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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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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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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中秋月满时

近段时间经常晚归,独自行走在没有路灯的路边,每夜都发觉地上逐渐明亮如霜。举头,一轮皓月当空,三两纤云随风渐散,几点疏星明晃。几夜如此,只觉长空中明月渐亮渐圆。闲时翻下日历,中秋到了呢。

因今年已经工作,假期能够回家和家人团聚。不似高中放假时间短,大学离家远而在别处过中秋。依旧记得高三那年的中秋,去了老屋,即爷爷和大伯家。当时有写有篇随笔,以至于现在还印象深刻。

记得那年,难得中秋假期回家,回到村里时,已是傍晚。村庄安静的卧在夕霞和炊烟之中。听父亲说,爷爷家那边有远客拜访,晚上吃饭,便随父母同往。中秋佳节,正是团圆时候,亦如十五那晚的明月一般,月下往时人往时事,还有承载着旧人往事的老屋,也慢慢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许久都未曾登足老屋了。记得未建楼房时,就和他们住在同一屋。爷爷和奶奶住正堂,伯父家住东屋,爸住西屋。老屋是南方那种很传统的夯土泥房,坐北朝南。大门进去,是个小院,两侧是牛栏和猪舍,各在东西。再往里走,过一道门,就是天井。天井东西两侧是两家的厨房,里门两侧摆放着两家的水缸。依旧记得儿时姐就在水缸旁边给我洗澡和洗衣服。水缸旁的墙角,爬满了青苔,也爬满了岁月。往北由天井而近,就是正堂了。正堂两侧是房间,东侧住伯父家,西侧爸住;堂后还有个屏风,那是奶奶的卧室,爷爷就睡在正堂,彰显着在这个家的地位。我们家吃住都在西屋内。西屋很小,吃住都在一间屋子;西屋也很大,能够装满所需的家具,装满这个家。学前我并不住在这儿,我是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才回到这儿和父母同住。从母亲口里知道,我是断奶后,就被外婆从从柳州带回了村里。学前童年的美好,都是外公外婆给的。记忆中,外公家的那间老屋结构也相同,只是入门就是天井,没有小院。泥筑的四角的墙,青灰的瓦,周边的果树,以及三天两头来敲门的一个老头,就是那段难以忘却的童趣。以及明月之下,青瓦之下,农人的家。这两间老屋,都给了我不同的童年记忆。我对外公家的那间老屋的记忆会比眼前这边的记忆更深刻一点,可能是所处的环境不同吧,爷爷家前后左右都是房屋,外公家的则是屋前果树屋后山林。晚上,却都有月华流霜,覆满青瓦,光入前堂。

记忆之中,我家和伯父家的关系很紧张,矛盾很多,有时甚至会爆发冲突。往往都是父母孤立无援,伯父和爷爷奶奶,及家族里其他的直系或旁系的兄弟姐妹,都是向着他们那边的。小时候不明所以,也是后面上学了才从母亲的诉苦中听到。可能是当年父亲因病不得不从柳州搬回老家住,成了累赘。他们总盼着父亲病死,母亲改嫁,然后他们可以分得家里的那几亩地,分得那一半房屋,甚至还能把我和姐弟卖给别人……我回这边上学时,父亲已经病愈,能下地干活了,我也发觉两家的关系稍有缓和。直到我家新建了楼房,搬出西屋,那段灰暗的童年的生活才结束。搬入新房后,才开始了另一段新的生活。在那之后,我家除了过年父亲会提着一只只因,几条腊肉和几百块钱,拉着我去串个门,去看望爷爷奶奶,也不吃饭。也只有过年我才会再到老屋。近几年许是姐和我和弟上了大学和高中,奶奶节日来串门的频率也有所增加,手里也是常带着新摘的青菜,菜根和裤脚上,也沾着新鲜的泥土,老人和菜,也都是在泥土里生长着。

光阴易逝,岁月渐老。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十多年了。这轮明月,也在长空之中照了十几年。明月如霜,结满了瓦,凝白了墙,也磨平了天井南门的门楣大石板。岁月在老屋这里,留下了太多的,不可磨灭的痕迹。又是一年中秋月满时,明月落前堂,孤影映帐凉,月下的人,又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我上到老屋的时候,映入眼帘的老屋让我感到有些意外。老屋已经不是记忆中的老屋。天井填平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水泥地面,天井前面的门也拆掉了,包括那块大石板门楣。门前邻居家的泥房甚至都推倒了,种上了玉米。也就只有爷爷家和左右两个旁系的亲戚的泥房还在楼房林立中,在玉米地中颤颤巍巍的立着。老屋经过多次的修补,旧时代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新翻修的那些显得格格不入。一如他们,想要融入新的生活,却又因年纪和思想的原因,没有找到合适的途径,没有学到新的东西。

此刻,父亲在厨房忙碌,伯父反倒是帮忙打下手。帮忙烧火、找油盐、去买酒买饮料、拿盘子盛菜等。我在堂前和母亲陪着爷爷奶奶以及远客坐着,听他们拉着家常。许是爷爷奶奶上了年纪,加上没跟上这些年农村的发展,说话时也没有以前那样耀武扬威了,变得慈祥了很多。聊天中,菜香肉香也逐渐从厨房溢出,烟囱也悠然地吐着炊烟,和坐在堂前抽着旱烟吐着烟圈的爷爷一样。我坐不住,便在老屋内闲踱。儿时记忆里,老屋很宽敞,很高大。现在再看,老屋亦如渐老的人,变得瘦小了许多。我知道,我已不是儿时的我了。菜上齐后,一堂的人围坐桌前,举杯劝酒,佳肴入口。秋风入堂,轻撩发丝,稀疏的白发,凝结着月光。

十多年来,父亲的头发渐渐稀疏了,也添了许多白发,偷瞥伯父和爷爷,他们的鬓发都已雪白。吃过晚饭,这两个许久都未曾见过的人,坐在小院里,坐在月下。堂上的灯光略显昏暗,照不到天井一侧,只有初升的明月慢慢爬上东墙,月光倾泻在他们的身上,那瘦小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临近深夜,村庄和人们在月下沉沉睡去。我带着一炷香,几个月饼独自上楼赏月。插上香,摆上月饼。无他,只是儿时的一种习惯。明月已经高悬,想必那如霜的月光已经洒满了那旧时的瓦,月光也入堂前,随那微凉秋风透入帐中。月下的人,当时的满头青丝,今已成了白霜,在月光下显得有点银白发亮。夜空中有几点星光,大地上也有几点灯火,可能就有一盏孤灯是他们家的。明月浮空,散去的云被月光洗成缎练,在空中轻轻飘散凝聚,看着人世间的分离与重逢。

年华流逝,岁月渐行渐远,他们逐渐跟不上时光前进的速度,脚步在时光的路上慢了下来。逐渐和那座老屋一样,留在岁月中。过往如烟,留下的,应有旧痕,还有一些回忆,而那些回忆,也会在往后的生活中渐渐模糊,不变的,也只有这明月,每年的中秋月圆之时,万家灯火,月下团圆。

思绪拉回今夜的明月下,赏月之余,抱着电脑,想写首古诗或者填首词,只恨没有灵感,也是有些感触,便在键盘上敲下这篇随笔。

又到中秋月满时,一叶扁舟入梦乡。中秋之夜总有写不完的情,只是今晚我没有很美的文字来描述和歌颂。只愿月照我影渐长。还有明月于空,凝瓦结霜,也凝结了一屋的过往,而那些过往,也如那夜饮尽的酒,月下澄明,暗香满堂。或许在村西山岗那新坟里,月也如此。

此刻,月应入堂了吧。

2023.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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