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田富强的头像

田富强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9/23
分享

中国作家网参赛作品 还钱

八九十年代农村人对赶集的追捧和现在城市人对旅游的追捧近乎相似。虽然没有上纲上线到口头承诺、书面保证成为丈母娘选定女婿的条件和标准,但是或多或少、或大或小有一些影响。那是生活富足的表现。因此无意中养成了一批有事没事逛集市的懒汉。斜挎一个黑色皮包,早早出门,整个集市就一条街来来回回无数遍。紧挨着饭点回家,老婆一问,才想起早上交代买盐的事竟忘的一干二尽。谁家一年四季赶集越多越频繁,证明日子过的红火。尤其是在腊月,九个集一个不落,说明人家的年货办得丰足,今年的年景可以。

眼看着腊月都过去了一半,父亲还一个集都没有赶。他也想去,要办的年货多着呢,可手里实在没有钱。家里仅有八十多块钱,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像哪个都不得不买,又哪个都买不了。

父亲通常很少串门的,这段时间里更少了,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闷头吸烟。我小,不懂得吸烟有什么乐趣。母亲是个过日子特别精细的人。每当逢集天吃过晚饭就去邻居街坊家里串门,她主要是去打听最近豆腐有没有涨价,白菜粉条啥价格;今年流行小孩儿的什么衣服鞋子,价格贵不贵?……她问的特别仔细。她要给那八十多块钱做合理精确的安排。妹妹看到别家的孩子试穿新衣服,就拽着母亲的衣襟讲:我也要和她一样的衣服。母亲就满口答应。回到家里,妹妹还要给父亲重复讲她要的衣服和鞋子。父亲就把妹妹抱在怀里笑着答应,然后就继续抽他的旱烟。我也有心中中意的衣服和鞋子,只是不敢讲出来。

今天逢集,不知道父亲怀着怎样的心情,兜里揣着全部家当——八十多块钱出发了。尽管母亲早已规划好了那八十多块钱的去向,但父亲心里还是不停的做新的规划。在父亲的心里,那八十多块钱的用途的规划,我想跟总理大人规划一年的财政支出一样艰难,因为那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这方面增加了,另一方面就要减少。给妹妹买了新衣服,我的衣服可能就不能买;如果给我也买了衣服,豆腐可能就都吃不到了。

跟着赶集大军,父亲低着头大踏步向前走。别人的炫耀和攀比,嫉妒和羡慕的声音丝毫进不了父亲的耳朵,父亲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情,没有闲心听别人讲自己的长,别人的短,张三的好,李四的坏。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以前的同学,多年没见,不过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哦,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你是在外面还是咋回事?”

不问不知道,这一问才知道这位老同学在新疆好多年了。以前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结婚后又添丁进口的,日子越过越难,没办法就上新疆了。开始给人家干点农活,后来慢慢了解到门路了就替人家找工人挣点人头费。新疆地广人稀,土地又肥沃,种的都是棉花葡萄瓜果之类的经济作物,而且品质好,不怕销路。后来自己也试着承包了几百亩地种棉花。还说自己运气好,赚了点钱。现在全家都在新疆,好几年了没回来了。今年回来过个年,看看老人,走走亲戚朋友。多年没走动都有些生疏了。

父亲这才知道好久没见的原因。看看他的型像,穿着整齐鲜亮,身材微胖,满脸红光,头发修剪的锃亮有型。与自己邋遢的穿着一对比,就像见到下乡考察访问的领导干部了。

“赶了几个集了?”

这一问,问的父亲很难堪,不知道如何回答。本应该同学之间就像兄弟姐妹一样,没什么隐瞒的和抹不开的。但毕竟谁都好点面子,更何况自己兜里的那点钱能办什么年货。说出去还不把人家的大牙笑掉。但毕竟是老同学,迟疑了片刻,父亲还是如实地说出了实情:

“哎,还一个都没赶,今天头一个,兜里就揣着八十多块钱,不知道咋安排,这年着实让人头疼。”

老同学一听情况,只是“哦”了一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没走几步,然后就在兜里掏出来一沓崭新的钱,不慌不忙地数出来二十张顺手递到父亲面前,父亲吓一跳,惊讶地问了一句:

“你这是……”

“拿着,这是两百块钱,全家好好过个年。”

父亲竟然吓了一大跳。要知道,二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在当时那可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近乎一个月四十天的工资啊。父亲心里明白,有那两百块钱大问题就解决了,但那可是一大笔外债啊。

“不行不行,我可不敢拿,这花起来舒坦,可要还起来可就难受了。”

“你就先拿着,还钱的事以后再说,我又不着急用钱。”

“要不这样,我就借你一百块,问题也就解决了。紧要的东西备好,无关紧要的该省就省了吧。”

“我们大人无所谓了,孩子们要打扮的体面一些。”老同学说话时声音一直很低,生怕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听到。听他这么讲,父亲也就不好再推却了。然后两个人一起朝着集市走去,聊聊家常,扯扯闲谈。到集市就分开,各自办各自的年货去了。没想到,这次一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三年后。

别人家的年货都是人背骡马驼着回家的,而父亲是一次性置办齐备的,搭坐的三轮车拉回来的。叫母亲过来搬货时,母亲竟然不敢相信。只是一边搬,一边抱着被耍的防备心理不停地看父亲,父亲只是笑,没多说话。一边忙着搬货和点货,生怕多拿、少拿、错拿、混拿。看到父亲认真的表情,确定货没有搬错,是自己家的时,母亲才大胆地往家里搬。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除非捡钱了。那也不可能啊,谁掉钱能掉那么多?父亲回到家一问清楚,母亲的那颗七上八下摇摆不定的心才归了位。

母亲虽然表面高兴,但能看得出她心里还是很有顾虑的,那么大一笔债务压在心里,让她大字不识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波澜挫折和大起大落的农村妇女还是够受的。我和妹妹才不管那么多债不债的,新衣服一穿,兜里塞满糖果就是疯玩。年是红红火火地过了,可在父母的心里那笔巨债何时能给人家凑齐还上才是年后最紧要的事。

庄稼人整天忙活在泥土里,黑汗白汗的不说,还得看老天的脸色。春天挥洒着汗水把梦想和希望深深地埋在泥土里。夏天的惊雷一响,庄稼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妇女们嘴里哎吆黄天,心里默默祈祷;男人们敲着铜锣满村跑,嘴里高声呼喊着神灵菩萨的名号驱赶雷雨。提心吊胆,紧绷着神经熬过了夏天,就看秋天的收成了。

留足一年的口粮,把多余的收成换成现钱,以应付平时的油盐酱醋之类的生活必须品,不时出现头疼脑热打针吃药的费用,还有预测不到的人情份子钱。年底一算,两手空空。还是那句安慰自己的话最凑效:人在本钱在。看明年的。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还没有好好感受夏天的狂热,冬天都已经接近尾声了。又到了赶年集置办年货的时候了。今年父亲从腊月开始就忙着备年货了。不过和往年不一样的是他每次赶集他都要带好那额外准备好的二百块钱,幸运哪天碰到老同学了给人家还回去。虽然时隔一年了,时间太长了没有及时还给人家,但也实在没办法,估计老同学也不会责怪自己的。但每次都没碰到。最后父亲是上下打听左右讯问才知道老同学没回家过年。当时也没有索要老同学的详细地址,汇款也是行不通的。通讯也是相当落后,给人家通个气儿说一声也没有条件可允许,无奈只得打消这个念头,等明年吧。第二年老同学又没回家过年,也是空准备一场。被问讯过的人心里产生好奇,两年来都在打听这人有没有回家,还以为是人家欠父亲钱了,反问过父亲打听这人的原因后仰天一笑:

“我还以为他欠你钱了,原来是你欠他钱了。你就安心装着自己花吧,人家现在是大老板了,还记得你那二百块钱,估计人家早忘了。别说二百,就是两千现在在人家眼里不过是顿饭钱而已。”

“哎,那可不行,他记不记得是他的事,咱们欠人家的咱们得记得。给咱们救过急帮过忙不说,就说人家再有钱也是通过人家辛苦劳动赚来的,就是大风刮来的不还得弯腰捡一下嘛。”那人摇摇头,嘿嘿一笑走了。

第三年又腊月了,父亲打听到老同学家今年全家都回来过年了,就是还没有幸运碰到。赶集回到家,父亲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母亲也像是要去掉心头的一块怪病一样高兴。叮嘱父亲说:

“那你下次赶集去的时候带好那二百块钱,碰到人家最好,直接还给人家,若是碰不到就找个熟悉可靠的人给人家捎过去。不能再拖了,还回去了我们心里也就不记挂这点事了。”

“哎,不能再靠碰到人家还钱了,更不能给人家捎过去。俗话说:话越捎越多,钱越带越少。这是其一;其二,都拖这么久了,就在路上碰到还给人家也不是回事。这样,晚上我去买两瓶酒,明天我给人家送到家里去。”

“这样是好,就是来回二十多公里路你得走着来回。”

“这个不怕,再说这腊月里也没什么事可耽误的,就全当走亲戚串朋友了。”

父亲买回来了酒,还顺便买回来一张红纸。母亲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解地问:

“买红纸做什么,过年还早?”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家里有小孩,这年头年尾的,见面还不给人家孩子发个红包啊。你快去用开水给我烫些浆糊来,我给人家孩子做个红包准备着。”

做好后,父亲在红包的背面竖着写上几个字:‘祝:快乐成长!’然后往里面装进二十块钱准备好。

第二天清早,父亲带着两瓶十多块钱的酒和提前准备好的二百块钱,还有为小孩准备的红包出发了。只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一沓十元钞票了,两张“大团结”就够。酒是父亲咬着牙买的,他过年都不会买那么贵的酒。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来是怕在大老板老同学的面前显得寒酸,二来在心里觉得档次太低了还钱的态度和心里所要表达的谢意有所欠缺。

父亲是第一次去老同学家。村子不是很大,一打问很容易就找到了。到老同学家门口,老同学显得很是惊讶,也很热情,小跑出来迎接。双手握住父亲空闲的右手使劲地摇: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们这地方除了西北风还有什么风。”

两个人哈哈一笑,手依然紧握在一起并肩同步进屋坐下,这时老同学才发现父亲手里竟然还带着礼物。埋怨父亲礼数多、见外。一番埋怨后,老同学忙着给父亲泡茶倒水,使唤儿子过来问过好后去买烟买酒,安排老婆烧火做饭。父亲的一番阻拦后没起作用,最终还是遵循了客随主便的常理常规。

两个人相互问询了过去两三年的起起落落后,当父亲说出自己今天来的原因时,老同学笑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说父亲的记性好是好,就是该记的没记住,这个不该记的却牢牢记住了。人家早就忘记了还有这回事了。父亲详细地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后老同学才朦朦胧胧感觉到好像有这么回事。

有没有这回事现在是小事,现在最主要的事是喝酒。正月的头,腊月的尾,除了喝酒,其它都是小事。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因为喝酒吵仗打架的,喝醉酒睡在雪地里屋檐下的时有发生。酒还没有喝多少,菜就已经上桌了,甚是丰盛。好烟好酒招待着,七碟子八碗伺候着。对于这样的款待,父亲真是感到受宠若惊,心里都有些过不去了:

“哎,早知道这样添麻烦,我就不来了。”

“老同学又见外了,还是孩子的时候一起玩的,一晃都半辈子过去了。几年都没见,好不容易一起坐坐。”

老同学如是说,父亲也就不好意思再客气了,越是客气越显得外道。同学之间,不管是做官当老板的,还是下苦力当农民的,只要能坐在一起,就只有同学之间的友情。没有高低贵贱的显摆和敬仰,没有你贫我富炫耀和鄙视。那才是让每个人都最舒服的感觉。

酒足饭饱后,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回家还有十多公里的路要走。父亲一边说话:“时间不早了,饭也吃好了,酒也喝够了。我得起身回家了。”然后一手伸进衣服内口袋里,老同学一看父亲的架势就知道要干什么,立刻站起来过去把父亲的手按在口袋里不让拿出来,不管父亲怎样说,怎样解释就是不松开,外人看着跟打架似的一点都雅观。没办法父亲只好说不拿了,老同学这才松开手。

“现在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有的人借了钱,自己黑字白纸写的借条都不认。你不说我根本一点影响都没有,再说那又不是多大的数目。你进门的那一刻,我的第一感觉是老同学遇到困难了,你是来寻求帮助来的,没想到你是来还钱的。就我们同学一场,给孩子发个压岁钱也是应该的嘛。你看就那点钱你还还我,说出去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见人了。大忙咱帮不上,这小困难相互接济一下难道还不应该吗。咱俩换个位置,你觉得我该拿着好还是不拿着好?”几句话问的父亲无言以对。父亲觉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同学的意思是同学之间相互帮助,理所应当。

父亲让老同学的阻拦弄的坐立不安,心里胡乱做盘算。本来是怀着赔礼道歉的忐忑心理来的。一路走来都在思考老同学会不会责怪自己,甚至做好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思想准备。没成想会是这般情景。

看看太阳都已经过了正午了,按理是该回家的时候了。还有十多公里的路程要走。俗话说:再难莫过借钱。原来还钱也这么艰难。父亲心里做着各种还钱的方式:偷偷压在桌布底下,出门了再告诉一声;或者趁其不备,塞进口袋里撒腿就跑……心里一边做规划,一边又在自我否定。还钱本来是双方都愉悦的一件事,弄得自己跟做贼当小偷一样。就在父亲一筹莫展无计可施时,老同学的小儿子帮他的妈妈收拾碗筷来了。

小孩子特别乖巧,才七八岁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从不在饭桌上乱抢乱夹。妈妈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也不讲话,只是静静地吃饭。吃饱了还是静静地坐着,也不乱跑。老同学说孩子不到一岁就带上新疆了,现在在新疆上学。今年第一次带回家,老家话都不会讲,只讲普通话。村里的孩子都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他们。他讲普通话别的孩子也听不懂。所以一天就只能自己在家里玩。

父亲试探着和他套近乎,他只是胆怯地看他爸爸,爸爸就鼓励他不要怕,要胆子大一些。父亲用他那憋足的普通话问小孩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上几年级学了?他就如实地回答:

“我叫旦旦,快八岁了,上二年级了。”

父亲问旦旦老家好还是新疆好,他就说:

“新疆好,新疆有小朋友和自己玩,这里没有小朋友和自己玩。”

趁着老同学外出上厕所的空隙,父亲赶快把提前准备好的那二百块钱装进给孩子准备好的红包里。老同学回来看到父亲正在给孩子手里塞红包呢,那孩子只是站着,就是不接。老同学走过来拉了一把小孩责怪父亲说:“你这是,给孩子给什么钱呢。”父亲站起来走到老同学面前说:“你看,这是我昨天在家里特意给孩子准备的,这年头年尾的,给孩子发个压岁钱还不应该吗?”老同学一看,红包虽然做的不是特别精致,但也能看出来也是费了一点心思的。也就不好再推辞了,只是叹了口气说:“老同学总是那么多礼数,那么多讲究,怎么搞,那就拿着呗,不拿着你指定要责怪我不懂人情世故了。”然后很不情愿地示意孩子拿着。然后教孩子说:“谢谢叔叔。”

父亲的心里像是完成了一桩天大的任务一样轻松了好多。

父亲喝了口水,就起身说要回家了。老同学关切地询问喝的酒有没有事,如果不行便住下来,明天再回去,反正这个时间段里没有什么事情可耽误的。看看父亲走路的步伐和说话的语态,老同学确定父亲没有醉酒,就喊妻子把给父亲准备好的两瓶酒拿出来让父亲带着。父亲是一个劲地推辞,死活不愿意拿。老同学不高兴了,黑着脸说:

“你来是拿着礼品来,还为小孩准备红包,你回我就这样让你空着手回去,这是那门子礼节,有来有往才显得你有情我有意嘛。我就这样让你空着手回去像什么话。你不拿着行,那我就拿着这两瓶酒跟着你走,送你回去也好,我也放心。”父亲一看,不拿着是不行了。父亲接过手一看,又开始推辞了。那可是二十多块钱一瓶的酒啊。父亲虽然没喝过那么贵的酒,但也知道那酒的价格。

“你拿这么贵的酒干嘛。这样,你给我换两瓶便宜一点的我就拿着,咱们老百姓喝酒没什么讲究,便宜的度数高的那种喝着才过瘾。你把这两瓶留着招待贵客,我们简单随便一点最好。”

“你就是我的贵客,这两瓶酒就全当招待你了。”老同学厉声说。

看父亲还要推辞的意思,老同学立刻说:

“要么这样,你今天就别回去了,现在我就把这两瓶酒打开,开始重新招待你,我俩把这两瓶酒喝完为止;要么我送你回去,我提着这两瓶酒,就全当我去你家看望你去了。你自己选。”

“我们不是已经喝了一天的酒了吗,还招待什么?”

“那就这样,现在起身,我提着这两瓶酒送你回去。”父亲一看老同学的架势是很认真的,再推辞也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再说老同学的妻子也在旁边一再劝说父亲别客气,也算是你们同学之间的一点心意。还说两个老爷们儿为两瓶酒推来推去的,不知道的人听到还以为喝醉了酒在吵架呢,一点都不雅观。

最后,父亲还是遵照了老同学的意思。父亲走在前头,老同学提着酒走在后面。老同学一再追问父亲喝的酒有没有事。尽管父亲一再阻拦老同学别再送了,自己没事,老同学执意还要送一程。走出村口都有一公里路了,老同学一直在后面观察父亲走路时的步态,听说话时的语态,确定父亲没有醉酒才停下脚步对父亲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来,这酒你自己拿着,你总不能真的让我提着送你回去吧。”然后看看太阳对父亲说:“估计你到家太阳也就落山了,你走路脚步得放快一些。这大冬天的,太阳一落山天就开始冷了。”父亲还是有些不情愿地接过酒,简单地说了一些客套话:“今天真的是给你和家人添麻烦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还没等父亲把话说完,老同学就有些不耐烦地说: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客套话,我们之间越客气越显得外道。记得,以后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的,啃一声,只要我能帮的到的尽力帮到。”

就这样,父亲在老同学的目送下大踏步地往家里走。走过了几道弯几道梁,父亲回头看看,老同学还蹲在原地抽烟呢。

回到家,太阳已经落山,母亲、妹妹和我都已经吃过晚饭了。

看到父亲满脸通红,还带着一身的酒气,就知道酒没少喝。母亲一边埋怨父亲又喝了不少酒,一边接过父亲手里的酒,问父亲要不要吃饭。父亲说不想吃饭,只是好渴想喝水。母亲给父亲泡了一杯浓茶端过来,让父亲喝了解解酒。父亲接过茶水顾不了烫不烫就喝了一口,然后就给母亲讲了今天还钱的艰难,还说给自己带的是一瓶二十多块钱的酒。母亲听了只是感叹:“都说借钱难,没想到在你这里借钱的时候倒很简单,还钱竟然这样艰难。看来你这朋友没交错哦。就是不知道人家拆开孩子的红包后又会怎么说你了。”

“那就是他的事了。人家钱再多是人家的,我们把欠人家的还给人家心里也就不记账了。不然的话每年的这腊月里我老惦记这事儿,睡觉都睡不踏实。”

“那是。现在你可以睡踏实觉了。”

“嘿嘿嘿……”

“嘿嘿嘿……”

……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