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多么温暖的名字/ 大姐,多么幸福的称呼/在我最困难的时刻/你总会出现在我的身旁/在我不经风雨的岁月/为我遮风挡雨受尽了委曲……”
每当听到有高作词,代博作曲的《大姐》这首歌时,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我的大姐。
我的大姐,其实是我老婆的大姐。大姐比我老婆大三岁,一米五七的个头,剪的是留着“刘海”发型,满头的乌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洁白整齐的牙齿,圆圆的脸蛋,总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常常到单位上找我的老婆。大伙都对我老婆说:“你妹又找你来啦!”。我老婆笑着对大伙说:“这是我大姐!拜托各位别拿我这张苍伤的脸与我大姐比较!好不好!拜托啦!”。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可惜,大姐在2016年因一场大病离我们而去,一走,就是6个年头,但大姐却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自大姐离世后,每年的清明假期,我又多了一个扫墓点。我和老婆总会带着宝贝女儿、孙女怀着无比悲痛,无比惋惜的心情到浯塘松山的公墓山上,来到大姐的坟前给大姐扫墓。
每次到了浯塘松山太庙里,我们也不惊动姐夫,驾车直奔大姐所在的坟山而去。
把车停好在山路旁,渡步二三百米的路程就了大姐的坟前。大姐生前爱干净,我们三人先简单清理坟墓四周的杂草,枯藤落叶,然后在大姐墓碑前点上蜡烛,盏上三杯老冬酒,摆上扣肉、和姐生前爱吃的水果、蛋糕,烧上一大把香、几叠的纸钱、再作上几个揖,拜上几拜!再点上炮竹!然而,老婆总是蹲在坟前要跟大姐聊上一阵子:“大姐!你在下面可要安心!家里一切可好,老爸自后母离世后一直跟我住一起,现在八十四岁啦。你的儿子巳是医院外科的骨干啦,今年被派往省城一附院进修了,在县城新城区也按你的意愿买了新房。你的两个孙子长得棒棒的!大孙子读一年级,小孙子也上幼儿园……”
每次,总要提醒老婆,要催几次。算了,差不多啦!我们该走了,老婆才会起身,但也是一步三回头,眼眶里充满着泪花。
大姐,你虽然走了,但你那灿烂的笑容、敦敦的教海、甜蜜的话语……常在我们脑海中荡漾。
1992年,我和老婆结婚还不到两年,女儿也刚刚出生。我们俩花了二万捌仟元硬着头皮,和兄弟几个自已做砖、烧窑,顶着压力建了一栋占地面积90平方的的二层预制板的砖混新房。那时候两人加起来工资还不到300元,每月的工资发下来,还要还账。虽说那时利用寒暑假做生意也挣点钱,但生活仍显得十分的拮据、清苦。
新房建好了,自然要父母分开住,单独起灶驾炉,成立一个真正的“三囗之家”。记得当初,我在县供销社门口拦住后生哥哥,向他借了200元(那时相当于二个月工资)给我置齐炒菜锅、高压锅、碗筷等厨房用品。可我的那个不懂事的四妹在吉安师专读书回来,总是带着一大筐换洗的衣服让我老婆洗,返校时还挑老婆结婚时好看的衣服穿上,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返校时自然要给点零花钱。沒办法,我只好把单位发工资时100元囯库券提前到银行兑换成95元,给四妹50元,我们留下45元备用。
有一次,大姐来我家做客。看见我们吃的伙食不是豆芽、豆腐,就是萝卜、白菜,女儿还在吃奶,我老婆那时瘦得身子骨仅有108斤,脸上的颧骨都露了出来。大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吃完饭从钱包里拿出10张10元的钞票给我老婆,要我们改善一下生活。对我老婆说:“二妹,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只要大姐能做到的,姐一定倾其所能帮忙!"。我和老婆性格对着了,家里包括个人有困难从不向谁诉苦,总是自已想办法,能挺就挺过去,能熬就熬过去,哪怕建房的大事,都是我们节衣缩食,艰苦奋斗熬过来,挺过来!想起大姐那时那暖心的话语,那不多的资金,简直是雪中送炭!倍感温暖,心存感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起我老婆的大姐,忙了一辈子活,操了一辈子心,吃了一辈子苦,建了一栋新房,培养两个孩子上大学,又拉址带大二个聪明、可爱、调皮的孙儿。她本来就不太健壮的身子,瘦弱的快不行了。正是享清福时,她却提前走了……
大姐天生聪慧,听老婆讲她大姐小时候读书也很优秀,但为了妹妹们读书有人照顾,她宁愿放弃读书的机会在家饲养猪挑起了家庭主妇的重担。
我老婆的母亲也因身体原因离世较早,丟下四个女儿走了。岳父年轻时也是个“药罐子”,因脾胃虚弱被医生误诊为肝炎,把身体折腾得快要不行,经常要看病抓药(在长沙经专家诊断后对症下药才化险为夷)。无奈之下只好把四妹送到云边一个姓贺的人家收养,贺氏无生育,待四妹亲如自已的女儿一般,后培养孝取了大学,毕业后当了老师,现已是师大的文学博士;把三妹放在冠山一户人家收养,三妹的遭遇并沒有四妹那么幸运,冠山这户人家有儿无女,也没让聪明的三妹进过校门,也许就是那个年代穷苦人家的命运吧,但凡稍有点爱心,也不至于不让读书。
“前妻是草,后妻如宝”。岳父身体稍有好转,便在同村的上屋找了个姓聂的后母,岳父说后母是村里最漂亮的妇女,是个“村花”。后母的老公因在煤矿上挖煤而不幸离世,两个女孩均已出嫁,也是独自一人在家,于是两家捡在一起便揍合着过。因岳父喜欢后母,把工资全部交由后母管着。和后母生活一段时间后,后母对大姐和我老婆有点嫌弃,学费不及时给,有时连女孩买卫生巾的钱都舍不得给。我老婆的学杂费如不是汤渡的金天伦老师帮忙垫缴,也许会中途辍学,与吉安卫校无缘。
有一次,冠山的三妹回娘家仅住了两三天,后母就拉耷着脸显得有点不高兴,说:“家里本来负担重,增加一张嘴就吃不消啦!”。三妹很聪明,“听话听音”,知道后母不欢迎她,加上冠山这户人家对三妹也很刻薄,尤其是三妹的大嫂,年仅十三岁的三妹回到冠山后被迫也撒手人寰走了。
从此以后,大姐被迫辍学,初二没读完就承担其家庭主妇的责任,带着二妹单独过。教过她的郭世飞老师和贺古平老师都称大姐是读书的好料,可惜了!
为增加收入,大姐用自己的学费和积攒下来的零花钱在墟场买了头小猪仔。每天除在外面做点零工外,还要扯猪草喂猪,弄饭给二妹吃。小猪仔长大了,大姐请邻居的屠夫杀了给卖了。后母知道后向岳父告状,说:“一个女孩子家胆子竟这么大!把猪卖了钱却一分钱也未上交!这还了得!眼里就没太人!”。岳父也不问青红皂白拿起竹子就往大姐身上打。大姐有点犟,认为自已辛苦挣来的钱沒错,也不知道要躲,任由她爹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却一声也不吭。
大姐讲究卫生,是个干净整洁之女人。记得我和老婆谈恋爱时,我们骑着自行车到在荷塘长坡潭大姐玩,没想到大姐家的住房虽然是六七十年代建的砖瓦房,地面只是用石灰和沙子铺了一下,却被大姐收拾得整整洁洁、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连掉在地上的米饭均可捡起来吃;灶台上煮猪食的锅也擦得雪亮雪亮,末油漆的木凳子也擦得雪雪白白的;衣柜里虽沒几件象样的衣服,却洗得干干净净,规范有序。
大姐厨艺高超,是个心灵手巧之女人。不知跟谁学的,她炒的血鸭我们最爱吃,她说“炒血鸭得用陈年莲花老酒、生姜、大蒜、路口辣椒做配料,炒出来有点甜”。要是你不问个究竟,还以为是放了蜂蜜。大姐说:“炒血鸭除选鸭子外,酒是关键。如果用冬酒或新米酒就不会有这个味道。”;她过年做的兰花根、酥豆子、剪饼,脆爽可口,味道好极了,会让你想念那种味道。她知道我和熙熙喜欢吃,总是为我俩留着,说:“这是我妹夫和熙熙吃的!”。
大姐吃苦耐劳,是个勤劳智慧之女人。她瘦弱的身体,在农村可顶得是一等劳力。一个女人家,要种上二三亩耕地,遇上干旱之年,还要夜夜去作夜水。用脸盆一盆盆从小溪里不停的向田里浇灌……在田埂上,在屋前屋后还种满了毛豆、豆角、苦瓜、丝瓜等各种各样的蔬菜。为增加家庭的收入,她在劳作之余还喜欢养猪,每年要养1一2头,在猪舍边建了沼气池,安装了沼气,厨房用上清洁能源。每到腊月杀年猪的时候,大姐总是要请到所有的亲朋好友来吃杀猪饭,分享她的劳动成果,看到亲友们各自分了肉回家,她就特别开心。
大姐纯朴善良,是个不计得失之女人。做人做事总是为别人着想,总是考虑别人的感受,包括她自已的婚姻大事都是因为怕得罪后母才委屈求全把自己给嫁了。大姐是经人介绍,按农村旧俗见了面,收了聘礼。听四妹说:“我还不知道大姐是我亲大姐时,大姐每次看到我都是又搂又抱,给我洗澡,买新衣服给我,好吃的都攒着留着我。大姐在我读初中时就出嫁了,初三中考,大姐特意回来炖好了营养餐嘱咐我好好考试。我升入高中,离家远了,大姐把她的三大件聘礼全部给了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一块手表,一件最时髦的呢子大衣。大姐总说小妹妹在别人家生活,怕她关照不到,但大姐就像我的妈妈,无微不至[流泪][流泪][流泪]”。后母收了姐夫的见面礼。大姐担心退婚怕后母不依。反正在家也受后母的气,还不如早点嫁算了。我的岳父为了自已也不顾女儿,有时为了取得后母的开心,有时竟然拿着木棍顺手就打大姐,二妹却很调皮,只要看见父亲拿柴就撒腿就跑,往往打不着。
大姐嫁到荷塘山沟沟里长陂潭后,家娘对大姐也不这么样,常常板着个脸,像阎王老子家里的舅母一样,喜欢无端端的拜人(骂人),骂长骂短的。后来姐姐没办法被迫无奈离开了生活了七年的长陂潭,拖儿带女像逃荒的一样在升坊浯塘彭氏借房租住。
刚去浯塘时,家徒四壁,租住在一个姓彭的同自已的旧房里。村里分的责任田也是东一丘,西一丘的,别人不愿种的劣质田、干旱田。浯塘干旱,经常要作夜水,姐夫常年在外开车,家里的重担全落在大姐一个人身上,还要带着两个不到七岁的小孩。我和老婆一到农忙季节也会去帮忙。看着大姐的双手被水浸泡得发白、烂了、皱皮、脱皮了……看得我们心里直难受。后来,姐夫买了新货车帮别人跑运输挣了点钱,大姐在浯塘群山里建了一栋占地近200平方新房,前后还有两块菜地,独门独院的农家“小别墅”。
大姐辛辛苦苦把两个小孩培养上大学毕业,儿子考取沈阳医科大学,毕业后考取在县城的医院上班,2014年结婚,2015年生了个孙子;女儿江西工商大学毕业后,也参加了工作。大姐一生的辛劳,总算有了盼头!终于有了回报,小日子正逐步向小康生活迈进!
姐夫是个典型的农村老实人,人称“黑叔俚”,是当地有点名气的大卡车司机,常年在外帮人开车。他憨厚老实,不善言词,却有一个不良嗜好:爱打麻将。出车回来,把车子一停,就直接找朋友消遣去了。我每次去大姐家,大卡车停在家门口,却很少见到姐夫,只有大姐一人在家忙这忙那的,夏天累得手脱皮,冬天累得手开裂,尤其是有了小孙子后,瘦弱的身子骨显得有点驼背。
农村有句俗话 “父母爱幼儿,爷奶偏长孙”,乃人之常情。姐夫却待孙儿看得特别重,视为心肝宝贝。有一回,大姐带孙儿不小心,孙儿摔跤了,孙儿大哭……姐夫便不问青红皂白顺手就拿起小木凳子就往姐姐身边上摔,本来是做做样子,谁知小凳子不听使唤竟然滚落在了大姐的身上。姐夫是个农村地地道道的粗人,也不知道,也没急于去细心安慰。大姐却伤心透了!打这以后,大姐总说:“自已真没用!带个小孩都带不住!我沒用!”。加上小时候感冒用药不当引起脑膜炎后遗症造成身体不适的原因,心里也很烦躁,总睡不着觉,嘴里总滴沽着……
为了让大姐放松一下心情,不再纠结这事。我和老婆特意请一个星期的年薪假,陪着大姐在省城女儿那玩了几天。姐妹俩天天睡一房间,聊天叙旧。后来,老婆还陪着大姐到福建师范大学教书的四妹那又玩几天。在福州,老婆特意陪大姐到福州市人民医院进行全方位检查身体,医生也说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心调养即可。
从福州回来时,我老婆千叮咛,万嘱咐我的姐夫以及她的儿子和女儿,要他们多与大姐多沟通、多交流、多安慰、多陪伴!可他们太大意了,没有在细微处关心大姐!大姐她太累了,不想给儿女们留下太多的麻烦,回到浯塘后不到两个星期,大姐就撒手人寰而永远离开了我们……
大姐,虽说是我老婆的大姐,但作为妹夫的我,在大姐出殡的那天,双方亲戚、左右邻居、生前好友都披衣戴孝的来了,都夸大姐是一个难得的好媳妇!好母亲!好朋友!好邻居!四妹和老婆撕心裂肺的哭成一团,由几个人搀扶着一步退二步的在出殡的路上步履前行!儿子身穿麻衣,头戴麻帽,脚穿草履,腰扎草绳,两手端着大姐的遗像,低重着头泣不成声!女儿双手拍打着棺木,声音嘶哑地喊着“妈妈!妈妈!我要你起来呀!……”,大孙儿也一个劲地叫着“奶奶!奶奶!我要你!”岳父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呆呆的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等的痛苦应该可想而知……我一个大男人开始也强忍着自已不哭!但想起大姐含辛茹苦的一身,想起大姐忍辱负重的一身,想起大姐为了儿女,为了这个家操劳的一身,想起大姐待我们的好,待我女儿熙熙的疼爱,还是忍不住的哭了,而且哭得那么伤心!哭得那么悲痛!眼泪不住的打湿了我的双眼。“姐姐呀!姐姐!正是你享清福的时候,孩儿都有工作了,挣得钱了,你却走了!姐姐呀,姐姐!你喜欢的熙熙也长大了,在省城参加工作了,你却走了!姐姐呀,姐姐!你就怎么忍心?你就怎么舍得?你就怎么舍得丢下?……”
彭氏家族按族规和当地风俗,对大姐进行了隆重的葬礼仪式,像村里长者一样:路(邻居)祭、亲属祭、祠堂(家族)祭、8个车夫,一个乐队吹打,下葬当天晚上还请了戏班子唱戏“烧灵”等,一个环节也未落下。虽显得有点繁琐,却显示了彭氏家族对大姐的重视与敬重!大姐,就这样走了!
而今,大姐离开我们一转眼已是6年。大姐走了,姐夫却依然孤身一人,承担着守家护院带小孩的责任;大姐走了,但她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祝福大姐在天堂里一切安好!一首《大姐》仿佛就是为她而作:“大姐,在我遇到坎坷泥泞时/总有你安慰的话语在耳边/谢谢你啦,我的大姐/为了兄弟姐妹咱们的家/你付出了常人难以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