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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桂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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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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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父亲

爹20岁成家,起初买不起房,租人家房住三四年。后来又买个小破土房住几年,又买一个好一点的, 还小,还破。再后来买一个砖平房,条件好点扒了重建抗震房就是现在的五间真楼座。爹最后选的是学校对面的房场盖的房子,几辈人都受用。

爹有技术傍身,带着全家走上了致富的道路,吃上了大米白面,买回了全村第一台彩色电视机,原来可是要翻墙跑到粮库值班室里看《射雕英雄传》的。爷爷在时,老宋家四世同堂。爷爷不在时,哥姐孩子出生后,老宋家仍是四世同堂。十里八村极少有这样四世同堂的大户人家。后来我们一一有了小家,包括最小的我。每年一过年,宋氏家族一聚就是两大圆桌。哥嫂对我们都好,热情款待、任劳任怨,我们也都不闲着,能忙啥忙啥。爹66岁寿辰的时候,我们还搞了一次家族Party呢,请来摄像师,以每个小家庭为单位现场表演节目、说吉祥嗑、为爹娘祝寿,爹娘边吃边听边看表演,一家人脸上全都洋溢着幸福。之后录像刻成光盘留作纪念,想看的时候放到VCD里一播放就行。

2009年,娘身患重病离世,老爹随即患了轻度脑血栓,左腿走路有些吃力。征求老爹意见,大哥买所宅院找来朱婶陪护老爹,朱婶很会照顾老爹,老爹也把一部分退休金给她。

得空探望老爹并听老爹自述,才知道老爹的一生艰难而又不平凡。

老爹1939年生人,5岁母亲病故,由奶奶带大的。爹做点零工,勉强维持生活。只念了6年书就念不起了。那时附近没有中学,去县城费用太大。1953年到舅家学锻工,那年14岁,出校门能学手艺感到很高兴,天天勤学苦练,所以进步很快,舅舅和师傅们都夸奖。学了不到2年。

1955年入了手工业社,由一座烘炉到三座烘炉,人多了,生产力大了,就不单是生产锹镐锄镰,还对外加工。由于不怕苦不怕累,爹的技术进展快,每道工序师傅干多少爹干多少,质量还得好,赶不上找差距继续努力。到了1958年大办工业,规模又扩大了。那时没有电,买发电机自己发电。发展够快的了,政府又提出办联合厂,进设备,培养技术力量。1959年被选为培养对象哦,学到很多东西,但也感到压力大,技术不够用。于是爹就刻苦再刻苦,努力再努力。别人都下班走了,爹还继续研究,加班不要加班费,就是奉献,搞技术革新,技术改造。生产新产品需要设备,有时解决不了困难就自己做。多年来做了30多种土设备。

1968年以来,爹带领的厂子年年有新产品,月月有革新、改造,节约大量工时、电费、材料,每年给政府创利少则15万、多则30多万。

1993年做的摇用引风机节电30%,提高效率一倍,被省评为优质产品,获得奖杯。1994年发明出产品煤矸石粉碎机被评为优质新产品,农业部给发奖杯。这些年来,由于产品项目多,经济效益好,厂子被评为市“民兴企业”,爹被评为“农民企业家”。

上每个新产品都有质量难关,缺少设备难关。给美国加工地下管道接头,老四平老毛头在沈阳外贸找活,他能倒不能车,他听说二十家子老宋啥活都能干。爹胆子大接了活。里孔一米六八三,外径2米过了,一个960斤。那大活,那小的床子,光洁度,几何尺寸,加工效率,主轴细,样样需要细致、精准,才能达到质量要求。这个产品前所未有,谁都想象不到,很大难度,爹都一个个克服了。外商加拿大的,带翻译来,一看竖大拇指,还留给爹一张合影照片。

后来研究胆差,煤矸石粉碎机生产效率上不去,再做曲轴压力机。锻工生产感觉打锤累,生产效率低,再做小夹板锤,由原来5、6分钟做一件,最后通过胎卡具和小夹板锤,40 秒就做出一件,一个卖10 块钱,一年光胆差创利10万多元。还有一些小活就不一一说了。

爹有时研究痴迷了,走路时都想,别人碰到打招呼都愣神,总是习惯了埋头钻研。下班到了家也想厂子的活,家都不管了,老伴有时气着说,明儿个把你卖给厂子吧。原来老伴不支持,后来成果高,效益好,成为市人大代表,省劳动模范,得到荣誉越来越多,有特许的细粮吃了,这就不拖后腿,支持了。

中途有一个图纸被窃取的事发生,后来找回了。由于全县都照图纸统一标准搞设备搞产品,所以当时图纸十分重要。片会六个县参加,咱的设备最先进,省局给一个奖章。水利局有啥需要研究的找爹画图,做安全阀,压力大,自动排压,压力正常,它起转弯分路作用。当时局长给爹写一个字条:“你的设计,我感到非常满意。”

其实爹当时也没上过几年学,测绘、画图都是形势逼出来的,你不干,你不研究,这就等着解决,你想不管你想懒惰都放不下。大伙送外号“土专家”。标准局来验收都躲,爹说考工程师不会答卷,他们说爹免试,就这样1993年给爹发了工程师证书。

后来政府搞招商引资,爹也年纪大了,当是时1998年,60岁的爹和农机厂一起退休了,爹没带走厂子的一钉一铁。退休后不久,老爹研究了一个项目产品,叫作换向三通阀,也可以说是新创造。以爹的儿子名义报评国家专利,现在市面上也流通,有一些升级改进,价格基本稳定。当时多次改换材料,买不起模具借钱买,自制模具,改进模具,多做模具,还有外省偷艺,真是跨过一个又一个坎啊。

老爹一辈子机械活干不够,总是研究再研究,退休了也是发光发热。谁有困难,义务服务。雨天过后修道,帮邻居补墙,劳动的底子,闲不住。

别人问号很多,哪来的力量?这么傻干?老爹说:第一,有先进人物的带动,前有雷锋,后有郭明义。帮助别人,快乐自己。第二,受党的多年培养,党员起带头作用,享受让给别人,困难留给自己。

老爹说改革开放40年以来真是一日千里,发展特快,如今真好像是进入了天堂。吃得好,穿得暖,要啥有啥,儿女们个个过得不错,家家有楼,家家有车,家家银行有存款,真是幸福生活说不尽的好啊。爹说不光爹自己,家家都这么好,好的家庭还有很多很多。这都是党的政策好,领导好,让百姓奔小康。

一晃六年过去,陪伴爹的朱婶患了肺癌,两个老人都需要被照顾,不得不分开,各自回到自己儿子家中。大哥买给老爹的宅院也租了出去。怕老爹孤单,大哥给老爹新买了一款智能手机。

2018年1月10日,老爹过完了最后一个生日。杜鹃啼血,语声凝噎,老爹卧成了一枚静美的秋叶。住院一周包括手术费用,老爹都没用儿女们操心,老爹的退休金、劳模津贴、社保丧葬费,都预先交代了大哥。

老爹用一辈子的襟怀撒播了和善,用一辈子的忍让种植了刚强,用一辈子的钻研创造了财富。老爹的身骨长存地下,灵魂行走天上,是儿女们、子孙们永远受用不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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