树更是威武挺拔,有七搂八扎半之多。历经岁月沧海桑田的变换,仍依旧郁郁葱葱屹立不倒,焕发着茂盛的生命力。东眺黄河岸,奔腾不息的黄河水居然拐了一个弯,偃旗息鼓,从而走出一道独特的风景。天下黄河一壶收的壶口瀑布,猎奇斗艳的景致让人由衷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从中可以领略到母亲河的博大与伟岸。近看壶口瀑布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石破天惊的感觉,河谷中浪花飞溅,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宏伟壮观。其声如雷霆破竹,让人震耳欲聋。久负盛名而闻名遐迩,柯受良飞越黄河更是名声鹊起而声名远播。西接子午岭原始生态林,明媚的阳光使得一年四季的变化显得泾渭分明。特别是清晨,穿梭在林间,脚下踩着厚厚的落叶,聆听着山间时不时的传来此起彼伏的各种鸟的鸣叫声,太阳透过树枝的缝隙,投射进来的丝丝金光,在地面上时隐时现。远离都市的喧嚣,享受着天然氧吧的惬意。清新的空气,小溪流水有条不紊的流淌着,水里偶尔有小鱼自由的游弋;水面上生长的各种绿色野菜更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可清晰见到上面的露水珠,特别是水芹菜等野菜更是能嗅到一种清新的味道。

在云天雾海之间,隐约可见秦直道的遗迹。这就是素有“千古一帝”之称的秦始皇修建的古代高速公路,从咸阳到四周各重要城市皆有,可谓是四通八达。而当时修路者凭借用落后的生产工具,沿着荒岭和沙漠修筑而成。这条秦直道硬是把山水绕过了,可路线还是笔直。秦直道可容纳八驾马车并驾行驶,从咸阳到九原郡仅仅只需3天时间。据称秦直道乃是当年的始皇帝令公子扶苏及大将军蒙恬征集数以万计劳工,堑山堙谷,硬是以肩提手扛的模式修造的一条古代的高速公路-九州直道,建有烽火台、垭口,石块垒起的路基。现在人们参观秦直道可以充分感受金戈铁马那个年代的情怀,特别是每年一度的全国青年自行车大赛,更是吸引着全国各地的自行车爱好者踊跃参加。近年来,随着秦直道旅游公司举办有自己特色的开发项目,野外生存探险、小特种兵、夜营,从而吸引着参加活动的各个年龄段的人络绎不绝。

   坐落在边远的小县城,素有“陕北小江南”的美誉,四周处于交通要道。境内有葫芦河、洛河两大水系交错,河水清澈见底。特别是葫芦河水人们很早的就开发利用,利用地势修拦河坝,把河水修渠引到水流到不了的地方,从而可以灌溉土地,种植水稻及蔬菜。由于光照和水土的因素,这里的水稻颇有名气。在古代曾上贡给朝廷,只有达官贵人才可以享用到的。群山、平原连绵不断,两水之间隆起的地势酷似人的五指,当地人称为五指塬。每到金秋时分,秋叶落红,稻田上下金色一片。五指塬上更是风景独好,平坦的土地上全是种植小麦和油菜,到了油菜开花的季节,整个地面金光闪闪,蝶飞蜂舞,美不胜收。现在,在市场经济下,全部栽上苹果树。十月是收获的季节,成熟的苹果沉甸甸的挂满枝头,自是形成了独一无二的风景。虽然只是一个相对还比较贫穷偏僻的北方小县,但从大范围来讲,还算是一个宜于居住的理想之地。古人也素有九州不收收富洲之说法,据当地县志记载,这里也从来没有因为自然灾害而饿死过人,因为就算前季不收也会收后季的。成了外地人逃荒避难的世外桃源,据传唐代诗人杜甫为了避“安史之乱”,举家迁徙至县城的羌村而定居下来。据县志记载,追根溯源,境内的老户人家大多数是从山西洪洞县老槐树下迁徙过来的,经过几代人的繁衍生息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小县由于有巨大的包容性,成为少数民族和汉族融合聚居的状况。

   县城随处可见的高楼耸立,由于国家政策的战略调整,城市化步伐的加快和小城镇棚户区的进一步改造,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楼房颇有规模,高大的塔吊摆来摆去运送材料,工地上繁忙一片,伴随着钢筋、混凝土的轰鸣声,楼房的高度在快速的上升着。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在进入广场上面有浓郁地方特色的梅花鹿,它遍体金黄,高达数十米,四蹄腾空而起。广场周围有跳广场舞的人群,载歌载舞的乐此不疲。隔不远的就是西山公园,新建的音乐喷泉,每到晚上人是络绎不绝,公园内灯光璀璨,色彩绚丽,各色的灯光映射变幻出不同的色彩,使人目不暇接眼光缭乱。随着音乐的节奏喷泉会沿不同的方向往外面喷水,时高时低忽大忽小,喷出的水柱随音乐的节奏而变化,孩子们在水边嬉戏。境内最引人的就是彩虹桥,它横跨于整个洛河上,特别是晚上彩灯把桥面装点得如诗如画,似人间仙境一般。到处都是路灯和花草树木,河边的路上隔三差五的有凉亭供游人纳凉,凉亭呈八角型,是仿古建筑,不时的可以看到石碑上刻有杜甫的诗词及画像。河对面的山当地人称太和山,据传是道教文化场所,现有大小庙宇画像52座。山路是石台阶和石板铺成,整个山上风景优美,山峰秀丽,和周围的群山辉映。每逢古历的4月8日便有民间组织的庙会,更是有戏团助兴,香客云集。山上有被誉为天下第一钟的宝室寺铜钟。

在黄土高原的山区,进入山区触目可及的就是山,随处可见的山不仅仅是山连着山,山套山,此起彼伏连绵不断自形成了山的雄壮伟岸,山的根底蜿蜒伸展犹如一条巨龙形成自己独特的气势,在秦岭形成泾渭分明的气候分界线。由于自然条件所限,加上地形外力的影响,地面的水和地下水的共同流动,使得这里的黄土显得干燥酥松,缺少稳定性。随处可见的就是荒凉和落寞,形单影只,龙林传媒再造一个秀美河山的广告语比比皆是。居民已经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世世代代居住在大山里,过着一种与世无争随遇而安的日子。算是一个自然条件较差的穷地方,山梁陡峭沟壑纵横。天气晴朗的时候,黄土高原上的梁、沟、茆、川等地形的轮廓清晰可见。这里四周连着山,抬头是山,低头是川,境内有一条河缓缓而过,按照地图上的图片像一个葫芦,河的名称葫芦河就是由此而来。

河的上游是一片有着红色记忆的土地,家喻户晓耳目能详的直罗战役就是在这里打响的。那是1935年11初,中央红军与红15团军会师后,为巩固扩大西北根据地,彻底粉碎敌人的围剿。党中央、毛泽东等领导中央红军,在富县直罗镇布下“口袋阵”,诱敌深入,南北夹击,一举全歼国民党东北军109师,击毙敌109师师长牛元峰,取得了三军会师的首战大捷。从而奠定了红军的根基,也给党中央把全国革命大本营放在西北的任务举行了一个奠基礼。直罗战役烈士纪念碑正面有杨尚昆同志题写的碑文“直罗镇战役烈士纪念碑”。四周是青砖点缀在碑的中心,座下是汉白玉砌成的底座,字迹显得苍劲肃穆,依稀可见那个年代的血雨腥风。碑文右侧是毛泽东1935年11月30日所写直罗战役同目前的形势与任务,左侧是直罗镇战役简介。馆舍里面详细介绍了那个年代,曾经的先辈们浴血奋战的峥嵘岁月。有图片和文字说明,进入陵园,就是石头和水泥做成的台阶,园内松柏苍翠,绿草芳菲,安怡肃静。不时的可以看到许多外地慕名而来的客人,或老或幼,大多都是拖家带口而来,有的则在拍照留念。

离直罗镇南边差不多30多公里的地方有一个远近闻名的石泓寺石窟,也称川子河石窟。据传是在一个雨季的时间,天降大雨,淫雨霏霏,差不多下了数十天的连阴雨,水土流失严重,引起山体滑坡,被一个放羊人由于找羊,失足跌进一个山洞意外所发现。当时,他出于好奇,顺着塌陷的山洞走了进去,谁知道里面别有洞天,成百上千的佛像栩栩如生,形态各异。他的发现立时引起轰动,经过相关专家的考察论证,从而确定了石窟寺的地位,列为国家级3A旅游示范区。靠近这里有一座大型水库,是在1958年为响应深挖洞、广积粮的号召,在勒紧裤袋,群全县人民之力,兴修水利建设所建成的一座水库。水面上微波倒映,不时的可以看到有悠闲垂钓的人们。随处可见的是一片原始的风貌,各种花草争奇斗艳掩漾其中,远处的山显得深邃遥不可测,阵阵清风吹来,深及人腰的各种不知名的花草此起彼伏,美不胜收。

一望无垠弯弯曲曲的葫芦河河水溯川而下,河畔边住着的全是人家,院落如星罗棋布般零散的摆满在各个角落。葫芦河水给居住在两岸的人们带来了无限的活力,男人高大威猛性格直爽典型北方汉子的味道,女人似水柔情千娇百媚颇具南方女子的温情。小河缓缓的流过起伏的山峦,经过美丽的村庄,虽然没有江河的气势磅礴波澜壮阔,但却有一种独特地韵味和气势。河道或直或折,直的有一泻千里的峰回路转,折的是九曲连环柳暗花明。葫芦河、洛河水汇入黄陵县境内的交口河,穿州过县,然后一起汇入黄河。现在的河水是清澈的,天是蓝的,河水孕育了岸边的人们。夏天,河边简直是孩子们的天堂,每每到中午时间,都似约好一样,陆续的来到河边玩水。有的小孩子特别会玩,把带着用柳条编织成的帽子,戴在头上,不仅仅可以遮挡阳光,有酷酷的感觉;有的则是用柳条拧成哨子,放在嘴里当乐器吹起来,居然可以吹奏起美妙的声音。来到河边,不会游泳的倒也手脚麻利的脱掉衣服,随手往地上一丢,真正的是一丝不挂,挺着个小鸡鸡噗噗通通的跳进河里,河水仅仅刚过小腿,也不管什么姿势像狗爬一样,时间久了,也许是熟能生巧的缘故,居然也学的一招半式,有模有样的可以在水里游来游去。有的孩子生性玩逆,在岸边就用那个黑色的淤泥徐徐的涂抹满全身,只露出两个眼睛,然后在地上翻过来滚过去,玩够了,最后才跳进水里,一个猛子潜入水中连人影都看不到。工夫不大,从水里面冒出来,身上更是洁白如新给人一种脱胎换骨凤凰浴火重生的感觉。平静的河面上反射着阳光,微风吹来,水面上就是层层鱼鳞样的水纹。正当孩子们沉醉在这种忘我的境界里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远处就听到大人的喊叫声,嘴里还不时的咋咋呼呼的,孩子们听到这种叫声,真是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瞬间作鸟兽散。

清晨,太阳还没有从山顶后面升起来,四处雾蒙蒙的。一片凹凸不平的小村庄座落在南边山下的小山沟里,沟沟岔岔全都住满了人。显得拥挤偏僻,土坯墙干打垒的瓦房和乌黑发亮的土窟洞显得高矮各异跌宕起伏却又错落有致。偶尔夹杂阵阵鸡鸣狗叫声,整个村庄就开始慢慢的热闹起来了。村口的两条小路交汇在一起,其形状就像一副弓箭,套用现在人们的话说要致富先修路,那时的人们根本没有这种超前意识,填饱肚子才是王道。走进村子、院落,住房很不规则的排列着,扑面而来的就是土霉味,呛进嗅觉的是各种畜粪的混合气味;进入视野的是一片阴森森,进入鼻孔的则是一股让人恶心呕吐的闷咸菜味。

   破旧的山沟里,一家老少几代都终日聚居在一起。目睹到的都是破败和凄凉,破旧的窑洞显示着上个世纪的特色依稀可见往日的风采,窑洞民居是当时处于高原上群众的主要建筑。村里的居住方式以窑洞为主,它不仅仅造型独特,关键是易于操作,随便找个山脚,地势可行,数天就可挖凿出可供栖身的居所。窑洞隐藏于深厚的黄土层中,几乎没有明显的外部特征。星罗棋布点缀于黄土塬上的沟壑之中,于大地浑然一体,展示着自己独有的魅力。进入屋内,紧挨着窗户下就是盘着一个大炕,土炕周围就是用砖和土胚子垒起来的炕墙。炕墙下面留着添柴火的炕筒门。炕筒门连着炕筒,炕筒连着建在窑洞面子上的烟筒,炕面子用黄土和麦秆加水和泥抹压成炕基铺设。支撑泥基的面是用黄土做的,把土和麦秆搅拌混合,下面支上湿木棍,把泥平摊其上,抹平。底下烧火,根据干湿程度用木棍敲击,由轻至重,不停的锤打挤压,让表面变得坚硬平整光滑,这样做成的土炕才显得连接地气,成了庄户人家休息、接待、吃饭、议事的重要场所。每每有亲戚来访,主人最隆重热情的接待就是招呼客人脱鞋上炕,大家盘腿坐在炕上,支一个炕桌,摆上茶水,拉家常、话农事。入冬后才开始烧炕,就会在炕上摆个饭桌,女人们纳鞋底,缝制衣服,老人们则坐在炕前,逗孙子玩,就等着饭菜端到饭桌前,享受着这难得的天伦之乐的待遇和尊严。到天快黑之前,烧炕就必须早早的在田间地头拾掇柴火,或在树木下捡拾落叶。 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柴火堆,麦秆、玉米杆、茄子杆等混合堆砌在一起。晚上,要烧炕前先要揭开炕洞门,用锄头刨出来里面多余的炕灰,装进笼里,倒在外面的粪堆上,堆在一起,以备开春给庄稼地里施肥。炕洞里面清理好后,依次填入玉米杆、树叶等柴火,用易燃的玉米窝窝点燃。冬天蒸馍,炕头是首选场所。揉面的,捏馍的有说有笑。看似简单的蒸馍里面的门道也有说法,头天晚上泡上酵子,发上面。第二天早上起面,炕上再挤,也要给面盆选一个温度适中的地方。揉好馍后,揭开被子,在炕席上铺几张报纸,然后,把馍有序的摆放在上面,借用炕面的温度来发馍。待馍的表皮变得干硬,四周起了褶子,就可以上锅蒸了。蒸熟的馍,蘸上油泼辣子,啃着自己腌制的老咸菜,吃的是胜过所有的山珍野味,浑身冒汗,却能吃出温暖香甜的气息。

由于天气变得有些干旱,好多天也没有下雨,河水也变浅了,变窄了。可以清晰的看清河底的水草和不时游动的小鱼。河边露出的淤泥已经干裂成网状的缝隙,蚂蚁和蚯蚓的粪便更是随处可见。现在的农村,旧的传统和道德被商品经济冲击得体无完肤,新的传统和道德没有建立起来,农民的精神家园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不见牛羊的现状。

第二章   赶 集

高高的空中,明丽的蔚蓝色。乡村小镇平淡无奇的开始了新的一天。

沿着山路方圆数里虽然立春的节气刚刚过,落过残雪的地里不时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丝嫩绿。西北大地上的所有树木都还在寒风凛冽中自身难保时,在路边、山崖边不时可以发现山桃树上长出许多含苞待放的小包包,这些小包包会在苦涩的风中骤然开放,变成数以千记的桃花,给这静怡的山上增添一份春的气息。许多爱美的人就蜂蛹而至,折一束桃花,凑近鼻尖深深的闻着,沁入心扉的清新花香惬意非常。有的人就把花折下来把带有花骨朵含苞待放的小花蕾拿回去,插进花瓶,让它静静的开放。河里的水早解冻了,水面上下全是一色的冰碴子,从河面向下游缓缓流去。地醒过来了,猫了一冬的人们来到地里,忙活着各自的营生。地里的油菜苗也已经戳破地皮,长出快有一尺高了,干巴巴的。路边的果园里,不时可以依稀隐约见到在果园的人,有的在捡拾树枝。果园里,随处可见的果树枝繁根茂,不时可以看见上面偶尔挂着几个没有摘下的苹果。天空像一片彩色的蓝宝石把整个山沟全罩住,悠悠的白云从山谷中钻出来,飘拂着。在袅袅的炊烟和晨雾之中时隐时现显得缥缈而朦胧,一棵高高大大的、郁郁葱葱的青槐树屹立在路边。树下一个小院子,院子正中一棵枣树,树上的枣儿泛出晶莹剔透的亮光。像一串串珍珠点缀在虬枝似的树杈上,太阳从山上冉冉升起,轻柔的软风一阵阵吹过。轻轻的、悄悄的,一条树荫罩在柏油路两边。一片片倒悬着的树毫无生机地伸展在路边。天色变了,空中零零沥沥的飘起了小雨,雨丝细如牛毛,似针似线若有若无。柔柔的、细细的飘荡在空中。

日月如梭,时光荏苒,冬去春来时间过的也快,转眼就到了九月,天高气爽,秋老虎的余威犹在。丁平一家人都在地里忙的栽白菜,地的两边整起菜畦,一畦畦的显得平整,丁平爹用镢头挖坑。挖的菜坑讲究的距离、深度,远看都是一条线。

小芳给坑里放着白菜苗,绿茵茵的菜苗根茎茁壮,不时的往对面的路上张望着,哥哥丁平今年考高中今天是成绩公布的日子,去学校看成绩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人还没有回来。心里有些忐忑的问道“娘,你说我哥能不能考上?”

“我想能考上。”丁平娘给栽下的白菜垒土,头也没抬肯定的回答着。

“如果考不上怎么办?”小芳又问道,心里也清楚的知道,哥哥丁平的学习相当努力,在学校都是前一、二名的好学生,考上学就无形中要加大了家里的经济负担,心里充满了忐忑,即矛盾又期待。

“考不上就回来做农民,戳牛后半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听到娘这么说,正在给白菜浇水的小辉停了下来,弱弱的说:“就是在家里修地球么。”一家人谁也没有接话,相反的心思都有些沉重。

时间就在一家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中过去了,丁平爹坐在地塄上,闷声抽着旱烟,儿子丁平去学校看成绩,内心里也是同样充满了复杂忐忑的心态,心里不仅仅是希望儿子能考上高中,另一方面他想考上了怎么办?农村毕竟条件有限,在土旮旯里面刨食吃收入也是有限,但作为父亲他还是希望儿子能考上,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全力以赴供儿子上学。将来考上大学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上辈子积来的恩德。不仅仅可以光宗耀祖,最起码不像农村人办事求爷爷告奶奶的。突然,他听到小芳说快看,我哥回来了。闻声,抬头往河对面看去,只见丁平从路上飞快的跑了下来,一路上可以说是狂奔而来。

丁平跑到地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说:“我考上了,考上了。”

“真的,考了多少分?”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齐声问道。

“我被市里面的重点高中录取了,超过了分数线89分,是咱们这里的第一名。”丁平跑过来,喘着粗气,将手里的录取通知书递给娘,高兴的说:“娘,我考上了。”

呵呵,一家人一下乐坏了,一时都难以掩饰的莫名兴奋着,浓烈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丁平爹的表情很平淡,缓缓的坐了下去,掏出烟锅子,按满了一锅子的烟丝,点燃后美美的吸着。内心的喜悦掩饰不住,只是吧唧吧唧的抽着烟,在一明一暗的烟头和那袅袅升腾散开的烟雾正如那个布满愁绪的念头慢慢的爬到了心头。

天刚放亮,外面的天露出一点白,丁平娘就蹑手蹑脚的起来了,开始准备生火做饭。先给锅里添上水,坐在灶前的小木凳子上,给灶膛里放些麦秆和一些碎柴,拿洋火点着火,麦秆借助火柴的温度快速燃烧起来,红红的火苗显得艳丽多彩。热的力量在四处扩散。徐徐燃起来的火不一会就烧旺了,就又继续给灶膛里添柴。慢慢的锅里就开始冒热气了,功夫不大,水就开了。丁平娘忙起身,揭开用高粱杆做的锅盖,放在锅台上。拿一个用葫芦做成的水瓢,从碗架上的瓦缸里舀出来一些玉米糁子。冲着锅里烧开的水就倒了下去,同时,用铁勺不停的搅动,防止玉米糁子在锅内板结粘锅。然后盖上锅盖,让玉米糁子在锅内熬一会。才又从灶台边的玻璃瓶里拿小勺舀一点碱面,倒入锅内,搅动均匀。给锅里拿木篦子放上馒头和昨天的剩菜,把锅盖没盖严,留了半边,屋内热气弥漫着。丁平娘从咸菜缸里捞出来一些萝卜、辣椒、白菜,洗好从外面摘回来的油菜苗和芫荽苗,这才缓缓的走到案板边,混合在一起开始切菜,虽然切的很慢,只听到菜刀撞击案板的声音,切出来的萝卜条粗细均匀。然后把切好的菜放进一个小盆里,给菜上放一些辣椒面和花椒粉,拿个大铁勺给里面放些自己榨的菜籽油,圪蹴在灶台口前,借助着灶膛里的火炭的温度,把铁勺放了进去,一会就闻到菜油的清香味飘散出来。把烧热的菜油倒在菜上,只听到一阵阵呲呲拉拉的响声,拿一双筷子搅动着。做好饭,招呼一声,小辉一咕噜从炕上爬起来,三两下叠好被子,溜下炕,胡乱的在脸盆里洗了把脸,就帮忙端着舀好的玉米糁子饭,放在炕边的桌子上。丁平娘已经开始吃饭了,小辉喝着碗里的玉米糁子,发出呲呲溜溜的响声。丁平娘默默的给他的碗里加了点咸菜,小辉大口的吃着,嘴里还说着好吃。丁平娘无奈的笑着,用充满疼爱的目光看着。匆匆的吃过饭,把馍和菜留在锅里,家里的人地里干活回来在吃饭。

今天是集会,丁平娘就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她挎着平日不舍得吃攒下的一篮子鸡蛋,准备去集市上卖。太阳刚露脸,就引着九岁的儿子小辉去赶集。

在乡村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集市了,它一般集中在一个乡镇的中心也就是交通比较方便的地方。现在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各种时兴蔬菜也是屡见不鲜了。特别是卖菜的摊位更是多了起来,占据了市场的半壁河山。除了有当地的新鲜蔬菜还有从外地贩运过来的,品种繁多;水果摊位上,不仅仅有本地产的梨、苹果、葡萄,还有从大城市运来的热带水果,什么的火龙果、香蕉、榴莲等各式水果,几乎样样都有,以及卖厨房用品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茶的,几乎应有尽有;卖肉的摊位上更是把肉根据不同的部位分解的泾渭分明。各种摊位就把个集市点缀的满满当当的。集市上闹哄哄的人流拥来挤去缓慢的移动着,人数显然比平常增多了。摆摊设点卖小百货的小贩们分散在集市上的各个角落;卖油条、麻花的师傅们使劲而又利索的甩动着手上的面条,借以朝过往的行人炫耀自己娴熟的技艺。卖凉皮的大婶们把刀切得飞快,一条条凉皮拿在手上挥动着,“凉皮,凉皮,好吃不腻。” 卖刀削面的更是支好一口大铁锅,锅里的水沸腾的从下往上直冒泡,用一根擀面杖把揉好的面块固定在擀面杖上,用削面刀快速的削面,面条就噗噗通通的掉进锅里,旋即打个转身,就浮出水面。羊肉馆门前更是热气腾腾,大、小碗的羊肉泡馍冒着热气;粉条、小菜白嫩嫩装满碗摆在桌上,薄铁皮做成的炉子上支起平底锅,现炒现卖各种风味小吃;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卖饸饹的,压出来的饸饹有三尺多长,一根就足足的捞一碗,再看盛饸饹的碗里汤更是辣里透红,透着红色辣椒的香气,不由得让人食欲大增,喜欢这一口的人络绎不绝,前边的人刚放下碗,抹着嘴,后边的食客就坐了下来。餐厅、酒楼的生意更是兴隆发达。肉香、酒气、烟味、人味混合成一种特殊的温暖气息洋溢在大街上。为数不多的几张桌子早就让人占据着,上一只鸡或鱼,来几盘凉菜,便吆五喊六的喝起酒来。有些微带些醉意的酒客涨红着脸,吹着牛皮瞎扯着,频频的敲着桌子让服务员添酒加菜。乡下人比不得城里人挥金如土的阔气,办完事后,来碗热汤拿出来时装的馍,随便找个角落,蹲着或站着地又吃又喝。集市就是乡村人最舒心的地方,不时的可以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和小媳妇的身影涌现,或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身上穿得是焕然一新,脸上涂脂搽粉,手里提着精致的小袋子,兴致勃勃的进出各种时装店和化妆品店,兴奋的神色洋溢在整个脸上。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许多关系民生的问题也受到各级政府部门的重视,一条连接县城的乡级公路就要开工了,头脑聪明的人发现了商机,经过协商,开始考虑建立市场,从而搞活经济流通渠道。消息传出后,也算顺应百姓的呼声,人们想着以后出门就可以买卖自己需要的东西,也不再需要去县城里赶集,这种既方便又实惠的事,放在以前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事。在政府部门的大力扶持下,办妥了相关手续,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提前发了传单,开集市的当天,请了戏班子专门唱戏助兴,于是农历三、九就正式设立了集市。

这天和平时一样,补锅的师父挑着担子游走于街巷之间,正在帮别人补锅。他把简单的行李放置在一边,围上劳动布做好的大褂,支起火炉,找了一点干蒿草之类的野草,用火柴点燃。看着徐徐燃起的火苗他开始放上从附近捡到的木材,放进炉灶里,把一些类似于铁一样的东西放进一个特制嵌瓷的大铁瓢里,使其遇热慢慢熔解分化。把破了的铁锅用小锤把零碎的铁块敲掉,然后把铁锅口朝上靠在地上,四周用土围实。把铁水徐徐倒入,顺其自然地流动;并不时的用铁铲均匀的推动至不均匀的地方。用铁锤不停的敲击着,故常有人说“十锅九漏”。

街边还有一个爆米花的小摊子,旁边更是挤满了人,以孩子具多。每人拿一点玉米、大米、豆子之类的东西,师父把炉火烧旺,把爆米机底朝上倒立在地上,揭开机器的盖子,用杯子量好食材到如缸体,盖上盖子,并用扳手拧紧,把机头放在炉子前面的支架上,拉动风箱,炉子里的火在风的作用下,极旺的燃烧着,冒起炙热的火苗,离的近的人都能强烈感受到火的温度。机器中见的秒针快速发生着变化,一些顽皮的孩子就帮忙摇动着转柄。师父把一个类似与铁丝网的袋子拉开扑好,看着指针的位置,快速的反方向转动几下,一把就拎起机身,放在铁丝网上,并大声的嘱咐大家要注意。孩子们不以为然,笑嘻嘻的有的女孩子用手捂住耳朵,密切的关注着。在“嘭”的一声震耳欲聋中,四周漂散出一片片的玉米花,弥漫着浓烈的香气。孩子们一拥而上,捡拾着地上的玉米花,不时的放进嘴里,咯嘣的咀嚼着,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丁平娘挎着鸡蛋笼拖着小辉在街上走着,水果摊上的桃子、葡萄、梨、香瓜……各种颜色混在一起,显得新鲜好看更像一幅别有生意的写生画。收鸡蛋的小贩手脚忙个不停。地上一堆堆的鸡蛋,他极细致而又小心地往筐子里装鸡蛋,垫一层草,再往筐子四周摊开铺平然后再放一层鸡蛋,双眼还在不停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猛然,他发现在人群中挎着篮子的丁平娘,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脸上堆满笑容,眉开眼笑的站了起来。“大娘,您这鸡蛋昨卖?” 说着,他就顺手从篮子里拿起几个鸡蛋,圆圆的鸡蛋色泽洁白、个大。

“十块钱八个。”

“八个?您瞧,我收这么多都是九个。”

“别蒙人了,我图个省事。这行情我懂,你看看这鸡蛋多好。庄稼人挣钱不容易,鸡下个蛋也不舍得吃,就指望换个油盐钱。”

“是呀,可这……” 小贩故作为难的摊开手,“我收下的鸡蛋可全是九个。”

“八个,你如果不要我就去别处了” 丁平娘说着转身就要走,可小贩还是紧紧的拉住她的篮子不放,“别走哇,看您也是一大把年纪,照顾一下您老人家,八个就八个。” 接着,他又故作神秘的说:“如果有人问,可千万别说是八个。”

“这我知道”丁平娘很轻松的放下篮子,和小贩一起数着鸡蛋。点完鸡蛋,小贩立起身,边按着计算机边说,“181个鸡蛋,我多给你一点,23块,您看对不对?”

丁平娘默默的算了算说:“对着哩。”数了数小贩递过来的钱,很小心的装在身上。这才发现早己不在身边的儿子,急得她忙提着空篮子在四处寻找。

原来,小辉在街上转着看着,觉得一切都新鲜好玩。他在一个卖桃的水果摊前停下了,看着那色彩艳丽香气诱人的桃他怎么也不想走开。卖桃的老汉只顾忙的给人秤桃,一不小心把装在囗袋的烟锅袋掉在地上,小辉忙走过去,捡起烟袋甜甜地说:“爷爷,给您的烟袋。”

“哎呀,这孩子,真乖。”接过烟袋老人亲切的抚摸着小辉白嫩嫩的脸蛋,“来,吃个桃。”小辉刚伸出手准备接桃,就想起来娘说的话,“爷爷,我娘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哎呦,这孩子这么懂事,告诉你娘就说是爷爷送的。”把桃装进小辉的口袋。

终于,丁平娘在人群中的水果摊前看见了小辉。急得她很远就大声喊,“小辉,快来跟娘回家。”

“来啦,娘。” 小辉闻声应道,回头冲老人一笑,“爷爷,再见。” 就飞也似的跑了过来。

路上,丁平娘给小辉拍打着身上的土,猛然,她发现了孩子囗袋里的桃,她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得异常严厉可怖,小辉吓得瞪着眼睛,脸涨得通红,干巴巴的站着,大气也不敢出。她万没有想到孩子小小年纪就有不好的恶习,这是要不得的。俗话说“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是老辈们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觉得这是不可原谅的的错误。“啪”。丁平娘扬起手,照小辉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哇……”的一声,小辉哭了。

“你……你怎么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真没有出息。这样下去以后会成个什么样,人不能拿不义之财,更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不然会遭报应的。做人最起吗得有点骨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她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俯下身,抚摸着小辉的脸,“答应娘,以后再也别拿别人的东西,好吗?”

小辉边哭边点着头,哽咽着说:“不是我拿的,是卖桃的爷爷把烟锅袋掉在地上。我捡起来还给他,给我的。我不要,他说是送给我的。”

“好孩子,是娘错怪你了。” 丁平娘说着从身上掏出手帕,无限疼爱的替小辉擦拭着脸上泪水。 “告诉娘,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娘去给你买好吃的。”“娘,我想吃冰棒,想吃荞面饸饹。”“好的,走,咱们去吃,吃过饭给你买冰棒。”说着,她就拖着小辉往前面的小吃摊走去。

在农村由于条件限制,人们由于各种各样的关系,外出办事晚了,迫于为了填饱肚子的需要,就在街道边看看有什么简单实惠的小吃,真正意义上的地方特色就如雨后竹笋般的冒了出来,也算是遍地开花,路边随处可见的卖各种小吃的更是比比皆是。豆腐脑、羊肉泡、麻辣烫的多不胜数。街市上面的人也是熙熙攘攘显得拥挤,摆摊设点的货物几乎到了路边,路面越发窄小。

丁平娘拖着小辉来到卖荞面饸饹的地方,一张彩条布搭起来的简易棚子,四周用木棍支撑着,角下各钉一个铁钉,用绳子紧紧的绑住,上面压一块石头,也好天阴下雨有太阳可以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小吃摊面积虽然不大,可是吃的人是络绎不绝。为数不多的几张桌子上挤满了人,桌子上的摆设简单却实惠。一碟香菜、小葱、油泼辣子、盐就够成了一道无与伦比的美食,看着吃的人碗里面的汤上漂着一层辣椒油,而嘴角更是留下一抹隐约可见浅红的辣椒圈,嘴里还在不停的吸吸溜溜,真是辣得过瘾,辣得实在,要的就是那个味。端上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饸饹,上面若隐若现的绿色小葱、香菜,真是交相辉映,看得人不觉食欲大增,用筷子随便的上下搅动一下,就迫不及待的把饸饹送到嘴边,狼吞虎咽的大口吃了起来。啧啧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或站着或蹲着的吃个不亦乐乎。“大兄弟,给我们娘俩来一碗饸饹。”“好来,老嫂子,你先坐。”

压饸饹是个体力活,不仅仅是和面的人要懂得把握面的软硬程度,还要把面揉均匀,不是正如人们长说“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就是这个意思。和面的人忙的揉早和好的面,一个人在灶面烧火,不时的给灶台里面添柴,用个木风箱在拉着,随着木箱的进进出出,火苗也随之明明暗暗变化不定。锅里的水开得不停的冒着泡泡,摆好的饸饹床子放进去切好的圆圆的长型面条,压饸饹的人就使劲的压动扶手,使之面块尽可能的往下走,被挤压出来的饸饹一凑凑的泉涌而出,随着面块的增加,饸饹的长度也随着变长。差不多一根就是一碗,煮出来的饸络端上来,丁平娘忙招呼着小辉小心别烫着,边让老板给加一碗面汤。给小辉的碗里放好香菜和盐,让他尝尝咸不。看着小辉搅动着碗里的饸络饹丁平娘没来由的喉咙一阵蠕动,本来她也想吃一碗,可是家里负担重,一分钱都要计算着花,能省点是点。接过老板给端过来的面汤,放在桌子上,从背的包包里面掏出来时拿的馍,掰开往碗里放。小辉看着碗里的饸络其实早都想吃了,可看见娘的样子,挑起一筷子饸络给她递到嘴边:“娘,你尝尝,看看好吃吗?”“乖孩子,你吃吧,娘喜欢吃馍。”“不吗?你就吃一口吗?”小辉执拗的不由分说的把饸络硬喂到娘的嘴边,看着娘吃了下去,他开心的笑了,就低下头狼吞虎咽的大口吃了起来,嘴角两边抹上一层红润的辣椒圈,小辉开心的吃着,不一会脸上就渗出层层汗珠,用袖口随意的往脸上一抹,就继续吃着。丁平娘哽咽着吃着碗里的馍,心里面无法平静下来,她用手充满慈爱的抚摸着小辉的头,脸上露出苦涩无奈却又欣慰的笑容。

 

第三章   读 书

一座由巨大木料和土坯结构而成的瓦房,由于风吹日晒加上雨水和潮气的侵蚀,外面的一层泥皮己完全脱落了。凸凹不平的墙上和木柱子间的衔接处裂了有两指间的缝隙,蚊虫从缝里嗡嗡叫着飞来飞去。丁平一个人在家也是没事,他就要去县城读书了,太多对生活的诠释,耳濡目染的明白过日子的艰难。学习就格外用功,知道农村娃就唯有学习好考上大学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虽说社会人人平等,可如果谁信那骗人的鬼话可才是大大的笑话。想着待在家里没事就想去同学发子家坐坐,两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也算发小,关系也不错,像兄弟一般。

村口的路边宽阔的地方简直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小芳和她差不多大的一般女生几个一簇在玩扁花兰的游戏,她们相互之间把一个腿交织在一起,独自用另一条腿支撑着,用两个手拍着节奏,嘴里还说着;编,编花篮,编个花篮去河南,然后就是拍手,接着,就是沿顺时针的方向扭动着,有的小孩在用一节木棒削成个椭圆形的椎体,下面安上一颗架子车上的珠子,拿条小细棒,在尾部上绑上一根布条做成鞭子,用布条紧紧的缠紧木猴,然后,把布条使劲一抽动,木猴就有条不紊的旋转着,就用鞭子不停的抽打着木猴,然后就只见木猴不停的转动着;有的小孩就拿个铁圈,用差不多是14号的铁丝握成一个像U型的,后面留一个长长的把,人远远的推动的那个长把,用U型圈推着铁圈在地上不停的转动,有的则索性拿几块小石子,5个一组,玩拾羊的游戏,先是一个一个的来,随之就是难度加大。最热闹的就是一大群孩子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数十个小孩子聚在一起,相互间插肩接踵,前面一个年纪大点的充当母鸡的角色,其他的孩子则紧紧的抓住母鸡的衣服,而母鸡却和扮演老鹰的周旋着,展开斗智斗勇的殊死搏斗,把身后的孩子紧紧的呵护在羽翼下,小心翼翼的防护着老鹰的偷袭,身后的小鸡们更是灵活的来回移动,恐惧的注视着老鹰的一举一动,而老鹰则忽前忽后的发动着自己出其意外的偷袭,不时的有小鸡被老鹰捉走,被捉走的孩子却也不甘寂寞,又玩起了丢手绢的游戏,几个蹲在地上,然后一个起身,悄悄的在那个不注意的身后丢下手绢,然后,飞快的跑了起来,其他的孩子则唱着丢,丢手绢,轻轻的丢在小朋友的身后,大家不要告诉他。如果一圈跑过来,丢在身后的孩子没有发现,就要被丢手绢的孩子捉住,去同样的丢手绢,如果没有捉住,那还要由开始丢手绢的孩子继续。一群群的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兴高采烈的,内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与喜悦。

丁平看了半天孩子们玩的游戏,有些童心未泯,也玩了一下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最后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也是恋恋不舍的和孩子们告辞走了。推开发子家用荆芭编的柴门,走了进去。屋内发子一家人正在桌前吃饭,“大伯,你们才吃饭呀!”

“哟,是平娃呀,来,过来吃点饭。” 发子爹热情的招呼着,他看着丁平也觉得很亲切,这孩子可是自己看着从小长大的,打小就聪明,学习那是呱呱叫,十里八村的没有人能赶得上。现在考上高中,这在过去那可是秀才举人一类的存在,以后再考上大学,可是状元,在穷乡僻壤的山村可是了不得的。

“平哥来了,你先坐一会,我很快就吃好了。”正在吃饭的发子抬头招呼着丁平,边三两口就把手里的半块馒头吃了下去,觉得有点噎,忙端起桌边的米汤碗咕咚咚的喝着。这发子个子没丁平高但却显得敦实,脸庞有点发黑,说话就是大大咧咧的,两人是从小穿开裆裤玩尿泥一起长大,相互之间熟悉的自是无话不谈和亲兄弟一样。

“你们快吃吧,我刚吃过。” 说着,丁平就随便坐在炕沿上。

“你家的饭就是早。” 发子娘边吃边说道。

“给玉米上化肥,回来后小芳就做好了饭。”

“你们给玉米上的是啥肥料?”

    “尿素,真贵的吓人。”

“可不,价格涨得吓人,开春一袋才90多块,现在都涨到140多,这地都快种不起了。”

    “中央不是要加强宏观调控,平抑物价;切实减轻农民负担,可在咱这地方就是行不通。”丁平显得有些怨言的说。

   “孩子,你还年轻,有些事你还不明白,社会复杂着呢!”发子爹心中有太多的无奈,“咱们农民有什么办法,人家说几壶就算几壶,一点折扣都没有。这地也真势利,你施肥和不施肥就是不一样。话说回来,投些资多打些粮,本钱不照样回来。平娃,考上高中可得好好念,争取考上大学,别像我们一样,一辈子守着这么个穷山沟,没出息。” 发子爹显得忧心忡忡,在他那个年代,队上给发的化肥,让给庄稼施肥。背到地里,可老人们却说化肥是对人体有害的东西,人如果吃多了会得癌症,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岁月,提起癌症往往让人谈虎色变心生恐惧,就把化肥偷偷的埋掉,而现在却是化肥、农药大行其道,有的甚至连草都不需要去锄,直接打除草剂就完事,无形中造成土壤板结,环境污染,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也许这就是社会的进步的必然产物。

    “爹您就甭操心了,平哥在学校学习最用功,这次成绩是全县第一,比我强多了,天生就是戳牛后半截的料!”发子接嘴说道。

“这孩子就这点能耐,和你爹一样,真是窝囊废。” 发子娘不满的说,虽说自己孩子学习成绩一般,可还算听话的,就是不开读书的窍,现在初中毕业自己说什么都不上了,说什么自己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听儿子这样埋汰自己,心里就自然觉得不高兴,可不是人长说庄稼是别人的好,孩子当然是自己家的好,这或许就是人自私的本性,虽然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极力的掩饰。

“上学有什么用,我娘又时常有病,家里的光景也很不好过。” 丁平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孩子,你别想那么多,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上学。这年头,他妈农民就是难当。年年盼得年年富,年年穿着开裆裤。” 发子爹满腹牢骚的说。

“原曾想交了夏粮领点钱,可是,让各种税费扣完了。还嫌不够,什么的教育附加费、农业税、计划生育费、乡统筹、村提留……有些款项开支得很不合理,属于巧立名目,交了道路维修费还要修路。”

“农民天生的命能有什么法子呢?几十年来早养成逆来顺受的习惯,尽管有满腹牢骚却在公家人面前连屁都不敢放,只好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的骂几声粗话过过嘴瘾,这谁都不怨,只怪咱们是农民。所以,你们要好好的学习。”发子爹显得心情很不爽的说,从他的话里丁平能感受到他对生活的无奈。

“好了,平哥,别听我爸的牢骚话,咱们出去聊。”发子放下碗,就招呼着丁平,他心里早就烦自己的父亲总是怨天尤人的,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是农民,再说要想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生存现状,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和天争。当然需要非凡的毅力和勇气,生活是属于那些勇于抗争的人,出人头地就要与众不同,有自己傲人的资本,才能做强者,从来没有救世主的,摇尾乞怜靠眼泪暂时可以博得别人的怜悯,但不是强者所为。现在他年纪虽然不大,也算看了个大概,就算自己上几年高中,又能怎样,自己读书根本就不开窍。与其这样,不如把大好的光阴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也许会无心插柳柳成荫,走出一条适合自己的人生之路。他把这点看的很透彻,才下定决心,放弃上高中。

进了发子的小屋子,发子给丁平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掏出一包‘延安’烟一人一支,他用打火机给点着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圈烟雾,往床上一坐,嘴里说着现在可是解放了,轻松多了。

丁平看了一眼旁边的发子,知道两个人的性格差异,但不误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兄弟一样,关于发子不上高中的想法,两个人都不知道推心置腹的说了多少次,谁也说服不了谁,更勉强不了谁。但心里也在隐隐的替他担忧,才多大的人,不上学了,能做什么呢?

发子相对比较平静,“人应该现实一点,但过于实际只会成为庸人,我不想过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生活;也有梦想、追求,更不想和父辈们一样在地里刨食靠天吃饭,那仅仅够解决温饱。我也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退一步海阔天空柳暗花明。”沉默了一会,又继续接着说:“我看咱们村后山有许多的石灰石,放在窑里一烧就变成白石灰,而现在建材市场很走俏,不怕卖不下钱。”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刚才还在替发子担忧的丁平,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失一个发财的机会,也从心里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至于自己就要去县城读书,来去也不方便,家里也有需要用人的地方也多。他心里的担忧尽落入发子的眼底,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知道对方的想法,明白丁平的忧虑,可他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淡淡的说着,“平哥,你只管好好的读书,起码我在家里,有什么事我能袖手旁观听之任之吗?我会当自己的事办的。”简单的话语虽然不多,也听的丁平莫名的感动,他嘴唇动了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静静的夜,雪白的月光从窗棂里斜斜的照进来。弯弯的月亮在闪动着,四周格外的静,偶尔间吹过阵阵清风。

丁平爹和丁平娘老俩囗躺在土炕上,谁也没有睡着,都在想孩子上学的事。上学对于农村人来说是一笔费用很大的开支,丁平娘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个布包,打开全是各种面额的纸币。她耐心而又仔细的数着,不时的给手上吐一口唾沫。长这么大,平娃还没有出过远门。更别说要长期生活在一个人地生疏的市里,多少肯定会有一些不习惯。都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更何况“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虽然儿行千里母担忧,但好男儿志在四方,孩子大了,世界是个大舞台,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去拼了,呵护溺爱下的孩子难有作为,是骡子是马就要溜溜,是凤凰就成不了鸡,是雄鹰就会俯瞰天下一冲飞天。丁平爹睡意全无,索性坐起来,摸出旱烟袋,摁满一烟锅的烟丝,点着火抽起烟来,随着忽明忽暗的烟光在烟雾的笼罩下,在屋内飞散着。

清晨,太阳刚刚从山顶上出来,阳光四射,驱赶着地上的潮气,淡蓝色的天空中飘动着白色的云朵。地上,银白色的露珠还贴在草地上闪闪发光,蜘蛛网上沾满了细细的水珠,麻雀在树丛中跳跃着,扑簌簌的飞来飞去。丁平和爹吃了早饭,就去村口的路边等车。

“娘,您就回去吧!” 丁平泪光闪闪的拦住娘,他知道娘的身体不好。:“娘,我上学了不在家里,你和我爹就要挑起家里生活的重担,还要忙地里的农活,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一定努力的学习,争取考上大学,以后也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孩子,……”丁平娘拉住丁平的手,拉他拉到身边,心里强忍住离别的痛苦,听着儿子的话,满意的点着头,用她那满是硬茧曾哺育过他宽厚的手掌,给他理着头发、整着衣领,她的嘴角不时地抽搐着。娘老了,眼里布满血丝显得目光混浊,皱纹己爬满了眼角,那是数十年风风雨雨辛勤操劳的见证。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的动作,猛然一下捧起丁平的脸,叮嘱道:“好孩子,娘知道你的心思,出门在外不像在家里,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你要有充分的准备,尽管放心的读书,家里吃点苦倒也没什么,再说城里人生活水平高,在生活上不要太亏了自己,要吃饱,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从小到大,你就是一个老实听话的孩子,现在一个人出门在外面上学,人生地不熟,生活可能也会不习惯,没有人照顾你,住在你小爸家毕竟好些,要学会独立生活,更要和同学们处理好关系。记住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娘,您说的我都知道,不用为我的事情操心了。”丁平明白娘想要传达的意思,不就是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受点磨难挫折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不真正的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唉,孩子能这样想就对了,我也就放心了。记住一定要努力读书,别挂念家里。” 说着,她的眼里闪出两道泪光,不等丁平看清, 她己撒开手, 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清凉的晨风吹拂着, 丁平凝视着母亲渐去渐远的身影黯然不语。

丁平爹昨夜没有睡好,加上又着了些凉,觉得浑身很不舒服。走着走着他忽然弯下腰,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双肩不住的抽搐着,瘦骨嶙峋的脸上一片土黄。丁平急急的扶住父亲,“爹,你怎么样?”

“不碍事的,着了点凉。”

丁平望着父亲的背影,一阵凄凉感涌上心头。只有他才深深懂得一家的重担又要落在父亲的肩上,而父亲和娘为了省下每一份钱,有病舍不得吃药,小病一抗就过去了,大病吃两块止痛片就行。想着这些,使他心里感到不安。而自己只有努力读书,才不会辜负亲人们对自己的期望。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努力读书,用自己的知识来彻底改变家乡的贫穷面貌,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公交车来了,在丁平的招手下,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他忙把行李放进后背箱,就和父亲走了进去,车上人不多,随便找个座位坐了下来,车子就响了一声喇叭,开走了。                                                              

市里的一切对于丁平来说,一切是那样新鲜好奇。就不停地东瞅瞅西看看,新近开发的楼盘己全面开工。高高耸立的塔吊挂着材料移来转去,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忙个不停。小爸家住在一个新居民小区,是单位的家属楼。下了公交车,很好找的。

“哟,他大伯来了,快坐,快坐。” 正在屋内打扫卫生的小妈听见门铃声,放下拖把,打开门,稍一愣神,旋即眉开眼笑忙热情的说,“瞧瞧,平娃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丁平很拘谨腼腆的冲小妈一笑,就低下了头。进了门,他不觉暗自赞叹着。豪华的装饰让人眼华缭乱目不暇接,全套住房是三室一厅,整个房间布置得很华丽,前面一排是黑色真皮沙发,前面摆着一张大理石台面的长形茶几,墙上挂着42英寸的电视,后面是落地式长窗。地上铺着木式地板,屋顶装有空调。

“他大伯,抽烟。” 小妈从茶几上拿来烟和烟灰缸,放在桌上。

“你这是啥烟?抽起来挺香的。” 丁平爹美美的抽了一口,赞叹的说。

“芙蓉王,一盒二十多块。”

“呀,那么贵,我可抽不起。” 丁平爹讪笑着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里暗自盘算着,我的个天那,一包烟就二十多块钱,可以买5斤油,打死自己也不会奢侈抽这么贵的烟。

“ 现在的人待客都讲这个,待客差了点惹人笑,还被人瞧不起,这就是现实。现在不是提倡搞经济建设吗?说俗了不就是一个钱吗。”

“就是,难怪城里消费高,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要不现在的人都知道享受,条件好了呗!”丁平爹深有感触的说,在他们那里抽烟首先看牌子确定人的身份。

这时,外面响起汽车的喇叭声,功夫不大小爸下班回来了,他一边换着拖鞋一边亲热的说,“哟,哥您来了,嫂子怎么没有一起来。”“家里活忙走不开,这不我和平娃来了。”“嗬,好小子,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要是在路上我都认不出了。”说着,就和丁平比着个子。

“行,比我还高呢!”

“就长了个傻个子,现在要到市里里来读书”。丁平爹赶紧接过话茬说。                                        

 “好,有出息。到市里上学就住在咱家,不过,平娃可得努力哟。”小爸爽快的说。

“这可得麻烦你们一家了……” 丁平爹深感不安的说 

“哥,您总是那么客气,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咱们这还分谁跟谁吗?”

“这是一千五百块钱,你先拿着,等剩下的以后再算……” 丁平爹把钱放在桌上,他清楚的知道,亲兄弟也要明算帐,何况也都是拖家带口的。

“哥,看拿兄弟当外人不是,再说,当年如果不是你和嫂子,我能有今天。平娃住在家里,不就是多添个碗加把筷子吗`?”小爸断然拒绝接钱,很果断的把钱推了回去。

“看他大伯也是的,你也太见外了。自己人就不用说两家话,让平娃住在家里,这是你们抬举我。你就放心吧,有非非的就有他的,孩子们都一样,一撮还没有四指近。再说,如果不是你和大嫂的恩情,富望还不照样在家修地球。” 小妈在一旁也说道。

“就是,就是,好好的做几个菜,今天,我们兄弟俩好好的喝两杯,也好唠唠家常。”小爸显得有些兴奋的冲小妈吩咐着,小妈也笑着连声答应着,“难得你们哥俩在一起,你们慢慢的聊天,我去做饭。”

笫二天,丁平跑前跑后的办好了入学手续,虽然程序不复杂但要去许多部门,一圈下来,也是很辛苦的,好在他才来对一切充满了新鲜感,到也不觉得累。所在的学校由于是全市的重点学校,所以规模看上去很宏伟,环境也好。绿树成荫,操场很大,有篮球场、足球场,宿舍就在靠近山边的一排楼房,显得整齐。报了名后,交完各种费用,就领到了新书和食堂饭卡。丁平爹看着儿子一人跑前跑后办理好了一切,特别是看见城里的孩子衣着光鲜而丁平显得很另类,土的掉渣。心里暗暗吃惊,城乡差别也太大了,看着终于办好入学手续的儿子,他尽管心里很难平静,但表面上波澜不惊很平静的说:“平娃,咱们家里条件有限,别和同学在吃饭穿衣上攀比,但你要好好的学习,不要辜负了我们的希望,争取考上大学。”

“爹,您放心吧,我会努力的。”丁平信誓旦旦的说:“现在也快到吃饭时间了,我们去食堂打饭吃。”

“你去吃吧,我还要赶着回去呢。”

“再急也不在乎这点时间,迟早总是要吃饭的,不是说人是铁饭是钢吗?一顿不吃饿得慌吗?”

“还是你去吃吧,我在外面随便吃点就可以了。娃,钱要省着花,咱们家的条件你知道。”丁平爹顿了一下,又接着嘱咐说:“在吃饭穿衣上能省就省点,爱慕虚荣那些不是咱们学的,但学习上要花的钱一点也不能省,明白吗?”

“我知道,爹您就别说了,让同学们都听见了。”

“哪好,我走了,要好好学习。”

“那您走,我也不饿,送送您吧。”

丁平和爹一起走路去了车站,路也不远,车站内有开往各个乡镇的客车,人来人往熙熙嚷嚷。门口有安检人员在维持秩序。丁平觉得心里有好多的话要跟父亲说,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就陪着爹一起默默的站着。

“给,这是一百块钱,你拿着。” 丁平爹从身上掏出钱递给儿子。

丁平看着父亲满是老茧的手像是半个蚕茧按个指甲,心里翻腾的难受,变得极度不安。“爹,您就拿回去吧,我又不买什么东西?”他知道家里的情况,母亲又时常有病也需要用钱,谁知道爹又把钱重递过来,硬塞在手中。

“听话,进城读书不比在山沟里种地,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家里怎么也好容易对付。再说,读书是一辈子的事,不比种庄稼,这茬不行,还有下一茬。”

“留给家里吧,再说,弟妹都还小,我娘还有病……” 丁平觉得心里实在不忍拿钱。

“拿上,听话。”望着懂事的儿子,丁平爹觉得心里很高兴,他把钱硬塞进儿子手里,“不要挂念家里,好好念书,毕竟有个盼头。这不比在家里种地,今年不行还有明年,读书只有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珍惜。”说着,他的眼里噙着泪光,就毅然的转身往站台走去,丁平目不转睛心情有些沉重的望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

丁平捧着这尚有父亲体温的钱,他知道爹的脾气,钱虽然不多,可是爹的一份心,就任泪水从脸上缓缓的流下。他的心里清楚的知道农民难当,每天就只能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刨食吃,离开了土地可就是什么都没有了,而作为土生土长农家的孩子,要想真正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唯一选择就是读书,这是走出农门的捷径,除此之外是没有一点办法,他心里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读书,考上大学,以后也好让父母和自己一起过好日子。

丁平送走父亲后,一个人独自在街上随便闲逛。市里比乡镇繁华多了,只见年轻美女们走路耳朵里塞着耳机,衣着倩丽让人看得眼红脸热,超短裙下白嫩嫩的大腿,肩上斜挎着各种时髦的女式背包,目不斜视的穿梭于人来车往的街市里,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抬头,他发现“新华书店”的金字招牌深深的吸引了他,就信步走了进去。里面的人很多,但却显得秩序井然。除学习外,他的唯一爱好就是看书。于是,如饥似渴的在琳琅满目的书的世界里寻找着适合自己用的书籍。猛然,醒目的《词海》大部头书跃入眼帘,他只觉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来。一把拿起书迫不急待的打开,一看,真是如获至宝般的爱不释手。最后,一看书价是58元,心里不觉暗暗的吃惊,几乎跳了起来,怎么会这么贵?但他一刻也没有犹豫,很坦然的掏出爹走时给的钱,朝收银台走去。等丁平用颤抖的双手捧着书时,只觉得心里好酸好酸,眼泪几乎要流出来,踉踉跄跄的走出书店。

市区后面的环城路上行人很少,成排成行的柳树屹立在路两边,空气显得新鲜。路边沿着河岸新修起来的围沿一字排开,一直从河边沿市区围了一圈。远远的高出河堤,用于加固河堤以防洪水泛滥。丁平倚靠在树上,望着河水发愣;环视着巍巍壮观的宝塔山、清凉山,诗人贺敬之笔下延河水就缓缓的流淌着。这时,一位好萧洒好漂亮的长发女孩骑着一辆崭新的女式自行车同他擦肩而过。沁着那迷人的清香,他不由得回头望去。谁曾想,女孩的车子在前面不远处“咣当”一声摔倒了,车子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车轮无规则的胡乱转动着。

见此情景,丁平忙跑了过去,关切的扶起女孩。呀,不由得他暗自叫绝,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只见她羞得两腮像桃花一样,娇羞的低下头,椭圆形的脸上两条细细的眉毛,长长的眼睫毛,尤其是那一对黑葡萄似的眼睛,更象清泉里的两颗黑宝石,娇艳欲滴的红唇正在上下动着,简直美极了。女孩的面容极好,加上纤细的身材,丁平终于明白了亭亭玉立的含义。那女孩也上下打量着丁平,他身材偏瘦,相貌清秀,眼睛明亮,见女孩盯着自己看,丁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抑制住内心惊喜的心情,充满关心的问道:“伤着了吗?”

丁平的声音打断了女孩的沉思,脸有些红,姑娘很腼腆的冲他浅浅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不碍事的,就是擦破了点皮。”这姑娘不仅仅是人长得漂亮,说话也悦耳动听。挽起姑娘的裤腿,只见那洁白如玉的皮肤擦破了一点皮,隐隐的还在往外渗血。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很小心地为她包好,就搀扶着姑娘站了起来。这才扶起自行车,让姑娘坐好,把她送了回去。

    第四章  办 厂

发子家屋内烟云缭绕,发子爹狠劲的抽着烟不啃声。几天来,发子就和他商量着要办一个石灰厂。发子的头脑非常灵活,认为自己念书不是那块料,就想着看怎么赚钱。反正都是一样的活法,有苦吃苦,没苦吃智。他也想通了,现在政策开放搞活,全国上下都提倡经济建设,建个什么厂矿办经济实体不愁挣不下钱。父子俩捉摸来盘算去,经过深思熟虑,最后的结论是先办一个石灰厂。如今的老百姓有富起来的,不仅注重吃要营养,住也要求宽敞气派。加上盖房之风四下蔓延,石灰是走俏的建筑材料,称得上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山上有的是石头,打成块一烧,白森森的石灰就能换来大把钞票。可话又得说回来,钱没有好挣的,烧石灰的活计相当艰苦,风吹日晒,汗流浃背的可不是个滋味。可农民除了挣几个辛苦钱外,空里来雾里去买空卖空的生意真是赶着鸭子上架,天生做不来的。父子俩决定烧古灰,小打小闹地先干着。

村子后山上的一个沟里,石块很多。天一放亮,吃过早饭,发子爹就和发子跟村里雇来的人一起上了山。山峦重叠,怪石嶙峋。荆棘、枣刺、野草长得枝叶茂盛郁郁葱葱,一眼水库点缀在青山绿水间,路边的水面上緑水盈盈。小鱼摇头摆尾的游来游去,几只水鸭子在水边嬉戏。在气势磅礴绵延起伏的山上,发子举目远瞭,进入视野的就是满山遍野此起彼伏的沟沟峁峁,所到之处都是满目的荒凉与贫瘠。偶尔间或许碰见赶着牛、羊的老人,穿插在纵横交错的小道之间。苍老的面容显得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岁月的痕迹在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看着那木然的表情有气无力的时不时的挥一下手里的鞭子,扯开嗓子破天荒的吼一声信天游,却也是忙里偷闲给本来索然无味的生活平添几分乐趣。路随山转,牛羊悠闲自得的吃着草,相互追逐寻觅着可口的食物。身后就是一溜随处可见的羊屎蛋蛋,那种黑不溜秋的东西也显得圆滑可爱极了。

羊儿吃着草就顺路走上了一道水库的大坝上,沿着熟悉的足迹就往水库下面走去,寻找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争先恐后的去喝水。这个水库也有一段美丽的传说,靠近水库的边缘有一个像城门堡似的建筑物,据说是当年张十万观景的地方所在。这下发子爹的话题就多了起来,讲在很早的时候,当地出了一个很出名也很富有的财主,人称“张十万”。就言极其富有,不管家里的什么东西都以十万计,故人送绰号于他。他的富有连天上的玉皇大帝都知道了,于是,王母娘娘就下凡考察张十万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化身一个老乞婆,病歪歪的来到张十万家门口,朝他讨口饭吃。当时,财大气粗的张十万更是盛气凌人,不仅不给饭吃还以厌烦的口气催促让老乞婆快走,老乞婆央求的说希望给口饭吃,张十万一点怜悯的善心都没有,反而讥笑老人。并差人把老乞婆赶了出去,为富不仁在他的身上表现得是淋漓尽致。老乞婆忍不住说他这样就不怕天理循环遭报应吗?谁知道张十万在得意忘形之际口出狂言,“枯了黄河塌了天,也穷不了他张十万。”

老乞婆冷笑了一声,就飞上天了。接着就是电闪雷鸣,遮天蔽日的乌云来势汹汹,倾盆大雨就直直的往下倒。看着地下的水横流,水势就直线的往上涨。一时间路上人头攒动,都到望水楼看水。张十万知道是得罪了所不能得罪的人,是要遭天遣的。眼看着自己的财物被无情的洪水吞噬着,内心也是如刀割般的翻腾难受,肠子都悔青了,万不该没有怜悯同情之心而因为一点小的财富就忘乎所以。真是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想法,最后就抱着聚宝盆跳入汪洋中,说也奇怪,他一跳进去,就雨过天晴,水一下就退了,一切又恢复了原貌。现在的人们还在流传着有关张十万的传说,特别是他的聚宝盆多少人都梦寐以求,向往着能找到那就发了。望水楼依旧还在,仿佛是在给人们证实一段美丽的传说。

农村由于赚钱的门路越来越窄,种地又不挣钱,打工也仅仅能解决温饱。但至少可以为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所需,农闲下来的人们就上山去挖药或者干点别的,也好增加家庭收入。山上的各色野花争奇斗艳开的是不亦乐乎,地上的各色野草可劲的疯长,蚂蚁在地上没有目标的胡钻乱走,不时的从这里进去又从那里出来。漫山遍野郁郁葱葱显得生机勃勃,树枝宽大的枝叶遮出一片荫凉,给燥热的天气一丝凉爽的感觉。路上、山坡上可以不时的看见忙碌的人们的身影。手上不约而同的都拿着大小不一的袋子,他们都是在山上捡一种野生的山桃,虽然不大却圆润可爱。满山触手可及的范围内都是山桃树,树上更是结满了山桃,挂满了枝头,有些熟透了的让风都吹下了枝头,落在地上。有的人拿根木棍敲着树枝,山桃就相继掉了下来,这样,捡山桃的人们就根本不用费力的在树下就可以捡到。而有的人则拿着砍刀把山桃树砍倒堆成堆,让人们拿一根木棍在枝头上敲打,不时的地上就落下厚厚的一层,捡起来方便快捷多了。

圆圆的山桃在人们的眼里变得极其可爱起来,剥去外皮露出里边铁红色的果壳,显得晶莹圆润。把落在地上的山桃捡起来装进袋子,不一会就装满了。捡起来显得比较容易,可要把这些山桃再拿回去就要费事了。一袋子也有百十斤分量可想而知,拖着一袋山桃真是越拿越重,路上不时的被枣刺、树枝挂破衣服、皮肤,衣服上也黏满了狗尾巴针,手上是一层厚厚的污垢显得极其丑陋。有的人就索性在地上把山桃褪去皮,只留下里面的果壳,也显得省事不少。

山上显得热闹异常,四面八方的人像赶集一样,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在山顶上往下面望去,只见人头攒动,不时的在林子里钻进钻出。时不时的传出人们此起彼伏的说笑声。快到中午了,有的人肚子饿了,就在山坡上挖一个坑,放上水壶,烧水,待水烧开后,在火红滚烫的火炭上连皮的放进几个玉米棒子,在边上放上馒头,让火烤着。烤熟后的玉米棒子剥去烤焦的外皮,露出冒着热气金黄的玉米粒,诱人的香气沁人心扉,让人忍不住的就咬上一口。烤熟的馒头也是焦黄一片,这在山上也算是难得的美味。

二狗吃了几块馍后,觉得肚子不舒服,有点内急就急忙往没有人的山后转去,显得慌不择路的随便找了个地方解决了一下,就提起了裤子,在他转身的时候差点撞到一块高高耸起的石碑上,不由得停下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在心里就暗自盘算开了,就有了自己的小九九。端详着碑上面的文字深深的吸引住了他,那是唐朝年间的墓碑,还有石羊、石马之类的饰品。显然是一个当官人的墓。电光十闪,瞬间心头涌上一个想法,俗话说“要想富,盗古墓。”于是,他打定注意后又仔细的观察了半天,这才慢腾腾的走了出去,不动声色的仍然在捡桃壶。
    晚上,夜幕降临,二狗鬼魅似的人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村口,沿着村后的小路往山上走去。他肩上扛着铁锨,拿着镢头,手里还拿着笼,快速往山上走去。不时传来工具碰撞发出的声音,吓得他小心翼翼的赶紧抓紧,生怕弄出响声惊扰了别人,战战兢兢的往山上走去。

山上,夜色显得特别的黑和静,几乎没有任何声音,静逸中显得有说不出来的诡异。如果胆小的人夜晚走在空旷的荒坟边,心里忐忑的再想说不定就会从坟堆里突然窜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孤魂野鬼,让人不由自主的吓得魂飞魄散。山上的坟堆随处可见,二狗虽然胆大,可一个人走在路上,冷不丁的从路边窜出一只野兔也吓得他毛骨悚然。不过由于金钱魔力的诱惑,使得他铤而走险,觉得冒些险也是值得的。好不容易,二狗战战兢兢的终于到了踩好的点,放下拿的工具,用罗盘调了一下方向,就用镢头往下面使劲的挖去,静静的夜空能清晰的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开始,挖的时候还可以往上边拿锨摔土,随着深度的增加难度就随之增大,最后,也实在是扔不上来了,他就把土装进笼里,装满了笼,然后用绳子再吊上去。来来回回的折腾,已经把二狗累得虚脱了,上气不接下气。

夜色的加深,东方也出现了鱼肚白了,天也渐渐的快明了。二狗累得是筋疲力尽了,静静的躺在湿湿的地上,嘴里无力的喘着气。看着身下那个深深的洞口,心里就强烈的骚动不安,在想着里面会出现宝物的可能性。表情也显得激动起来,嘴唇也颤抖着。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他把挖下的洞口和湿土用树枝伪装起来,然后,就悄悄的下山了,准备到晚上再来继续。

山上,几个小伙子穿件背心抡着大锤,推的推、砸的砸。丁平爹和发子爹双手挥着铁锤狠劲的砸,累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锤音显得清脆悦耳,俩人身上的背心被汗水洇得湿漉漉的。发子爹索性脫下背心扔在地上,一抹脸上的汗珠,提起身边的水壶,“咕嘟嘟”的猛喝一气,水顺着嘴边往下流,他把水壶递给丁平爹,“来,老哥,喝一口。” 拿块毛巾往脖子上一围,抡圆大锤狠劲的砸着,脚下堆起一堆堆的石头。

太阳直直的照射着,一点风都没有。天热得要命,几个抡大锤的小伙子不时抬头看看天,嘴里还在诅咒着这个鬼天气,像要热死人似的,地上升腾起一团团的水蒸气。

学校,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不少人。今天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大家又都素不相识,所以坐的也相对分散。丁平一个人独自坐在教室后排侧边的一个位置,眼神迷茫地注视着窗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虽然他的衣著寒酸显得和其他同学的极不协调,可他没有理由去迁就别人的傲慢与冷漠,也就更没有和其他同学谈心的想法。丁平意外的和那天骑车摔伤的女孩不期而遇。他觉得身边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微微侧脸看了一下,“呀,是你,怎么这么巧?”

   “沒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你,那天由于走的急忘记要你的联系方式,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有想到在学校见到你了。”姑娘看着丁平说道。

“我也很意外。”丁平尴尬的笑着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突然一口同声的问道,然后两人不禁一愣,便都会心的笑了,姑娘觉得心里有一种甜蜜,她也就对这种来自心灵巧合的东西格外的珍惜,姑娘笑笑,就朝丁平走了过来。她向他眨了眨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一丝慌乱不安。

这时,教室的门被再次推开,一个中等身材的女教师面带微笑的出现在教室门口。同学们都悄悄的注视着她,谁也不说话了。她大约有四十多岁,上身穿一件浅黑色西服,微微剪过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女老师在门口稍停片刻,才很矜持的走到讲台前,先没有说话,却用很亲切的目光在教室四周环视了一下。使每一个同学都获得一种满足感,仿佛她也看到了自己。这是一种亲切而又熟悉的目光,明亮、和蔼却又慈祥。

丁平凝视着那目光,觉得是那样熟悉,他想这目光像曾在那里见过。终于,他想起来了,这不正是娘的目光吗?对,一定是。

女老师用亲切温和的声音自我介绍着:“大家好,我姓王,是你们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虽然在座的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面孔,但是以后要做三年的朋友、同学,所以不能有生疏感和距离感,这样吧,咱们先来个自我介绍一下,也算认识了,以后大家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帮忙解决。” 在同学们乐呵呵的笑声中,老师的建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丁平不由得多看了老师几眼,这个看起来亲切的老师确实不简单,简单的几句话就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等同学们都逐一的介绍完毕,王老师依然笑容可掬的作了总结,“很好,大家都介绍得生动明了,我也记下了你们的名字,以后咱们也就是朋友了。”说着,她微笑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掠过,稍停,她又接着说,“我们班的人数说少也不少,虽然不是什么大单位,但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齐全嘛。咱们的班干部组织框架还是要建立起来的,便与以后传达学校学习的各种活动及指示,所以,也就要班干部身体力行的肩负起来。今天,先分座位,自愿选择同桌,座位统一做适当的调整。然后,打扫卫生,”明天正式上课。

老师的话刚说完,同学们都兴奋的大声喊,“OK”。就各自开始选择同桌。丁平这下可犯了难,该怎么办?同乡考上高中的同学又都跟自己不一个班,而他又不认识其他同学。无奈,他朝四周盲目的看了一眼,这时,身边的那个姑娘轻轻的拽了下他的衣角,笑着轻声问,“咱们同桌,行吗?”

“行,太好了。”立时,丁平感觉到旁边几名男同学的目光正嫉妒的盯着自己。随即,其他男同学也不甘示弱纷纷向美女示好。“美女,我这里有空位。”“不要坐在那里,离黑板太近,对视力不好,来坐我这里。”教室里好像烧开的沸水,一片喧闹声。

第五章 做 豆 腐

天上的星星都出齐了,丁平娘蹑手蹑脚的从炕上起来,她拉亮了灯,穿好衣服,提着罩子灯,从牲畜圈里牵出一头驴来,把灯挂在棚子下的钉子上。毛驴嗅着她 的气息,极其温驯的任她套上驴套,戴好捂眼的蒙布,把长长的缰绳绑在磨盘的小孔里。然后,用一根棍顶着驴的下巴,牢牢的系在磨盘上。套好驴,丁平娘在磨口下支上铁桶,吆喝着驴,驴才开始慢慢的走着。她赶紧从身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清水,倒在磨眼里。用刷子涮冼着磨盘上的污垢,把流进桶里的脏水倒在地上。然后,从身边的缸里添泡好了的豆黄,开始磨起豆浆来。毛驴有条不紊一圈圈的走着,豆黄、水从磨眼上潺缓的渗入磨心,磨盘上渗出层层鱼鳞状的豆汁。她一下一下每隔三两圈就用小勺朝磨眼上添着黄豆。

    屋内,丁平爹也起床准备过滤豆腐。小芳和小辉姐弟俩睡得好香也好熟,不时的发出阵阵的呼噜声。小辉烦躁的一脚就把被子蹬开,嘴里还在呐呐的念叨着什么。他笑笑,替孩子们掖好被子,就下炕去了。

   丁平娘已经磨好了一桶豆浆,“呀,你起来了,我还准备喊你呢,来的正是时候。”“本来早就起来了,乏的不想起,冷不?要不给你生盆火,能暖和些。”

“不用,你赶快忙吧,一会还要去上工呢。”

“那我就去过浆了。”丁平爹把磨好的豆浆提到屋内,在垒好的木桩上绑好用纱布做好的过液包,然后,提起浆桶小心翼翼地把豆浆缓缓的倒进包里,接着忙扶正包,放下桶,这才步伐蹒跚着走到锅灶边,摇起豆腐包,过滤豆汁。摇了一会,他似想起什么似的,忙用铁勺从油缸里舀了一勺清油,放在锅底的火炭上烧热,只听得劈里啪啦的响声传来,倒进豆浆里。据说,这样有利于过滤豆汁。又给豆腐包内添些清水,用勺使劲搅动一下,让水和豆渣充分混合后,用夹板使劲一夹,倒出豆渣。这才坐到炕边,稍微喘口气,解开内衣纽扣子,用上衣襟摆胡乱的扇着。过滤完豆浆后,丁平爹把豆渣倒进一个大盆里,就拆纱布卸载包架。这时,丁平娘走进屋内喊着让小辉、小芳姐弟俩去上学。小芳先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才睁开眼,一看天都明了,忙赶紧起来,胡乱的穿好衣服,叠被子时见小辉还在睡觉,连摇带喊,“辉子,快起,快点”。

“这么早,就起,真是……”小辉厥着嘴很不情愿的从炕上爬了起来。

“还早,娘把豆浆都磨好了。”

“是吗?”小辉一骨碌就从炕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靸着鞋,走到爹和娘的面前,故做神秘的说:“我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呀,看把你神秘的。”丁平娘往灶火口里添着祡,漫不经心的问。

“娘,我梦见我哥考上大学了。”小辉很兴奋的大声说。

“是吗?孩子。”闻听,丁平娘添柴的手停住了。

“真的,我都看见通知书了。咱们家有好多然都围在我哥身边问这问那的,可是不知道娘为什么却哭了。正在这时,姐姐把我摇醒了。”

“真是太好了。”正在洗脸的小芳也高兴的说。

“梦是反的……”丁平娘满脸忧愁的说。

“管那么多干吗?桥到船头自然直。”丁平爹平静的说。

清晨的太阳斜斜的挂在天上,空气明亮清新,是个十分美好的早上。路边,一些人在跑步,广场的空地上聚集着一些人在锻炼身体。除此之外,就是手持扫把的清洁工在打扫马路。虽然,他们的工作至今仍不被人们所认识,看重,而社会又却实离不开清洁工。此时,大部分人还甜甜的酣睡在温馨的梦中。

丁平在小爸家吃过早饭就和非非一起上学。小爸家就只有非非这么一个孩子,上初一,比他小三岁,也长成大小伙子了,可却娇惯的很。也许是城里孩子少的缘故,那像在农村把孩子根本就不当回事。大的带小的,担水劈柴,放学后还要拾猪草喂猪。

到了教室,同学们都基本来齐了。都在天南地北的胡吹乱谝,说到兴高彩烈处逗得一帮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班长开始点名。当点到谁时就会听到抑扬顿挫声调各异应答声。点到“白薇”的名字时却没有人应声。“白薇。”班长提高嗓门又重叫了一声。

“到。”随着声音从门外进来一名女生。同学们都眼睁睁地看着才进来的白薇,她椭圆形的脸庞,黑色长发用金银线随便一扎,显得潇洒大方。一对流露着天真热情的眼睛就像两颗镶在水晶里的玛瑙,光芒四射。教学穿着一双精致美观的旅游鞋。

“真美呀!”同学们都用眼神相互赞叹着。

白薇毫不在意落落大方的走到座位前坐下,低头扯下围在脖子上的丝巾。

“还不晚,刚点名。”丁平悄声说。

“不过再晚点才好呢!这多狼狈像是在拍特写,那么多人在看我。”

丁平这才仔细的端详着她,睫毛细长。圆眼睛、翘鼻子、乳脂般的皮肤,他禁不住说道:“你与众不同哦,说话很有特点。”

“嗬,还是你会说话。”白薇挺了挺腰,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着,“这多难为情,我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怪不得她想再晚点来。”丁平觉得心里有些好笑,她不光人长得漂亮,说话也挺逗人的。

“认识你那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真是不好意思。”说着,白薇就拿起他的笔记本看着。

太阳从山顶上升起来的时候,丁平娘烧开了豆腐锅。灶台上被重重的热气所笼罩着,四周的蒸汽旋转而升螣。她的衣襟敞开着,用水瓢舀着酸水,缓缓的注入锅内,顺着水势轻轻的搅动着,浮起来的豆腐脑在水瓢的牵引下,呈顺时针方向旋转着。液面上不时漂起一堆堆白嫩嫩、水淋淋的豆腐脑。点好豆腐,她把灶膛内的大火把退掉,让文静的火缓缓的烧着。端起放在锅台上的一碗豆腐汁,咕咕嘟嘟的一气喝完,心里顿觉轻松了许多。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钟表,就到外边去了。庄家人过日子最讲究也最注重烧陈柴,以柴聚柴就图个吉利。年年家家户户在农闲季节,拉着牛、驴,套上车去山上砍柴。都在年前早早的拾够一年用的柴,柴堆垛得整整齐齐,这就是山里人的好处。守着山就不缺柴,家家都是半边屋子半边柴。丁平娘很利索的从柴堆上抽出几根干柴,“噗噗通通”的扔在地上,把柴垫在木墩上,然后,拿起斧头劈柴。她用脚使劲踩住柴,斧子“咣唧唧”的剁进柴里,每次只劈下点点碎柴,但她仍很执着地费力的干着。

放学后,小芳姐弟俩很懂事地把劈下的柴抱进屋里。包豆腐了,小辉搬来一只塑料盆,放在地中间,又给盆沿垫上两根木棍,小芳把筐子在盆上放好。丁平娘从桌上拿来早已泡湿的纱布包,在筐底铺好。让姐弟俩分别扯住四只角,用手缓缓向上提着,一切准备就绪,就用盆子端着点好的豆腐脑往筐里倒。豆浆水刷刷的从筐子里流进盆中,舀完锅里的豆腐脑后,她给锅里添了一瓢水,和小芳姐弟俩一起把包豆腐的纱布相互交叉缠在一起,小辉吩咐一声,然后,大家一齐用力挤着筐内多余的水分。停了一会,又松开纱布,重新把纱布缠在一起,盖上木篦子,给篦子上压两块石头,石头上再垒上几块砖,这才松开手,豆腐也就做好了。

中考后,王老师把试卷发下来,她让同学们认真改正错误的地方,然后,统一讲评。

“丁平,你多少分?”白薇悄声问。

“九十五分,你呢?”丁平问道。

“哎,我才八十分。”

在这样的问答中他们总是在欢愉中带着一种天真的妒忌,然后,又让这一份妒忌作为下一次加倍用功的动力。

“同学们,”王老师用柔和的声音说道:“这次作文写得最成功的是丁平同学的抒情散文《母亲》,文章选材新颖、意境深远、构思独特,该文我已经推荐发表在昨天市报三版,大家可以借鉴文中的修辞手法。这是报纸,同学们多多交流,互相学习都会有帮助的。”

“哎呀,了不起。”教室里同学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朝丁平的位置望来,眼里充满着好奇、惊叹。

村口,丁平娘推着车子去卖豆腐,碰见本村的小茜娘俩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小茜娘一辈子过惯清闲日子,虽然年纪四十出头,可一点也不显得老,整天把自己装扮得花枝招展。女儿小茜今年已经中学毕业了,回家闲着帮忙做点农活。小茜见到丁平娘拉着车子,忙把锄头交给了娘,不由分说的硬替丁平娘拉起了车子,丁平娘嘴里说着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的好话,小茜大大咧咧的说着没事,我和你们家丁平打小一起长大,帮忙也是应该的。

“嫂子,又去卖豆腐?”小茜娘放下锄头跟丁平娘说话。

“可不,孩子上学,家里的光景又不好过,做生意咱又没有那本事,只有干这出力大挣钱少的苦力活,多少也能赚几个。”

“是呀,你这也能有个盼头。听小茜说平娃在她们学校的学习是很用功的,成绩这次在她们学校是第一,比小茜那丫头片子可强多了。”

“话可不能那么说,看小茜丫头的俏模样,多招人喜欢。生在你家是你的福气,以后谁家娶了可真是有福享了。”丁平娘的话说得小茜心里乐滋滋的,她害羞的低下头,装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可不是吗?自从小茜从学校回来,我可轻松多了,家里的大小活全由她干,我光管小卖部的那一摊子事。”

“过光景真不容易呀,你一个妇道人家的能耐比有些大老爷们都强。”

“哎呀,老嫂子,可别这么说,我有啥本事呢?还不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

“哎呀,不跟你聊了,我得走了,有空你娘俩倒家里来玩。”丁平娘急得要卖豆腐,说着拉上车子就走。

“那好,有空来玩,咱姐俩可有日子没有在一块聊了。”

“一定。”

“大娘,您可慢点走。”小茜关切的说,目光一直看出去好远。

“知道了,你们回吧!”

第六章 往 事

住在小爸家像许多美好的开端一样,丁平和非非一起去学校,做作业,一切都过得尽如人意。渐渐的时间一久,他就察觉出小妈对自己的态度有一些很微妙的变化,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这天,放学后,丁平做完作业后就朝小爸家走去。门口,他听到小妈和非非正说什么说得热闹,就推门走了进去。进了门后,说话声嘎然而止。小妈的脸色立时晴转阴,“放了学,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丁平看了看严肃的小妈没敢应声,忙去跟非非择菜,可非非却把身子一扭,端起菜就走了。剩下他一个人傻傻的蹲在地上。而小妈却来个视而不见,径直去厨房做饭。他已深深的感到半年来小妈对自己的态度有明显的转变。自己只有一味忍气吞声地忍让,在人家的屋崖下就要低头。因为端人家的碗就要看人家的脸,也已经习惯了。忍让固然有时很痛苦,但不能不是一种策略。因为想成就一分事业前期的磨难是必不可少的。就像书中说得那样,欲成大事者必先饿其体肤,劳其筋骨。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解释办法呢?唯有努力学习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完全没有必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争短长。

小爸下班回来了,边换鞋边跟丁平说着话:“平儿最近瘦了,是不是不习惯?”

“没有,习惯……”丁平无限心酸的说,其实他的内心也翻腾得难受。

小妈把饭菜重重的放在桌上,紧绷着脸,小爸边发着筷子边招呼丁平坐下。饭桌边,小妈、非非顾自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一种极不和谐的气氛,给人一种很不舒服压抑的感觉,像坐在闷罐子车上一样。

“平儿吃。”小爸给丁平往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丁平很感激的看了小爸一眼,可却感到一边非非的目光正刺着他的脸,忙夹出鸡肉放到非非的碗里。

“这么脏,谁吃?”非非却把碗一推,就走了出去。

“非非,你给我回来。”小爸大声喊道,但没有任何回应。在一边的小妈却连声都没有啃,毫不在意的吃饭。

丁平万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他低垂着头,强忍着,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更不敢想非非盯着他饭碗的表情,自己整天像犯了罪似的胆颤心惊提心吊胆。在用筷子时,尽量变得斯文起来,菜不敢多夹,饭也不敢多吃,而那张饭桌如同贡品一样肃穆庄严,所有的饭菜都是摆设,每吃一口都像是在冒犯祖宗,他的自尊、敏感、隐让和这小小的饭桌发生了某种特殊的关系。

夜,已经很深了。丁平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觉,泪水不知不觉的从眼角流了出来。他想家,想爹、想娘、想弟、想妹、想家里的一切……

一轮清新的月亮羞答答的在云层里露出半边脸,轻柔的银丝透过薄薄的夜雾,照着地面隐约可见的树木,亮着灯光的房屋,与天空稀疏的星星相辉映,闪闪悠晃。

小茜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女儿不上学了,待在农村也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她暗自揣摩着要不要告诉小茜自己的身世,让小茜去城里找她的亲生父亲。知女莫如母,别看小茜外表性子柔弱,内心却要强的很,怕因为知道事实的真相而抱怨和怨恨,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手里来回揣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刻有一个繁体字的张,旁边还放着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上面有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那人就是自己刻骨铭心的初恋男友张振宇,看着夜空想起了尘封许久的陈年往事。那时,自己年轻时虽然不敢说是有闭月羞花的容貌,提起李月娥的名字,在周围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漂亮。在那个特殊年代,那会有知青响应国家政策下乡,她们村子里就分配了6个知青,来的知青都是不大的年轻小伙子,和老乡同吃同住同劳动,很快就混成了一片,相处的也极其融洽。加上李月娥的父亲是生产队长,平时就自然和知青接触的时间多一点。其中里面有一个叫张振宇的年轻人,相貌长的英俊帅气。特别会唱歌,那会懵懂无知的自己,可以说是情窦初开,对于从大城市来的年轻人那自是一见钟情。经过接触,两个人慢慢的互生情愫。通过接触以后,张振宇就给她讲城里的新鲜事,两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偷偷的私下里约会。或许张振宇是在异乡为了排遣内心的孤独和寂寞,加上有这么漂亮年轻姑娘,岂有拒绝的道理,两个人很快就确定了恋人的关系。在那个年代,可不敢公开,偷偷摸摸的相恋,偶然见面也是眉目传情,和做地下工作一样,所有美好的故事情节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一次,生产队派他们两个人给驴割草,张振宇拉着架子车让李月娥坐上,嘴里给她唱着歌,两人心里充满着柔情蜜意,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在靠近河边的地方发现有一片陆草和咪咪猫草,两人兴奋的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手舞足蹈,拿着镰刀飞奔到草原茂盛的地方,张振宇割草,李月娥捆草并把捆好的草抱到架子车上放好。谁知就快割好草了,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却在四处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最后没办法,还是李月娥灵机一动,嘴里说着让钻到架子车下面。幸亏,架子车上面堆满了草,地下却是干的。架子车下面的空隙本来就小,两个人几乎是紧紧挨在一起,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李月娥的衣服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隐约可以看见迷人的身体。她能感觉到一旁张振宇火辣辣的眼睛盯着自己,心里顿时躁的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只觉得心脏噗噗通通的跳个不停,张振宇不知道是蓄谋已久还是无意识的碰了一下她的手,两人的目光一下交织在一起,火辣辣的目光充满了渴望。

“月娥,你好漂亮,你喜欢我不?”

“喜欢。”李月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红着脸说。

瞬间,都楞住了,但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含情脉脉的表情,能感受到对对方的浓浓爱意,也说不清是谁主动,似乎印证了干柴烈火的效益,反正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深深的亲吻着。停了一会,李月娥也还有清醒的意识,知道这样不好的,她推开他。“振宇哥,你别这样。”可张振宇却仍旧紧紧的抱住她,忘情的亲吻着,李月娥就迷失在这种激情的刺激下,完全沉醉了,就任由张振宇一件件的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两人紧紧的缠绵在一起,全然没有顾忌外面雨的肆虐。

从那以后,李月娥的心里就装下了张振宇,脑子里也满是张振宇的影子,他的音容笑貌也深藏心底。像许多怀春的少女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无限向往。一有机会,她总是有事没事的往他身前凑,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也偷偷的给他送去。不久,李月娥发现自己怀孕了,当张振宇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欣喜若狂,给了他一块玉佩,据说是他们家祖传的。

“振宇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得给我个日子啊。”

“什么日子啊?”

“娶我的日子啊。”

“我什么时间说过要娶你了?”

“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那些闲言碎语的我都不在乎的,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要是你不娶我,被我爸妈知道了,他们不要打死我。”

“月娥,你别急,你听我说,如果你不信任我是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咱们的事现在要先保密,如果传出去,我就回不了城了。在你父亲的面前要给我多说好话,然后让他给公社推荐一下,只要我回了城,我肯定会回来娶你的。”

“那要多久?”

“半年。”

“不行,太久了。”

“怎么也要三个月。”

“好那你发誓。”

“我张振宇在此发誓,如果以后不娶李月娥为妻,断子┄┄”

还不待张振宇说完,李月娥就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还说着人家相信你的话了,谁让你发那么毒的誓了,说着她幸福的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可谁知,天底下最难测的是人心。就在李月娥对张振宇情有独钟非他不嫁的时候,知青返城时,张振宇信誓旦旦的表示回城里后,安排好家里,就让父母上门提亲,两人自是依依惜别难舍难分。而李月娥就这样天真的傻傻的苦等,盼望着张振宇家里的人来上门提亲。可最后接到的却是张振宇的绝情信,那会,她真的觉得自己的世界要塌了,每天是以泪洗面。死的心都有,屋漏偏逢连阴雨。那个时间,偏偏自己的父亲又因病去逝了,匆匆的埋葬了父亲后,看着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她就穿宽大的衣服,用裤带使劲的勒紧肚子,做各种苦活、累活,推磨她就自己把木棍放在肚子上,用蛮力推磨,想着看能让肚子里的生命能流产,可肚子里的小生命很顽强的一天天生长着。最后她选择了死,就在她准备跳河的时候,被在山上放牛的同村人得贵给救了。那个时候,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真正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内涵。她想起了肚子里面的孩子,毕竟那是自己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再说孩子是无辜的,她就想着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让那个负心人看。最后,还是村子里的人给她撮合了和得贵的婚事。

一天,得贵去地里锄玉米,娘去给老爷过寿。李月娥在家里做着饭想着心事,一阵欢喜一阵忧,娘能让自己嫁给一个外乡人吗?况且也没有媒人来提这份亲,跟他是不可能的。可是看着自己一天天隆起的肚子,时间不等人,如果真正的肚子大了,那可是戳脊梁骨丢人败兴辱没祖宗的事,权衡利弊之下,也觉得借腹生子是自己万不得已的无奈选择;自己不光彩的过去,就只能烂在肚子里,如果坦诚相待开诚布公的告诉得贵事实的真相,男人的自尊受封建思想影响反倒落下别人的话柄,从而遭人嫌弃。

得贵光着膀子在地里锄玉米,烤人的太阳照得他汗水从脸上往下流,玉米叶子刷在身上麻酥酥的难受,用手一摸,就是一身臭汗。锄着锄着,就觉得有些饿了。天都响午了,还不见送饭来,热得实在难受,就放下锄头,走到河边,脱下衣服,“扑通”一声跳入河里,洗起澡来。浑身顿觉凉爽舒心。清凉的水里,他一个猛子就扎出十几米远……

李月娥这时手里提着饭篮匆匆赶来,今天自己特意梳妆打扮过,自然装扮得很漂亮。穿一件白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乌黑发亮,黑黑的大眼睛,白净的脸。她把饭送到地头,怎么也看不到得贵的人影。这时,河里传来拍水的声音,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只见得贵正赤身裸体的在穿衣服,浑身结实的肌肉凸显男性的健壮。看得她耳热心跳,忙悄悄的走了回来,坐在地头,心还在怦怦跳个不停。

“送饭来了……”得贵见了她不觉怔住了,红着脸低着头显得极不好意思。

“嗯,快来坐这,吃饭吧,一定早饿了。”李月娥的心情显得特别高兴,平日的羞涩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得贵可能是饿了的缘故,端起饭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嘴里还在不住的说:“好吃,好吃……”

李月娥看着得贵的吃相,又想起他穿衣服的一幕,心里觉得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就软软的靠在他的背上,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得贵一下停止了吃饭,回过头来想推开她,可手无意一下撞到她胸前的软绵绵的两个包,如同电击一般。呼吸也不那么均匀了,鼓起勇气,把她抱进了玉米地……

最终,俩人冲破重重阻力结合在一起。得贵既淳厚又能干,对人体贴入微爱意如火,从不让她干一点农活。她也因此感激他,心疼他,对他既温存又恭顺。不过,对于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却是只字未提,也算自己的自私,她知道男人最在意的就是那张膜,与其让他痛苦还不如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好在不久,孩子小茜顺利的出生,看着得贵抱着一尺长的小茜,像是捡到宝一样,视如己出。那个兴奋样子,乐得嘴都合不拢,露出几颗大板牙。

谁知好景不长,就在小茜三岁的时候,为了挣钱,得贵去邻县的煤矿挖煤,临走自己和小茜把得贵一直送到村口,小茜紧紧的拽着得贵的衣领不松手,得贵也是流着泪,最后忍痛离去。而小茜哭喊的叫着“爸爸”的声音不绝于耳,不曾想这次一别成为永别。“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由于煤矿大面积塌方,得贵被活活的压死在井下。得知这一消息使李月娥一度悲痛欲绝,这时,小茜已经五岁了。于是,她心里暗自发誓不在嫁人,一定要把小茜养大成人,绝对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男人。她拒绝了许多别人介绍的对象,从心里她怕有个后爹,小茜会受委屈。从此,她就放弃了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下地劳动。使她体验到干活要出力要流汗,更感到一个女人的孤寂和力量的弱小。生活的艰辛让她觉得很无奈,但为了生活更为了活下去,有时,她不得不违着良心去随波逐流,干一些她不愿意干的事。因为没有人相信眼泪,靠怜悯仅仅能换来别人少得可怜的施舍,深深的知道一个女人要带大孩子的艰辛和不易,现实生活让她接受了许多正当或不正当的事情,品尝了太多的酸甜苦辣,使她整个人也变得泼辣起来,认为世上还不就那么回事。对世事也看得淡了,漠然了。

第七章  运 动 会

学校开运动会,体育委员张利身边挤满了报项目的同学。叫声、嘻闹声混人杂交织在一起,教室里乱哄哄的。

王老师悄悄的走了进来,但同学们还是察觉到了,立刻静了下来,她笑着问张利:“项目都报完了吗?”

“差不多了,就是三千米长跑没有人报名。”张利说着,就把名单递了过去。

接过名单,王老师匆匆看了一下,微笑而亲切的说:“同学们的集体荣誉感还是很高的,多数项目都报了,还在乎这三千米长跑吗?放勇敢点,报名吧。”

同学们都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着头谁也不说话,恐怕老师点上自己的名字。

“老师,我看丁平同学能行。”张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然说道。

白薇忙紧张的看着丁平,心想,他瘦瘦的个子,这不是存心给他难堪,其他同学的目光也都看着丁平。

“丁平同学,三千米长跑可以吗?”王老师问道,她的目光和丁平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她的目光深邃而锐利,充满鼓励、鞭策、信任。

白薇急得在桌下用脚直踢丁平,并用手示意他别答应。丁平感激的冲她笑笑,悄声说:“没有关系,我能行。”就紧张的站了起来,迎着老师的目光,果决的说:“行。”

运动会开始的那天,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运动场上的人很多,本来宽大的场地却显得窄小拥挤,卖冰棍、雪糕、饮料的小贩们高声叫喊着。主席台上搭好的彩棚,各色锦旗迎风飘舞,运动员们穿着洁净的运动服立在运动场中间,聆听着主持人的讲话,会场上下一片肃静。

比赛开始,运动员们到各自的赛区做赛前的训练活动。三千米的长跑就要开始了,运动员分一排站在各自的跑道上。丁平在第五跑道,他清楚的知道,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总是盯在最先一名和最后一名,而自己却正是这其中的一名。人们投向第一名的是欣喜、赞叹、称道,而投向最后一名的呢?

“预备。”裁判员大声喊道,并举起手中的小红旗,运动员按照各自的跑道伏在跑道上。“呯”裁判手中的枪响了,这是振奋人心的枪声。起跑线上严阵以待的运动员听到枪声个个犹如离铉的箭飞驰而出,展开激烈的竞争。

丁平在飞进,他加大了沉稳步伐的跨度,速度也越来越快,连着超越了几个对手,后边甩下好几个对手。在离他前边的“138”号只有十几米远,这个运动高不过一米五左右,升高自然限制了他的跨度,要不然更难对付,可他跑起来轻松自员体格健壮,步伐刚健有力,紧跟着他的“56”号紧追不放。虽然,他个头较矮,身然,显得经验丰富。丁平在不声不响发挥着自身的优势,他咬紧牙关,觉得心跳加快,呼吸越来越重,口渴得要命。终于,他和“138”擦肩而过,“56”号的小不点由于身体的缘故影响了跑的速度,只能均速不能加速。

白薇手里拿着一瓶水跑着递给丁平,他一把接过水咕咕咚咚的猛喝一气,又拿过她送上的湿毛巾,捏成一团捂在嘴上,运动场上的人们欢呼的神态显得很专注,紧盯着前边的几个运动员。

一声枪响,最后一圈。倾刻间,几个人之间的距离在缩短,不端的在缩短。一场激烈的竞争追逐就在几秒内展开。丁平猛烈意识到得沉住气,坚持下去,他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得沉住气,坚持就是胜利,就是关键。

“215”号加油。”

“加油,加油……”此起彼伏的喊声震耳欲聋。运动员们各个不甘示弱疯狂的拼命追逐。哦,那熟悉而清晰的声音,丁平听出来了,是白薇她们在给自己他鼓劲、提神打气。她们也在为自己操着一份心,捏着一把汗,不觉浑身一阵,加快了速度。他直踹着粗气,呼吸也不那么有规矩了,步子也不那么稳健。只觉得广场开始旋转,犹如一个巨大的圆盘,海洋似地人群和跑道一同在相反的方向旋转,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胸口沉闷的有些承受不起,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广场上所有的人全都屏住呼吸,专注地盯着这场激烈的冲刺。雄壮昂扬的《运动员进行曲》从喇叭上传来。豪迈的旋律激人奋进,催人振奋,同时给人以信念、力量,这是强者之歌,更是胜利者之歌。场上的运动员都奋力地在奔跑着,丁平也在拼命的加速,只觉得生命的躯体在然烧、振奋,已经使尽了吃奶的力气,那速度恐怕无与伦比,跑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两只脚像马蹄一样快捷有力。红线在慢慢的接近,一点一点,第一个率先冲过红线,戴着红线的身体跑出很远。欢声、掌声、啦啦声响彻在整个广场。人们欢呼雀跃,兴奋的余音在广场上空音绕回旋。

拖着沉重的步伐丁平往小爸家走去,他觉得近一年来小妈一家对自己的态度有明显的变化,她的脾气也显得特别大,动不动就发脾气使性子,指桑骂槐,有时实在让人坐卧不安,端人家的碗看人家的脸他深有体会。走的离小爸家越近心里就感到越不安,在这里,没有一丝亲情的温暖,所有的就是无休止的训斥和干活。

刚进门,一阵沁人肺腑的肉香就迎面扑来,小妈一家三口正在吃饺子。见他进来,小妈把脸扭到一边,当做没有看见一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爸严肃的问。

“做完作业,就……”丁平可怜巴巴无力的说道。

“刚才,我让非非找你,到处都不见你的人,吃过饭了吗?没吃就过来吃。”小妈很不情愿却又无奈的说。

“我刚吃过……”丁平倔强地说,他最看不惯小妈的那种世俗的神态,宁肯自己饿着也不愿看她的脸色。

“非非,吃了饭就过来洗衣服。”说着,小妈就抱出一大堆衣服,重重的放在地上。丁平忙知趣的抱起衣服到外边的自来水龙头跟前去洗。他边洗着衣服边想,放着洗衣机不用,偏要让人洗。在家里,娘可从来不让自己干这些活,省下的时间让他专心学习,娘总是说家里活她苦点累点没啥。可在这里,每次回来,小妈总是有那么多的活,而非非连手都懒得动,全是自己干。

月亮升起来了,透过窗棂射进来。一阵阵的饥饿感袭来,丁平只觉得肚子咕咕的一个劲的在响,心慌得难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压得床板发出吱吱的声音。实在饿得不行,他就悄悄的爬了起来,靸着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扶紧门,轻轻的挪开,走出房间。在小爸的卧室门口,停住脚,屏声凝气地倾听了一会,听到里面传出轻微的呼噜声,这才慢慢地朝厨房走去。厨房门口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走了进去。急急的四下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可结果却大失所望,什么东西也没有。很不经意的往桌厨下一看,发现了几根萝卜、黄瓜,意外的收获使他不由得一阵激动,颤抖着俯下身用手拿起一根黄瓜,连擦都没有擦就狼吞虎咽地大口地吃了起来,心里就是觉得好饿好饿。

在教室,白薇兴冲冲的走了进来,离老远就大声喊道:“你的信。”

张利在桌边拦住了她问道:“有我的信吗?”

“没有。”白薇说着快步朝丁平走去,张利悻悻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丁平,你的信要不要?”白薇站在丁平的桌前,扬着手里的信。

“我的?快,快拿来。”丁平急急的说。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再说,我给你取回信,连个谢字都没有。”

“谢谢,这回总行了吧。”

“说得那么没有诚意,不行,再说,谢谢,又能值多少钱?”白薇身后的李莹、云云几个女孩也在一起来凑热闹。

“那你们还想怎么样呢?”丁平只好无奈的说。

“要我们说呀,请客,最起码也要买几只冰激凌或王老吉,白薇,怎么样?”

“那……行吧。”丁平答应着。

“不行,冰激凌一吃就什么也没有了。总之,我要你答应为我做一件事。”白薇故作深沉的说。

“行,说什么事?”

“事情吗等我想好了在告诉你,这次,就算便宜你了。”说着,就把信递给丁平。

接过信,丁平一看是娘写的,不觉心里一热,急不可待的拆开信。

平儿:

你快一年多没有回家了吧!咋一离开,娘身边好像猛然缺了点什么,特别是你弟弟、妹妹都上学去,我总像听见你在窗外隐隐约约的在喊娘……

看着看着,一向很少流泪的丁平眼泪像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心中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眼前一片迷离,他仿佛看见村口,娘正满脸忧郁的朝远处张望。他清楚的知道就在那殷切的企盼里蕴藏着的是什么,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眼泪也毫不吝啬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他在不声不响的哭泣、思念,这是爱,是真爱,是天地间最珍贵、最博大、最无私的爱。

“哎,看……”李莹突然看见流泪的丁平,朝白薇等人示意,见状,几个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信都能把人给看哭了。

第八章 被 蛇 咬

   太阳从山上升起来,挥洒着金色的霞光。葫芦河边全是挑水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个挨着一个,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庄稼人的生活规律就是这样,早上起来挑水劈柴,吃过饭后再去地里干活。

丁平爹把水倒进缸里,擦了把手,朝丁平娘说“可以吃饭了,趁天还早。”

“行,就等你了。”丁平娘从灶前立起身,用毛巾擦了下手,就揭开锅盖,小芳拿盘子,小辉忙去端碗。

丁平爹从缸里舀了瓢凉水倒在脸盆里,早上起来干活时没有洗脸,快吃饭时才擦把脸,这似乎不是讲究卫生的自觉形式,而只是一种习惯动作。他们只信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逻辑,根本不注意什么饮食卫生之类的意识。因为,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显得不那么重要。而要紧的就是吃饭、劳动,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讲究。

吃过早饭,趁今天是星期日,丁平娘就跟小辉、小芳上山去挖药也好顺便看能不能捡到羊肚子菌。听人们说这种野生的菌只有在清明节前后才会有,由于它们生性喜阴,大部分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营养价值极高,许多商贩都来收购,只要是从山上摘下来就可以有人收,而且还是现金。山上各色杂花开遍山山峁峁,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跳着,到处是一片花的馨香。艾蒿长得有一人深,丁平娘看着那么好的艾蒿,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越往里走,艾蒿越多,她用手指捻了捻,一闻是那种淡淡的清香,她就用镰刀割倒了一片,用干艾蒿熏蚊子有特效,再就是人受凉肚子疼用艾蒿给人熏蒸比吃药还管用。小辉数着自己捡到的屈指可数的羊肚子菌嘴里在喃喃自语,要不是为了给我哥准备学费,可以好好的饱餐一顿。听人说这羊肚子菌营业价值很高,和冬虫夏草有的一拼。他很仔细的把捡下的羊肚子菌装在一个塑料袋里,说这样不至于让水分挥发,不仅可以保鲜,关键是份量不会减少。小辉脱掉外衣,穿件背心光着膀子,脸上汗泽斑斑,可爱的脸蛋憋得像个苹果,咬着牙,吃力的用镢头挖着甘草。这种甘草和别的地方不同,不仅仅是含糖量高,关键是年份久远。挖出来的甘草有拇指那么粗,顺着根茎挖下去,能挖出足足几米的根。他挖了一会,发现旁边有一簇川地龙,便放下正在挖的甘草,去挖川地龙。看着很不起眼的川地龙露出地面就是那么一截,可越往下挖可就是越挖越多。“娘,等咱们挖下药卖下钱,给我哥寄去,让他好好的读书。”丁平娘停下镢头看着懂事的孩子,她心里感觉一阵欣慰。

“娘,我哥考上大学后,您在也不用干活了,就能享福了。”小芳也拄着镢头说。

“是呀,娘多希望你们姐弟三个出落个人样,也给娘争口气。”丁平娘擦着汗说,这时,她觉得脚下痒痒的,低头一看,一只黑色的大蛇在她脚下蠕动,“啊,蛇,快有蛇……”

小辉扔下镢头跑了过来,一眼看见地上的蛇正朝远处爬去。他高兴地说:“娘,别怕,逮住了能卖一百多块呢!”说着,他全然不知道害怕,飞快的朝蛇追去,一脚踩住蛇头,一手逮住蛇头,一抖索就把蛇倒提了起来,蛇头忽地一下扭过头,吐着黑色的蕊子……

“小辉,快,娘让蛇咬了。”小芳害怕的大声叫着,丢下蛇,小辉急忙跑到娘的跟前,只见被蛇咬的地方发青变肿,心疼的问:“娘,疼吗?”

丁平娘笑笑摇了摇头,“孩子,抓蛇要小心,最好别动它。”

“嗯。”小辉懂事的点着头,“娘,你等着,我去喊发子哥他们来背你。”说着,就飞快的往山下跑去。

发子一大帮人正在啃啃哧哧的打石头,他正在打炮眼准备往下炸石头,可以省人省事。一抬头,看见小辉气喘嘘嘘的跑了过来,觉得奇怪,就停下手里的钢钎,“跑那么快干吗?要喝水壶里有,自己倒的喝。”

“发子哥,不……好了,我娘……”

“你娘咋了?”闻言,发子一愣,扔下手里的钢钎。

“我娘让蛇咬了。”小辉哭丧着脸说。

“让蛇咬了?”发子一挥手,“伙计们,走,一起看看去。”说着,领头就往山下跑去。

丁平娘腿上呈紫色的地方有些肿,发子俯下身,看了会“大娘,疼吗?”

“不碍事的,就是有些发麻。”丁平娘强笑着说。

“这可马虎不得,一位年纪稍大一点的人说,他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缠紧让蛇咬过的地方,用嘴吸出於在腿上的黑血,吐在地上。从身上掏出烟锅子,拿根细草棒剜出一大团黑乎乎的烟油子,敷在被蛇咬的地方,冲发子说:“快,送下山,找刘医生给看看。我去后山找老丁一会就赶过去。”

“好的。”发子答应着,背起丁平娘就飞快的往山下跑去,小辉、小芳姐弟俩在身后紧紧的跟着。

发子办的灰厂生意兴隆,来拉灰的车、拖拉机、架子车络绎不绝,乐得发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每天,除了在灰厂外,他几乎天天都在山上同工人一起砸石头。为了供应上石灰,他出高价又雇了一大批工人。通过关系,从煤矿上通过关系搞到了一批炸药、雷管,准备扩大规模生产。

   挖石头的山上岩石突兀,怪石嶙峋。十几个工人正在打石头,几个身材高大的石匠抡圆手中的大锤,把几个铁钉呈一线型排开,硬硬的砸进石缝里,溅起来点点火心。年老的人手里拿着小锤,用锤头把石头敲成一块一块的,他们头上直冒热汗,不时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下,有的抓起身边的水壶猛喝一气,有的放开嗓子吆喝着来一段信天游。山上到处都是钉钉铛铛的响声和石头滚地的声音,太阳直直的照射着赤身裸臂的汉子,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中午时分,学校放了学。小芳回家做饭,娘卖豆腐还没有回来,爹去山上打石头。和好面后,她去缸里舀水时,发现缸是空的,这才急急忙忙的担上水桶去河里挑水。

村口的小坡上,刘医生正举着一根绑着铁钩的木杆在摘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这刘医生给人看病同别的医生一样,很讲究、认真、细致。就是一般的小病他都一样对待,他不仅为人厚道、热情,替人看病收费也十分合理。每每跟人谈起,他总说“虽然黄金有价药无价,但做人营生要讲规矩,懂分寸。钱是万福之源也是万恶之源,如果妥当求它就会为你造福,否则,要是财迷心窍,一味的往钱眼里钻,就会被它所累。年轻人不服,都爱跟他辩论两句,一争长短。只有他和丁平爹对脾气,有事没事几个人总爱聚在一起喝喝小酒聊天。

“刘伯伯,您摘槐花。”小芳甜甜的说。

“嗯,芳丫头,你娘的伤怎么样了?这几天有点忙,没有去看她。”刘医生看着小芳说。

“好利索了,都能卖豆腐了。”

“那就好,那就好。”

土桥静静地横跨在水面上,河水清不清,沌不沌的。小芳用扁担钩儿勾住水桶的提梁让桶在水面上很有节奏的摆来摆去,然后,手一松,水桶就翻跳一下,“噗”的一声倒扣进水里,再顺势一提,桶里的水盛满了。汹涌的河水很响的流着,宽阔的河水就在脚下缓缓的流淌着,小芳觉得头有点发晕,两条腿不由自主地颤抖,水浪涌动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刺耳也格外的冷漠,她深深的缓缓气,停了下,脚下终于站稳了,就把打满的水提了上来。

第二只水桶挂到扁担钩上轻轻探下去,桶在水面滴溜溜的打着旋,怎么也不潜入水中。这时,一个水浪涌上来,小芳赶紧逮牢扁担,让它勾牢水桶迎了上去,桶在水面打了个漂,却没有灌上水,它在水面上又晃来晃去地跳动了几下,扁担钩一松,水桶一下脱勾了。水桶没有立即沉入河底,水流涌动着桶滴溜溜的往下游冲去。慌得小芳忙甩起扁担想把桶勾住,铁钩儿碰了一下桶沿,却没有勾住,它被水顶着反而流得更快了。小芳的头晕得更厉害,身子像在半空一样没个着落,但她顾不上这些,光想着捞桶,举起扁担伸长胳膊向前用力伸了过去,“噗通”一声,她失足掉进河里。河水一下涌上她的腰部,一心想抓住桶,她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几口水,更没有感到丝毫害怕,瞪大眼睛在水中四处张望,两只手不停地拼命乱抓。一瞬间,河水就把小芳卷进一个大旋涡,水推着她,拉着她,有时她像一片落叶,被抛进飞速涌动的旋涡,有时她像一块石头,被卷入积满淤泥的河底,有时身子横过来,陀螺般的飞转着,有时倒立起来,头潮下脚朝上,像一叶浮草在水中旋转着。

一个浪头把小芳托上了水面,她攒住了劲,吃力的张了张嘴,正好,这时被在岸边玩耍的两个小孩看见了,吓得一齐大声惊叫起来,听到喊声,正在岸边摘槐花的刘医生跑了过来。一看,他知道是小芳掉河里了。这附近的水形他熟悉,数年前,解放军支农时,有一位来自外地的解放军战士不辛被水淹死了。急得他大声呼叫,“快来人呀,救命啊……”附近的人们闻讯都跑了过来,河岸上大呼小叫地乱作一团。刘医生、发子爹、二狗等人率先跳入河里。接着,也有几个人相继跳了下去。岸上的人紧张的看着,人们都知道这里有个大漩涡,早些年曾经淹死人,看着水面上不时泛起一串串的水漩涡,都替小芳提着一颗心。

发子爹一头扎进水里,在水底来回潜了几次,什么也没有发现。方圆数里他的水性是最好的,他招呼着刘医生等人分头往下走。顺着水势,伸出手四下摸索着。突然,他身不由已地猛然向前卷出几步,被水流推着,用手一试,水流喘急,定神一看,只见水中有一个大漩涡,奔涌的流水就是让它给漩着吸了过来。游着游着,觉得手上碰着一团软软的东西,忙用手一摸,才发现是个人。意外的发现使他不觉大喜过望。原来,小芳被水吸了过来,挡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子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小芳拽了出来,朝旁一偏,躲过涌来的水流,潜出水面。

小辉看见软古囊囊一动不动的小芳,一把搂住姐姐吓得放声大哭起来。发子爹拉起他劝说着,刘医生招呼众人把小芳放在岸边头朝下往出控水,并赶快做人工呼吸。费了半天劲,慢慢地从小芳嘴里急一阵慢一阵的流出水来。“哇……”的一声,小芳无力的哭出了声,人们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第九章  随波逐流

晚上,丁平在灯下写着作业。静静的夜色牵动着他的情丝,也带着他的灵感在充满抽象思维的空间里爬行。写到最后他觉得口渴得难受,就放下笔,起身去客厅的房间倒水。一推门,见小爸一家正在边看电视边吃西瓜。见他进来小妈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让非非给你送去呢!”

“不用,不用。”丁平极力的克制着自己,赶紧倒了一杯水,就走出房间。回到房子,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他把头伏在写字台上,心里翻腾得难受。一种深深的屈辱感烫灼着他的心,现在看来小爸家是嫌多一张嘴,原来,他们是在努力维护着自己面子的一点东西,在完成一种责任、道义,而不是做给自己的心的,是做给别人看的,多悲哀呀!这是多么残酷的折磨,道貌岸然的行为有时候更能伤害人。想着想着,他就直想哭,仿佛只有这样,自己的心才能舒服,痛苦也能减轻。

这时,小爸推门走了进来,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懂事,凡事都要忍让一些,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随心所欲,而我最喜欢听话明事理的孩子。”丁平闭着嘴一声不肯,又能说什么呢,觉得眼里噙满泪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小爸离开后,他的眼眶湿漉漉的,用被子捂住头哭了。好像要决心把肠肠肚肚及所有的委屈都倾吐出来。眼泪、鼻涕、口水一串串地淌着。他的嘴微张着,下嘴唇微微的在颤抖,不明白也弄不懂到底是为了什么让自己的喜怒哀乐全不由己,特别是近一年来的接触更让他真正尝试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滋味。所有的只是钱和个人的各种欲望在互相碰撞与膨胀,而自己在小爸家所受的冷落已趋明显且越来越强烈。又有谁能体会到他此时的痛苦心情呢?从心底多渴望他们能走出自私的泥潭,多几分真诚,几分爱,可自己又能用什么道德、良心去衡量并唤醒他们已麻木的灵魂呢?人不能一味的追逐金钱而无视许多让钱无法衡量的亲情,诚然当下社会虽然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说什么没啥千万别没钱,有啥千万别有病的混账逻辑,现在的人们好像也一下精明起来,没有亲情可言就只看重利益,人情世故在金钱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人之间充满了冷漠和敷衍,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事那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去投机专营,从而失去许多属于人性本质美好的东西,几千年的华夏文化底蕴也慢慢的被这种世俗的东西所侵蚀,也让人在迷醉中不坚守精神上虚无缥缈的富有,而转而追求物质上充实的东西。

晚上,老队长悠闲的在喝着酒。桌上摆了一碟花生米、一碟臭豆腐、一碟咸菜,他一个人喝得有滋有味,红光满面,眼看着那瓶酒就要底朝天,“滋”的一口喝尽杯里的酒。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我去给你盛饭。”老伴忙起身就去拿碗。

“不用,不吃了。”老队长瞪着眼厉声说道,吓得老伴不敢吱声,只好低头吃饭。他用手抹抹嘴,点着烟美美的吸了几口,很舒服的打了个饱嗝,这才懒懒的立起身,一步三摇朝屋内走去,从炕上拿起一件衣服往胳膊上一搭,找出手电筒走出里屋冲老伴说:“我去准备浇玉米地了。”

“穿好衣服,别着凉。”老伴怯生生冲着他关心的说。

“知道了,一天就知道瞎唠叨。”老队长显得很不奈烦。老伴就不啃声,去拾掇碗、筷子,厨房传来锅、碗、盆的碰撞和水声,在夜里传得很远也很响。

出了门,老队长扛着锨慢慢走着,嘴里哼着“十八摸”的民间小调。不时用手不停的揉搓着身上,嘴里还在不住的诅咒着:“妈那巴子的,这鬼蚊子贼多。”他的脖子上让蚊子叮的很不自然的扭曲着,皮肤上起了些不小的疙瘩。

今年天气干旱,玉米叶子旱得早就卷起来了。叶子一片枯黄,地里的干土都有半尺厚,李月娥为浇地等了几天,可刚把水放到地头,就没水了。水就让上边浇地的人给截走了,去和别人理论,可说出的话能把人气死,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孤儿寡母的,无奈只好找老队长帮忙。一听这话,老队长真是欢喜不尽,乐得屁巅屁巅的。早就想和她亲热一番叙叙旧情,苦于没有机会,趁此良机他岂能放过。特意修饰了一番,把头梳理得棱角分明。他这人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都快五十多岁的人了,却偏爱来个老年风流,总喜欢没事往女人堆里钻,粘花惹草是他的一大嗜好。自从他和李月娥好了以后,她风情万种的妩媚和性感迷人的身子让他深陷其中。可同时也使他明白,李月娥不是一朵好采的花,而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每天,把他吸引得神魂颠倒,自己尽最大的能力投其所好,从而让对方从中沾了不少光。办小卖部就是自己一手操办的,心甘情愿的像牛一样供她驱使,俩人的关系也就这么不清不白的保持着。

一道土渠虽然是土渠,却是本县有名的八大干渠之一。这条渠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逢天气干旱时渠可真管用,成了农民的老天爷。照着手电老队长走到李月娥的玉米地头,看见渠水满满的,把手电筒放在渠坎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用铁锨使劲挖着渠坎,“哗”的一声,渠水流了出来,他忙用铁锨四下修着水路,让水哗哗的流进玉米地。

李月娥吃过饭,坐在院子里呈凉。搧着扇子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自丈夫得贵去世后,她曾一度下决心要挑起生活的重担并把女儿拉扯大,也算对得起死去的丈夫。可现实有时也太残酷了,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渐渐的,她明白为了生存就要适应环境,更懂得一个妇道人家过日子的艰辛。就在丈夫去世的那年,在粮站交粮时老队长对自己超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口袋不让自己背,招呼着大伙帮忙。交完粮,已到了中午,他生拉硬拽把她拉到食堂,两个人美美的吃了一顿。临走,还给自己买了一件白的确良衬衣。他说作为一名村干部对她家以往关心不够,尽点义务是应该的。她也就没有往深出想就收下了,觉得他是个好人,也从心里感激他。

一次,家里穷的没有吃的东西了,实在是掲不开锅了,没有办法她就出去,就想着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东西。路过玉米地她忐忑不安起来,实在无法可想她就对着那些快要成熟玉米起了心思,放到锅里煮熟吃也可以填饱肚子,想着那可是天珍美味,就一头走进玉米地,忐忑不安的心扑通跳个厉害。头一次去偷队上的玉米,就四处看看见没有人,极度紧张的朝玉米地里走去,边走边四处东瞅西看,进了地里,她飞快的瓣了一个,赶紧一下塞进衣服里,又去瓣,可就在这时,李月娥听见一声咳嗽声,吓得她激灵灵的打个冷战,回头一看,老队长黑着脸就站在她的身后,当时,她的肠子都悔青了,死的心都有,自己怎么那么倒霉,生平第一次做贼就被人抓了现行,被看玉米的老队长撞见了。急得她给他说着好话,“家里没有吃的,你行行好,让我回去吧。”当时,队上的规定是偷粮的人如果被抓住是要挂牌子游街的。更何况她一个妇道人家那可是丢人丢大方了,孩子还小,长大后如果知道她娘的得行那可是一背子也抬不起来头的。对于她的苦苦哀求,老队长得意的笑了,眼睛色迷迷的紧盯着她的胸部,靠近她,用手摸着她的脸淫笑着:“行,好说,谁让咱们有缘分呢?我不疼你谁疼你,乖乖……”吓得她哆哆嗦嗦的往后退着,老队长一把就抱住了李月娥,她被吓得大声的叫了出来,老队长也被她的叫声叫得有些发毛。“你再叫,让人都知道我看你怎么办?”

“你,你想干什么?”李月娥知道自己的处境,就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偷玉米可是要游街的,那名声可是不好听的。”老队长恐吓威逼利诱着,接着就嬉皮笑脸的说:“嫂子,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就从了我吧,反正还不就那么回事,难道你就不想男人。”说着,就肆无忌惮的抱住了李月娥,但她依然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挣脱不开老队长那铁桶似的双臂,“再不听话,可要去游街的。再说男女之间不就是裤腰带上那点事吗?你只要满足了我,以后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见状,老队长的脸色就变了,居然原形毕露但话里却也充满了威逼利诱的味道。

“只要不让我游街,你让我咋的都行……”一听到老队长的话李月娥无助而伤心的哭了,这话击中了她的要害,她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眼里泪汪汪的,像是要哭出来,她一脸的哀求更使她看起来楚楚动人。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木然无助的看着他丑恶的嘴脸,如果游街女儿小茜没人照看还会召来村人的白眼,长大后更会受尽村子里人的歧视,抬不起头。只好无奈的说:“求求你,只要你不说出去,我愿意。”说完那话李月娥的脸都羞红了,表情木然,都恨不得从地上钻进去,眼里泪光闪闪还夹杂有一丝气愤。尽管心里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怜的女儿能怎么办呢,只能选择屈服于他的淫威。那会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咽了。老队长淫邪的笑了,他垂涎她的美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苦于没有机会,现在她有把柄捏在自己的手里还怕她不乖乖的就范,就不顾羞耻的褪下她的裤子,李月娥轻声的抽泣着,觉得自己身处地狱般的煎熬。就任他在自己的脸上是又亲又吻,把她压倒在玉米地……

一阵狗叫声把小茜娘从沉思中给惊醒过来,她起身进屋见女儿睡得正香,小茜的皮肤细嫩,脖子上戴着自己亲生父亲张振宇给的玉佩,她怔怔的端详了一下,用手揣摩了许久,也不知道那个负心人的消息,也算恨之深,爱之切。她无限疼爱的在女儿漂亮的脸上抚摸着,见她睡的香甜,胸口一起一伏的,汗珠子也格外大,格外晶莹。一颗颗汗珠子在她的鼻尖上摇摇欲堕,用手帕替女儿把汗珠轻轻的拭去。从炕上拿起“灭害灵”在墙上四处喷洒了一遍,放下蚊帐走了出去。

玉米地头,小茜娘看着才浇过的地,迎风吹来,玉米叶子唰唰的响着,不觉小茜娘的心里暖洋洋的,老队长结实的身子在脑子里不停的晃动,和他在一起疯狂的那种迷醉的感觉不断的在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知道有付出才有回报,现在的人似乎就是一种利用关系。猛然,她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吓得她心里呯呯直跳,回头一看,老队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他一把抱住小茜娘,“噗”的亲了个嘴,跟着另一只手摸在了小茜娘丰满的胸部,触电般的酸麻顺着舌尖直传入小茜娘的心头,一股子热浪迅速传遍了全身,她一下挣开他的手,“去,就没有个正经。”

“心肝,我都快想死你了……”说着,就顺势又扑了过来。

“谁知道你想谁?”小茜娘不悦的说道,开始,她是迫不由己,可自从和老队长有了那种关系以后,她把一切也看开了,不就那么点男女间的破事吗?再说县官不如现管,只要牢牢的抓住这个土‘皇上’,对于她们孤儿寡母的是有好处的。暗地里和老队长亲热了好长一段时间。可后来她发现老队长总爱在女人身边转悠,特别是他那双眼睛色迷迷盯着年轻漂亮的人看,更是喜欢看女人的胸,就让人接受不了。大白天老队长敢去摸人家婆娘的奶子,抱住“滋滋”亲个嘴,村里人嘴上不说心里早狠透了他,盼不得他早点去死,可又得罪不起。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大场合过去也就不计较什么,村里的好事就有你沾的光,地可以让你多种,包工钱可以多赚,宅基地可以给你随便调整,这就是常讲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来吧,宝贝,我都快等不急了。”老队长一手搂住她,一手伸进她的胸前使劲揉搓着。

“你急什么?”小茜娘伸手拍了一下他,“你把人家摸得好难受……”她风情万种的举止惹得他欲火难耐,急不可待的把她按到在玉米地里,俩个人一下搂在一起嘴对嘴亲吻着。随着老队长粗狂的撞击动作,小茜娘的身体也渐渐放松开来,不觉兴奋的大声呻吟起来,在他的背上狠狠的掐着,手指甲已经抓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了深深的抓痕。

二狗这时扛着锨来浇地,他的地紧挨着小茜娘的,刚走到地头听见玉米地里有动静,是一男一女在说话,间或夹杂着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侧耳听了一会,是女人在轻轻的呻吟,像是很痛苦又很幸福。原来是男女之间办那事发出的让人耳热心跳加速的声音,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只见小茜娘被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压在地上

“我煞不住了,宝贝。”男人在说,是老队长的声音。

“哎呀……”呻吟声变得激烈而欢快。

二狗终于知道玉米了地里正在发生的事,觉得脸上阵阵发热,一阵的厌恶和恐惧,更感到惊悸,就在他还想继续偷听下去的时候,肚子里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接着,脸上就渗出一层细微的汗珠,也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呲牙裂嘴的拖着铁锨狼狈不堪的走了。夜和月光都很美丽,有些微凉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气息。

第十章 冲 突

“哥,在给我借点钱,我有事用。”放了学,在网吧门口,非非拦住了丁平。

丁平不由得停住脚,娘给自己寄来的钱已经让非非借去了八十多块,全让他上网玩了。学校门口附近的那个网吧就是针对学生开的,每天上网的学生是络绎不绝,非非上网已经成瘾了。而小爸他们又不管,非非没钱就知道借,他也没有还的意思。把钱借给他,万一自己需要用钱又怎么办,一时显得左右为难的说:“小弟,我没有钱了。再说……”

“呵,吝啬鬼。”非非打断他的话气呼呼的走了。丁平立在原地傻傻的站着,最后,心烦意乱地朝回走。

轻轻的推开门,非非正在沙发上斜躺着,见丁平进来,他就骂道:“小气鬼,垃圾瘪三。”

“你……”丁平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气得浑身发抖,两眼狠狠的盯着非非,一把揪住非非的衣领,非非也毫不示弱顺手抓起刚喝过啤酒的空瓶子,两人就斗鸡似的敌视着。

正在这时,门开了,小妈下班回来了。见状,不由一愣,随即怒气冲冲地问非非。“怎么回事?”

“他骂我,还想打我呢!”非非抢先说道。

“丁平,你别得寸进尺的太逞能了。我连非非都不舍得碰一下,你敢打他?”小妈生气的厉声说。

“小妈,不是那么回事。”丁平急得想分辨,可小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到了一边,剩下丁平呆呆的站着,极力强自忍着,牙已经咬破了嘴唇。非非却在一边挤眉弄眼的逗他。

“总之,在我家就要听话,守规矩,希望你像来时那样,不要动不动就欺负小弟,”小妈约束着冲丁平说。

“就没有。”刚才的愤懑和不平这下迸发出来。

“真没有教养,你娘没有教过你吗?”看着有些气冲斗牛的丁平,小妈显得也有些生气了。

提到娘,丁平豁出去了。娘在他心中的位置神圣不可侵犯,他更容忍不得有丝毫玷污她的言行。“我娘比你好千倍,那像你这样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不讲道理。”

“你娘好你来这里干什么?滚。”小妈气得眼睛瞪得很大,脸也变得可怖。

丁平二话没说转身就冲出门外,朝远处跑去,他发疯般的跑着,耳边只有小妈的话在耳边回响,而且声音愈来愈大,实在跑不动了,就无力的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让冲动的头脑冷静一下,看着外面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他的心里也渐渐的静了下来,就自己安慰着自己,“离开这里,自己又能去那里呢?如果让娘知道又该要操多少心呢,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省点心,别为这点小事引得一家人的不开心,还是先忍着,固然,有时候也很痛苦,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图委曲求全。”

拖着沉重的步子,丁平又心情沉重的一步步往小爸家走去。悄悄的打开外面的门,刚走到客厅门口他站住了,听见他们一家正在看电视也在谈论着自己。

“非非也不敢这么顶撞我而他却敢,真是好心没好报,反倒成了冤家。以后不让他住在家里。”“是呀,那个小赤老很难对付的。”

“你们……”是小爸无奈的声音,丁平听出来了,苦恼刚淡忘不久,现在又重回来了,更为有力的撕扯着他的胸膛,一股冷气让他浑身收缩很快的往下降落,怒火燃烧着他的心,他的喉咙,他的全身,使他充满了悲哀、苦恼、绝望,那黑瘦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惨雾,不觉扣胸自问难道自己就那样要遭受别人的歧视和凌辱吗?觉得自己像一座山任凭大雷大雨在胸中吹打,狂怒、痛苦深深的吞噬着他自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丁平赶上市里回镇上的末班车,到了镇上天已黑了。天空阴暗下来,一团浓重的乌云从四面升起来,又黑又闷的乌云在空中滚动,渐渐的吞没了最后一块蓝天。一阵旋风卷着尘土和落叶从远处的旷野上急速的刮过来,发出尖利的吼声,黑沉沉的乌云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铺在地毯般的把乌云盖满天边,雨点在地上溅起一片片的尘土。一阵风又一阵风,猛烈的吹着。丁平急急的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一丝窸窣的声音传来,在夜空中愈响愈烈,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哑”的一声,他忙激灵的一抬头,只见一只大鸟张开翅膀向远处箭似的飞走了。吓得他失声惊叫群里去,一不小心,差点从山坡上掉下去。

一道闪电撕碎了夜的黑暗,大地停留在瞬间的白昼中。分外刺眼的闪电一道又一道的劈了下来,白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大地,雷声滚滚在耳边炸响。闪电不时划破夜空,离他很近的地方炸雷震得人头昏眼花,越来越强烈的雨像汹涌的海浪一样随时将吞没他。这时,风、雨混在一起,联成一片,电闪雷鸣,四面八方全响全模糊。天上的雨直往下流,地上的水横流,暴风雨追赶着乌云,吐射着闪电,摇震着一切,无情地抽打着一切。

丁平又摔倒在地上,他挣扎着使劲爬起来,浑身上下满是泥水,“娘,您在那里呀?娘……”他不辨东西南北的走着,喊着,一个闪电,接着又是一个闪电。

“平儿,我的孩子……”丁平娘从睡梦里猛的一下惊醒过来,用手乱摸着,但随即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可心还在怦怦跳个不停,她摇醒了睡在一边的老伴,“他爹,我听见平儿在叫我?”

丁平爹从炕上爬了起来,拉亮灯,外边正唰唰的在下雨,“睡吧,天在下雨呢!”

“这天也真是的,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

风猛烈的吹打着树木,发出刀剑般的声音,闪电像鞭子一样抽打、驱赶着乌云,使它们像千军万马一样呼啸着压过来,风把倾斜的雨撕成了碎片。树枝像无数伸出的手臂划破了他的胳膊,撞乱了他的头发,刮破了他的衣服。雨水使头发湿溜溜的贴在他的额头上,丁平大张着嘴,喘着,走着跌到了,又爬起来……

非非一家早都进入梦乡,这场雨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睡得很沉也很自在。

大雨如柱,丁平在雨中踉踉跄跄的走着。突然,脚下一滑又摔倒了。地上汇成小溪一样的水流,大股大股冲刷着他,雨也浇在脸上,根本分不清脸上流的是泥还是水。在雨中,他猛然发现前边不远处有灯光,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朝有灯光的地方走去。

梦中,丁平娘再次被惊醒,耳边传来喊娘声。这回,她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小辉、小芳姐弟俩也醒了。

“娘,您睡吧,要不明天我陪你去看我哥。”小芳安慰着娘。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小辉也抢着说。

“睡吧,乖孩子,明天还要上学呢。”丁平娘抚摸着小辉的头说,等姐弟俩都睡熟后,她蹑手蹑脚的溜下炕,步伐蹒跚着走到床前,怔怔的望着外边。她知道母子连心,总觉得左眼在跳,心也慌,一种极烦躁的情绪操纵着她,让她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更让她奇怪的是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总像丁平就在附近叫她一样。远处,一棵大树被雷击倒了,发出一声巨响。外边,风、雨、雷、电混在一起,剧烈的响着。

早上,雨过天晴,打得地上湿润润的添层阴冷,间或有麦草垛东一堆西一堆地散垒在路边,很孤独的样子。

丁平昨晚借宿在同学家,天一亮,吃过早饭,他就告别回家了。

村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佝偻着腰正在地里拾猪草,“那不就是娘吗?”丁平不觉一阵惊喜,远远的跑了过去,边跑边挥动着手里的衣服,“娘,娘……”

   听见喊声,丁平娘立起身踌著半响,她终于看清是他的平儿回来了。忙步伐趔趄的朝着儿子走去。

“娘……”丁平一头扑进娘的怀里,她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头觉得心里好酸好酸。觉得丁平比原来明显的瘦了许多。

在丁平家,丁平娘腰上扎着粗布围裙在和面做面条,她给小盆里面到了两小勺面粉,给马勺里面到了些开水和冷水,就开始和面,她给面粉上均匀的撒了点水,把面粉搅成絮状,然后才把面条使劲的揉成面团,盖上锅盖,让面醒一下。她就开始准备吃面用的小菜,拿了几根黄瓜、香菜,就开始准备起来。

丁平觉得娘做的手擀面与众不同,娘就呵呵的笑着,不厌其烦的告诉着他做面条看起来简单,不仅仅是面粉,和面的时间要注意,尽量把面粉和熟些,这样做的面粉才能筋道十足,味美,吃起来爽口,其次,擀面杖也要用枣木或者梨木做的最好,红润中带着一股果香,和一丝丝微不可见的纹路。面团醒透了,丁平娘开始擀面,她把面团均匀的用手掌压平,撒上面粉,才开始用擀面杖慢慢的转圈擀面,功夫不大,面条就在她的手下不停的改变形状,她就给面皮下撒上面粉,看着擀好的面皮,她就把面皮用擀面杖一圈圈的折叠起来,然后用刀开始切面条,切下来的面条细长,用手拿起一束一提就是好长一片。丁平给灶下添着柴烧火,等锅里的水开了,就可以下面了。娘揭锅吃饭。她高兴的端着碗,丁平也忙伸手帮忙,“坐着,别动。”

   桌子上面放着黄瓜丝、香菜,还有一盘野苜蓿。这都是山上的野菜,无污染,连农药都没有用过,真正的纯天然。蒜泥上淋满了香菜,油是自己地里的麻子榨的,香气四溢,“娘,我爹呢?”

“天一亮,就去山上开荒地了。趁这点墒种些软糜子,到秋后收了,就可以炸油糕了。”她把饭菜摆好盘腿坐在炕上,“呵,看我这记性,忘了拿筷子。”

“我去拿。”丁平赶紧起身去拿筷子。

“你怎么想起来现在回来了?”吃着饭,丁平娘问道。

“哦,”他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了看娘,撒谎说:“学校放假,想家就跑回来了。”

“昨晚上下雨,你在那?”

“在……我同学家。”

“也真是的,要不然……”她笑着说,疼爱又关切地望着瘦了许多的儿子,给他往碗里夹着菜。“平儿,在你小爸家是不是不习惯。”

“娘,瞧您说的,在那里不都是一样?”

“你小妈她们对你……”

“娘您就放心吧,都对我挺好的。”丁平心虚的说,心里却翻腾的厉害,他不忍心让娘知道自己在小爸家的处境,那她会有多伤心呀!

“我想他们也该好好的待你。”丁平娘放心了,认为自己是好心有好报,当年平娃他小爸上学粮食短缺,自己一家勒紧裤带把省下的粮食换成粮票,全接济了他,如今,他们对平儿好点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不过丁平的性格她是知道的,因为知儿莫如母,有些事看破不说透的好,难得糊涂。

第十一章 开 荒

第二天,天刚放亮,丁平就和父亲两个人一起扛着犁背着牛套带着干粮上了山,跟村里人一道去十几里的地方开荒种地。村里人多地少仅靠那点地只能过着那种永远也不会好起来的日子。有苦的人农闲的时间上山挖地开荒种上粮,年终下来居然有余粮,况且,还不用交公粮和农业税。至于吃点苦对于他们来说没啥,反正身上有的是力气。一天坐着又没有那福气,庄稼汉的口头禅是“力气是奴才,干乏了又来了,越干越想干。”

山上,挖地的人随处可见,站在山峁上回头望去,来时路上还断断续续的有往山上走来的,山下的沟里已燃起一堆堆的篝火。一道小溪出现在山脚下,溪两岸是杂草丛生的荒地。三棱草、灌木丛狂生猛长,枝蔓交叉错杂,它们为争夺地盘和阳光互不相让你争我抢的毫不客气,山花野草杂在其中。野花姹艳多姿地争奇斗娇,各自有着独特的姿态。有的含羞垂首似少女般的多愁善感,有的仰脸嘻笑洋洋自得,有的忸怩作态孤芳自赏,有的轻佻献媚顾影自怜,千姿百态让人目不暇接,最为奇特的就是野葡萄和五加皮,它们扯着那群伙伴的身体扶摇直上,攀着一棵白杨树就能顺着它的枝杆猛往上爬,就连那白草和蒲公英也不肯在千娇百媚的群花中示弱,也在卖弄独有的风骚在和百花平分秋色。

几座起伏的山丘上边是层层耕地,玉米杆长得又细又矮叶片发黄,过早的伸出几撮稀疏的红缨子,长出瘦筋巴巴的棒子。极目望去,还能清晰地看见那莽莽苍苍的山巅,山鸡扑棱棱的飞出又隐没在那边的草丛里,野兔奔奔跳跳的从山上跑到山下。

路随山转人随路行,越走路越窄水越清澈,山越幽静,空气也越新鲜。远望密密麻麻的树林黄中有緑,青中有红,浓重又淡雅,庄重又柔情。几声山雀的鸣啼打破了山的宁静熙和,一条羊肠小道顺着弯弯曲曲的小溪向重重叠叠的山岗迤逦而去,两旁的高山耸入天空现出巉崖的陡坡。溪水哗哗的流着,坡底是明丽如镜的水湾。

走了快两个小时的路程,丁平父子俩来到山上一块比较平坦的坡地,满地的蒿草和枣刺长得郁郁葱葱,中间夹杂着一朵朵肥硕的野花。丁平爹狠劲地挖了一镢头,眼咪成一条缝,看着脚下黑色的土壤,心里早乐开了花,俯下身,抓了一把土放在手心看着摸着,“蛮肥的,是种庄稼的好地。”

丁平把两个牛拉得并排站齐,用牛缰绳往牛角上一挽,就顺手牵着去绑另一头牛。

“反了,套反了。”丁平爹拿着牛套连声说:“这头大健牛要在左边,那头要在右边,不然,它们是不听使唤的。”

“啊,竟有这样的事。”丁平顿觉奇怪,连牛也懂得循规蹈矩的道理。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由此可见,世上的事不依规矩难成方圆,它们总是相辅相成自得益彰的。耕了半天地,觉得身上热得难受,停住牛,脱下外衣,只穿一件红背心,挽起裤腿又耕起地来。犁片划开黑色散发着潮气的土壤,野花和小草疾速地朝一边倒去,露出纤细的根茎。犁过的土壤露出清新的泥土味道,双手用力紧紧的扶着犁不时用荆条抽打吆喝着牛,迈着坚定的步伐如同在开拓从无人烟的处女地。

丁平爹光着膀子正用镢头在刷洗地边,他的膀子黑黝黝的,乌黑发亮。双臂抡圆镢头使劲往下挖着土层,身上、脸上全让汗水给淹透了,他一刻也不想停下来,更顾不上擦汗,任凭涌上脸庞的汗珠流进眼睛。觉得也种酸涩的感觉,刺激得两眼发麻,用胳膊往脸上一抹,又抡圆镢头干了起来。

中午卸了牛,丁平去放牛。山坡上长满灌木丛,蒿草半人高,小路四通八达,捉迷藏般的若隐若现,淹没在杂草中。地里的酸枣刺时不时扎进衣服,藏在杂草里的鬼棘针不一会就粘满了裤腿。站在山顶可以清晰的看见村庄里的全貌。牛儿分散在草丛间,悠闲自在的吃着草,用它宽大而灵活的嘴唇咀嚼着青草,不时发出一阵“哞哞”的叫声。吃饱了,用前蹄子在地上刨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蜷伏下身子,用尾巴不停地抽打着身上的蚊子,闭着眼睛,嘴巴不停的咀嚼着。

丁平懒懒的在斜坡上的土堆旁躺下,仰望天空,雪白的云朵变化无穷,几只鸟雀在头顶萦绕飞翔,草地上緑草葱郁,繁茂昌盛,红的花,白的花在緑草的映衬下,自有北国风光的秀丽姿态。徐徐吹来的风擦着草尖,带着清新的温馨,也带着大自然的呼吸,从头到脚摩挲遍他的全身,觉得心里舒服极了。他伸开双臂,把头偏向胳肢窝,几乎能隐约闻到自己的汗味。自己的气息已和大自然的气息混在一起,这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是非常美妙的,从而引起了他无边的遐想。觉得自己的全部已融化在旷野的风中,到处都有自己而又失去他的独立性。这里不仅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苍茫,而且还有青山緑水的纤丽。顺手扯了一根白茅草放在嘴里一截一截的咬着,望着蓝天、白云、青山,又看着向远处流去的葫芦河水,他这才认识并领略了自然的奥妙和神奇。

看着牛吃饱都卧在草丛中,丁平下了山,去灌木丛里拾了一些树枝,点着一堆篝火。阵阵凉风吹来,火苗被风吹得很旺,火焰窜起来一尺多高。迎着清爽的凉风他觉得浑身的燥热一下减轻了许多,轻松极了。等火烧旺了,他把水壶蹲在火上开始烧水,将馍馍放在烧尽的木炭上,又往火堆里扔了几个玉米棒子,就扛着镢头去挖地边。地塄两边的草皮和枣刺被刷洗下来,显得整齐许多。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虚汗沁透了他们的衣服。丁平觉得嗓子似有什么东西噎得难受,而每抡一下镢头都像是在挣扎,如同要举起一座山一样沉重,但他一刻也没有停下,疯狂地举着镢头狠劲地挖着。

“平儿,吃饭吧!”丁平爹放下手中的镢头,招呼着儿子就慢慢的朝烧水的地方走去,缓缓却又无力的坐在地上,丁平“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提起水壶倒了一碗水,咕嘟嘟的喝着。喝够水,放下碗,拿起烧熟的玉米棒子撕去外边烧焦的黑皮,露出冒着热气黄灿灿、鲜嫩嫩的玉米,阵阵清香馋得他直流口水,不等玉米凉一下,就狼吞虎咽大口的吃着。丁平爹吃着烤得焦黄的黑面馍就着咸菜,表皮金黄的馒头咬开外面,由内至外冒着热气,吃在嘴里噎的难受。吃了一会,他端起跟前的水喝着。丁平啃着玉米棒子看着才耕过的地显得平整,地面上的茅草、土皮被挖了下来,地显得洁净整齐。铲下来的土皮是沤肥的好材料,堆成土沤成粪就美咋了,正应了“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想着想着,他合上眼睡着了。

一觉醒来,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父亲正把那些毛草堆成一堆准备沤肥。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拣起一根树枝去草丛中撵牛耕地。半尺高的草丛,牛儿趴在地上嘴里咀嚼着,显得悠闲自在,灵巧而硬实的尾巴转来甩去,驱赶着身上的蚊虫,嘴巴盯在草上,不停的转来嗅去,然后,转动着绵软的舌头猛吃一阵。

丁平光顾着低头吆喝着牛,冷不丁觉得全身一阵针刺般的疼痛,一看,只见头顶一群麻子蜂嗡嗡叫着在树丛中的窝里飞旋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让蜂给螫了。忙紧走几步,在避开蜂群的地方蹲下身,只见胳膊上扎进几个黑色的蜂刺,周围的皮肤发红发胀,一咬牙,用右手使劲挤出蜂刺,接着,吐了口唾沫揉了揉,立起身,在草丛中找来一束枯草,扎成大大的一束,擦着火柴,点燃枯草,用衣服蒙住头,举着火往蜂窝快步走去。火苗在蜂窝下霹雳噼啪地烧着,乱了窝的蜂嗡嗡叫着四处胡飞乱撞。不一会,地上就落下一层被烧死的蜂子,没有烧死的蜂子也往四处乱跑。他兴奋得手舞足蹈,把还在燃烧的枯草扔在蜂子落下的地方,得到了报复的快感,同时,也看到小生灵对生的欲望是多么的软弱与执著。

第十二章 二 狗 看 病

医院里面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二狗和婆娘两个人也在看病,先是在收费处交了挂号费。二狗挂的是内科,在医生那里就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拿着听诊器像模像样的检查了一下,一下子就写了许多需要检查的单子,让他们去检查,然后把单子拿过来再看。二狗忐忑的接过单子嘴里说着谢谢之类的客气话,就是没完没了的楼上楼下的各种检查,品种繁多。等一套检查下来医院也下班了,只有等下午上班才能看病。当把检查报告交给医生手上的时候,医生看了一下报告,接着用奇异的眼神打量了二狗一眼,告诉他们要先安排住院。就冲二狗说让先他出去一下,自己有话要和他老婆说。看着医生的表情,二狗心里就有一丝不祥之兆涌上心头,明白自己可能得了什么不好的病了,就心事沉重的往外边走去,但他又返回来悄悄的贴在门口偷听着医生的谈话。

医生详细的指着CT报告上的告诉二狗的老婆,“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男人现在检查出得了胃癌。”一听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二狗婆娘的脑海一片空白,懵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的人根本就不敢生病,病情一检查都差不多是癌症,那自己的光景以后可怎么办呀,孩子还那么小。村子里近几年患癌症的就有好几个,前多年可是一个都没有。她心里感觉到怕急了,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时真正的是六神无主,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医生磕着响头,并信誓旦旦的恳求医生,一定要救救自己的男人,她会感激他一辈子的。医生急忙拉起了她,也极其诚恳的告诉她,现在的医疗保险已经普及了,农民看病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国家有大病补贴;但现在的医术还不发达,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他会尽力的。并反复叮嘱她,让她要先稳住病人,千万不能让病人知道自己的病情。

门口的二狗也偷偷的听到医生告诉老婆自己的病情时,他一下就瘫软在地上,癌症就等于是判了自己死刑,也真正的是欲哭无泪。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啦?真他妈的是邪门了,随便身体不舒服,检测一下病的都邪乎的怕人,他知道就算是住院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就是减轻痛苦而已。再说医院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也不够折腾的,况且俩个孩子都还小,家里更是穷得叮当响,真正的是舀油都不上锅,就算去求爷爷告奶奶的拉下一堆饥荒来,还不是苦了老婆孩子。这么想着,他心里就有了主意,宁可回家等死也怎么都不住院。二狗婆娘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二狗,她的脸上一下变得惨白,她知道他已经听到了医生和自己的谈话。嘴唇蠕动着,哆哆嗦嗦的朝二狗走去,夫妻俩是抱头痛哭,他们为了自己的贫穷更为了无奈而哭泣,丝毫都不顾忌其他人异样的眼神。

村口,丁平和娘在等车。河像一条带子萦绕回旋,河水拍击着礁石绽出一簇簇素洁、淡雅的小花。网似的沟渠与耕地交错着,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田野像穿上花衣服的小姑娘一样俊美。

丁平娘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的剥开,露出一些一毛、两毛、一块、两块、五块的纸币,他不觉鼻孔一酸几乎流出泪来。

“拿上……”一份带着母亲体温的纸币放在他手里,丁平觉得心铅一样重。

“娘,您有病,就留着自己用吧。”他充满祈求的看着娘,她那双眼睛已经深深的凹陷进去,皱纹是那样粗那样大,握着娘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乖孩子,听话,只要你努力读书,娘就知足了。”她说着,眼里流出泪水。

“哥哥,等等我……”这时,小辉气喘吁吁的从远处小路快捷的跑了过来,脸胀得通红,肩膀一耸一耸的,咧着嘴,喘着粗气,手里捧着个小瓷瓶。

“小弟,有事吗?”丁平俯下身,抚摸着他的头。

“哥,刚放学回来,发现你走了,这点钱你拿上。”小辉说着,从小瓷瓶里倒出一大堆硬币。

“弟弟……”丁平猛的一下抱住小辉,心跳动得厉害像要卡住喉咙,他的感情似流水般奔腾着。看着远处徐徐开来的客车,丁平招手示意停车,他满怀复杂的心情冲娘说:“娘,多保重,放假我就回来。”

丁平娘的嘴蠕动着,摆了摆手,“走你的。”她的眼眶也湿润了,想说什么可什么也没有说,把脸转向一边。

车停了下来,丁平提着行李走了上去,娘吃力的掂起脚尖捧着鸡蛋的手从车窗外递进,他看着娘满脸的皱纹和一头的白发,眼泪凝滞在眼眶里一动不动。

车启动了,小辉挥动着手随车跑了几步,并大声喊道:“哥哥,再见。”丁平娘也缓缓的举起手,他只看到娘和弟弟的身影渐渐在往后退去,不一会,就变成两个孤独的小点,坐在去县城的公共汽车上,丁平的心情低沉。看着窗外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路两边的树木全都没精打采的,树叶往下耷拉着,树下尽是一些枯萎了的草茎,车上的乘客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显得一片噪杂。靠着座椅他陷入了沉思,往事一幕幕映上心头。

烈日下,娘汗如雨下的在收割小麦。

娘瘦弱的身体颤微微的把水从很远的河里挑上来,一步步艰难的走着。

有病娘不舍得花钱买药,还每天晚睡早起的卖豆腐,拉着车子吃力的上坡。

为给他们支付学费,上山挖药时被蛇咬的一幕。

想着想着,娘的形象在他心中定格,猛然转过头,再也不忍往窗外看,再也不忍往下想了。可他却不能,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落在身上,丁平明白娘为了她的儿女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而自己收获的却是孤独与辛劳,她只是一心让自己的儿女们能有所作为。闭上眼睛,丁平苦苦的思索着世上还有比这更崇高的爱和奉献吗?而自己就唯有努力学习来回报娘的期望。

从医院回来后,二狗也知道自己的病已经没有好的希望了,他明白自己就是等死,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老婆也格外的照顾体贴,什么活也不让他做,还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二狗老婆没人的时间就自己偷偷的掉眼泪,暗自感叹命运的不公,更多的是对生活充满了无奈,心里也在盘算着,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让自己的男人尽量的有好吃的就吃好一点,能多享一天福是一天,不然会有太多的遗憾。每天,都是伺候的让二狗吃了饭后,才去地里忙活了。

二狗一个人就静静的躺在床上,觉得肚子里难受得要死,吃止痛片已经没有效果了。可看病又没有钱,也真他妈的折磨人。疼的他满脑门子上都是汗水,翻来覆去的在炕上打滚。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忍受了,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有尊严的死去。不仅仅是解脱了自己,也好给她们娘几个也留下时间,算老婆改嫁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的。于是心中在暗中琢磨着自己该选择怎么样的死法,死有多种的方法,他想跳河,还是从沟里跳下去,可又担心死不了,给家里又增加负担。车祸那不更是连累别人,死了都会进十八层地狱的,更别说还有什么的因果报应。猛然,他想起来了给蔬菜打药时还剩下了半瓶“乐果”,就有了主意,嘚嘚瑟瑟的把给自己准备后事的新衣服穿在身上,然后,找出来那瓶农药,倒了一瓶子盖,挤上眼睛,抿住嘴,一口就喝了下去,爬到炕上,拉开被子,就眼睁着等死。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心里好像是火烧火撩的难受。就爬在炕边上不停的呕吐,口中就不时的吐出一串串黄色的浑浊的污垢,吐出来后,就钻进被子里,等死。奇怪,吐出胃里的东西后,就什么反应都没有了,看了下摆在桌子上的表一眼,知道老婆也快回来了,就又赶紧爬起来,脱下新衣服,把被子叠放整齐,地上的污垢清理干净,一切都恢复成原样,又若无其事的等老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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