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偶书（组诗）

花椒树

瓦曲南坡生长着十几株野花椒树

它们的个头不大，耐旱、喜阳

浑身散发着些许的香气

大概是极少涉足尘世的缘故吧

面对雨雾雪霜的袭扰

它们没有集体沦陷

其中几个倔强的成员

仍然面不改色

从不轻易低头和弯腰

采收者

侯家庄、临河村、漫水滩、西原头

谭坪村、上胡涧、马涧村、大武春

这些村庄，她开车反复去过多遍

她收酸枣、苹果、核桃、玉米秸秆

她收柴胡、花椒、梨子、土鸡蛋

有时，挨家挨户

她也收袋装的误解与轻慢

编扫帚

砍掉多余的枝杈

绑紧几圈细绳

安装一个木把

再挪来一块石头压平

离开拐杖，父亲无法行走

这是他易碎的日常

另一个生动的侧面

割草机

姐夫饲养了13头牛

每天喂两三轮车草

牛圈旁堆放着成捆的玉米秸秆

而墙角割好的一包包麦秆

是寒冬才能启用的草料

抽空他还要打理果园

这个被生活淹没的男人

这个不知疲惫的男人

很少保养

不断地拼命运转

石榴树

深秋，许多事物变得萧索凋零

长在老院土崖壁上的一棵石榴树

仿佛被主人孤立

但它并没有破败的迹象

一副枝繁叶茂的场景

结出的几颗果实呈乳白色或淡红色

想必它与飘忽不定的时间在暗暗地对峙

避免了过多的磨损和磕碰

活出了自己的一抹气质

摘苹果

老母亲猫腰捡拾树下掉落的苹果

父亲拄着拐杖，查看有没有遗漏的

我架起梯子，摘每棵树上最高处的

大外甥开一辆三轮摩托车来回拉运

姐姐十分小心地把袋子里的苹果

往院子中央的彩条布上慢慢倾倒

秋风吹红了一颗颗苹果

数了数，地里栽种126棵果树

它又尝试着吹了吹

依旧无法吹走一个人

挂满枝头的心事

观荷记

在这个季节，碧绿远遁

池中的荷花已然枯萎

却屹立不倒

有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

从高处斜射下来

恰好落在它的周身

走过栅栏，选择低视角观看

能更加凸显出一朵残荷

坚硬的部分

回瓦曲

把刨出土的红薯装进麻袋

采摘的辣椒放在竹篾里晾晒

南瓜被搁在未烧柴禾的偏房

挑灯腌制韭花、西红柿和茄子

暂时远离一段喧嚣。乘坐一辆客车

回村小住几日

像往常一样。我的母亲

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

她与窗外一轮翻动的弯月

互放光芒

2023.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