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金银花香

沿着弯弯曲曲水泥铺就的屯路，行走在这个山和岭一圈圈包围的村子，早上雾气一散，葱翠的新绿和一栋栋傍路而建的楼房渐次明朗，鸟儿在浅夏的阳光里不愠不燥跳跃于枝叶间，时而发出几声鸣叫，一股淡淡的清香漫山遍野，迎面扑来，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禁不住抬头去望山上山下，有的还连着房前屋后那片片开着的摇曳的一朵朵金银花，白色的、黄色的花瓣在清风中点头示好。

这个地处广西南宁市马山县东部大石山区腹地的里当瑶乡龙桂村，676户人家分散在47 个自然屯，屯与屯之间这山望着那山高，层层叠叠，杂乱无章的荆棘丛林盖住了大小不一的石头，却盖不住荒僻与贫穷。突然有一天，来了驻村“第一书记”，山村发生前所未有的蝶变。陪我走在屯路上的村党支部书记班小欢毫不掩饰高兴样，笑嘻嘻地说：“这得感谢上面派驻的‘第一书记’，带着我们一任接着一任干，才有今天的发展，如今连石头缝里都长出了金和银。”

我知道，班小欢书记所说的金和银就是眼前一团团、一丛丛蓬勃开着的金银花，占据着昔日的荒坡野岭。她向我娓娓道说了十多年前，刚过完年，村里首任“第一书记”唐毅一到就翻山越岭走访贫困户，看到多数人收拾行李又要外出打工，心里总不是滋味，不禁和八达屯村民韦焕马聊起来，老韦说得直截，这周围尽是刺树、石头，难不成还能长出花来？一句话，让唐毅若有所思，想起来时山坡上有几株长得茂盛的野金银花，就连夜查资料进行科普，知道金银花能清热解毒，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对土壤要求不高，适应山坡灌丛生长，生命力强。接连几天，他窜行在山里，经过仔细分析，觉得金银花应该特别适合这里。于是，他买回种子，选在开春之际，鼓励几个村民试种，又从外地引进枝条扦插、分株进行栽培。第二年春上，就开出特别优美而细长的白色花瓣，一两天后又变成金灿灿的黄色，几个试种的村民有了收成，欣喜地说：“真是有金有银的花啊！”村里就将金银花引进种植作为特色产业，这些年下来，种有了上千亩。这不刚入夏，挂满枝头的金银花次第盛开，芳香四溢，正是赶季节采摘的时候。

我和班书记兴致勃勃地聊着走入上桂屯，沿着一条羊肠碎石路，上到有一大片金银花的山腰，藤蔓缠绕，长势喜人，一个50上下年纪的中年妇女正忙碌着，她叫莫莉维，一边熟练地手掐金银花放进背篓，一边笑容可掬地告诉我，前些年她养猪亏损后，驻村李世乾书记动员并帮助种上10亩金银花，现在每年都有不下两三万元的收入。我们又来到同屯另一片葱郁的山岭，那是村民蒙兰超的，这个曾在广州、南宁等地从事搬运的年轻人，两年前回村在周围山坡种下20亩金银花，收入不菲，说起来就兴奋不已，连连说“当时驻村书记要我回来还犹豫不决，现在多值得！”

像莫利维、蒙兰超靠种金银花找到出路的还有岜浪屯的韦世香、学棒屯的蒙利萍、弄楼屯的蒙飞柳……班书记扳着指头一下子说出20多户。她还说，前年价格有跌，村民积极性受挫，有的还要砍掉花苗，第五任驻村书记覃毅带着村委会的干部跑上跑下，帮助每家每户联系销路，又引进邻县花蕾大、花期长、产量高的改良品种。末了，班书记说：“今年不仅长势好，价格也有提升，村民个个梦里都在笑。”其实，刚过不惑之年的班书记自己就是领头笑的人，最早和爱人返乡创业种植金银花和养殖致富，去年当选为村党支部书记的。

大半个上午，我们到了岜气、私仁、岜拜、上桂、岜达等七个自然屯，头上虽有细密的汗珠沁出，但不觉得累，不经意间，回到山坳里矗立有两层楼的村部，班书记站在村部前笔直宽阔越过山坡通向县城的水泥公路感慨道：“这要是在以前绕弯爬山过岭，一个上午才到得一两个屯，现在每个屯都有水泥路，四通八达，种养的东西也不愁运不出去。”

在村部，又见到了第六任驻村“第一书记”刘洪斌，这位年轻的小伙子是去年三月来的，脸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正在球场指导村民把刚采摘的一篓篓金银花集中准备送去烘干，提醒大家不要暴晒，怕变黑，损耗药性。不待我问，他就喜滋滋地说：“我们和邻村一起成立合作社负责收购，并加工生产制成特色茶饮销往外面。仅这项，农户今年收入就要超过170万元。”他手指路边绿油油的柑树、桑树，继续说：“你看乡亲们还种果、种桑，又循环利用发展养殖，这几年都富了，家家户户都有自己固定的产业和收入！”站在一旁的班书记插话说：“村里的文化生活也很丰富哦，一到晚上，这个球场灯光一开，周围亮堂堂，打球的、跳广场舞的，男女老少乐呵呵，可热闹呢！”经班书记这一说，我仿佛看到了氤氲在金银花香里身着瑶族服色翩翩起舞的乡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