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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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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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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很冷,是很多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我去买绿萝,走遍了花卉市场竟然没有卖绿萝的,难道绿萝都冻死了。放学我去接神兽,羽绒服外面又套上一件棉甲。我说太冷了,神兽说这才是正常的冬天。于是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冬天,不知道乡下的冬天还有没有小时候冬天的冷。

小时候的冬天很冷,冷得冰冻三尺,水上结着冰,我们在冰上滑冰。树上、房顶上、路上时常覆盖着一层白霜。既使不下雪,天地间也是白的。哈气成霜,爷爷的胡子时常也结着白霜,白霜凝结成冰碴子挂在爷爷的胡子上像个白胡子圣诞老人。整个世界光秃秃的冷,风也凛冽,路都冻裂了缝,四处游荡的野狗会把爪子不小心掉进裂缝里,然后瘸着腿逃跑。冬天太冷了,冷的让人哆嗦,就像过冬的喜鹊一样在寒风中哆嗦。不知道是那时候的衣服不够暖和,还是那时候的冬天真的很冷?

这么冷的天,麻雀们都躲藏进屋檐下不肯出来,只有乌鸦不怕冷站在干枯的树枝上咶噪几声。不怕冷的还有孩子们,不喜欢呆在屋里。秀站在大门口喊我去蹦沙包,她穿着厚厚的花棉袄,脸蛋冻得通红,使劲的吸着鼻子。乡下孩子不习惯戴帽子,既使再冷的天也光着头。听到秀喊我,于是我就穿着厚厚的木底鞋“咣当!咣当!”跑出去。“你这鞋蹦沙包不行!”秀望着我脚上的厚木底鞋说道。我又“咣当!咣当”的跑回去换鞋。

父亲怕我的脚冷,刚一入冬,他就会买来合适的木头鞋板和干芦苇花,亲手为我编织一双木底鞋。乡下人叫毛窝子。说起来父亲真是一个神人,无所不能,他不但过年自己写春联,还无师自通会瓦匠、木匠、电工、修车、做饭等,他做菜的厨艺都赶上厨师了。当然这些都不是他的工作,他的工作是公务。父亲聪明绝顶,什么不用学自己就硺磨会了,父亲为我编织的毛窝子,木头鞋底很高很厚,有点像清朝皇宫里的娘娘穿的木屐。虽然没有她们的华丽好看,我却特别喜欢穿我的毛窝子,里面垫上柔软的旧棉絮,穿在脚上暖和着呢!走路的时候踏在冷硬的土路上会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身高也增加了一大截。

我和秀在疯婆婆家门前蹦沙包,沙包是用六块碎花布拼凑在一起缝成的,说是沙包里面其实装的不是沙子而是麦粒或谷糠,砸在身上一点也不疼。疯婆婆住在正当街,小孩子都喜欢在她门口玩。疯婆婆疯了很多年了,她的身世很悲惨,听说本来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她的丈夫年轻时去打仗战死了,她守寡一个人养大了儿子,她的儿子长的又高又大,在我们眼中就像个巨人。他娶的妻子却娇小玲珑,并且打扮的特别精致,脖子上总是系着蝴蝶结丝巾。疯婆婆的儿子在大城市里工作,疯婆婆帮忙照看孙子,听说疯婆婆在照看孙子的时候没看好孙子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疯婆婆从此就疯了。疯婆婆被送回了乡下,她儿子专门请了远房亲戚像保姆一样照顾她,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儿子儿媳才开车回来看看她。疯婆婆虽然神智不清,但她的心底很善良也从不伤害小孩。疯婆婆不怕冷,一天到晚的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孩子们玩。有时自己打自己几巴掌自言自语的诅咒老天爷几句,有时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给我们吃。我们谁也不吃,嫌她脏。

一棵老树,冬天伸着光秃秃的枝桠,偶尔有一只乌鸦飞过来落在枝头上唱歌。它毫无顾忌的站在树枝上唱着歌,一只,两只,然后引来很多乌鸦站在树枝上,像一幅油墨画。民间有一种说法,乌鸦是不祥之物在哪里咶噪的厉害哪里就有不祥的征兆,电影里经常上演这样的镜头。我却不这样认为,这些乌鸦多可爱呢!在这大冷的天鸟雀们都匿迹了,只有乌鸦不怕寒冷勇敢的出来歌唱,虽然嗓音并不那么婉转,但给灰冷单调的冬天带来了生机。我们玩得很尽兴,欢笑声有时会惊飞树上的乌鸦,不一会儿又盘旋着飞回来了,因为它们的巢就搭在老树的上顶。咶!咶!咶!它们快活的叫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是小学生常常喜欢背的一首诗。多年后的我们却成了远方客。走在故乡的街道,一张张不再熟悉的脸庞,一个个不认识的小孩子,熟悉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但消失了老一辈的人,随着消失的还有乌鸦和父亲编织的毛窝子。说起来那种毛窝子,现在连卖的都没有了,冬天也没有从前那么冷了。走过整条街巷,我似乎在寻找什么,却再也寻不到记忆中的一棵老树,再也没有乌鸦落在上头。

老树已不在,那些乌鸦也不知飞向哪里去了。古藤老树昏鸦,没有了老树,不知道乌鸦又在哪里落了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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