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第一回开卷,作者扯了一两页纸的闲篇,就直奔本书的第一主人公西门庆,书中是分了几个层次来描写西门庆的。
一、出身
1、首先是长相。是一个风流子弟,生的状貌魁梧,性情潇洒,饶有几贯家资,年纪二十六七。说明西门庆是个有钱有貌又风流的人物。读者可不要轻信这“饶有几贯家资”的虚言。
2、其次是家世背景。父亲西门达,原走川广贩药材,在清河县前开了一个大大的生药铺。现住着门面五间到底七进的房子。家中呼奴使婢,骡马成群,是清河县中一个殷实的人家。这里面有三个关键的点:
一是生药铺开在清河县前,这个“清河县前”,指的是不是开在清河县县衙的附近。如是是这样,这个大大的生药铺的地段就是非常值钱的。就和现在一样,好多高档的生意都是开在政府办公大楼附近是一个道理。
二是家里有七进的房子。七进的房子是个什么概念呢?我们以郑州市高新区有个在清朝乾隆时期修建的任家古宅为例,这间古宅就是七进七出的房子,连房带院占地三十多亩地。现在农民的宅地基是多少呢?我们还是以河南为例,河南要求城郊和人均耕地少于667平米的平原地区,每户宅基地占地面积不得超过134平米。也就是说西门家在城里的房子占地面积约在20000平米左右。现在在城里买一个120平米的房子,装修置办等费用大约在30万--50万之间。那么要把这个七进的房子建起来、装修、家具家私、日常用具,长年维护,以及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是个什么数目,大家就可以脑补了。现在任家古宅只剩下两进院了,占地约四亩,还有48间房屋。那么七进的院落有多少房屋,是个什么体量就可想而知了。这个殷实可不是一般人想象的小康了。因此呼奴使婢,骡马成群也是理所应当的。
三是西门庆手里的产业不是在西门庆手上创办的,是从他父亲手里继承的,西门庆是个妥妥的富二代。但是西门庆应当是个有经商能力的人,否则,一个纨绔子弟养不活一大家子,只会坐吃山空。
3、西门庆是家里的单传,因此从小溺爱,为所欲为,不好读书。
4、父母去世的早,就没人能管的了了,因此好枪棒、会赌博、好结交朋友、喜欢惹草招风。这就是有因有果了。
二、西门庆的家庭
1、西门庆的第一个老婆陈氏早逝,留下一个女儿,叫做西门大姐,许配给了东京八十万禁军杨提督的亲家陈洪的儿子陈敬济为室,尚未过门。这里关键是提督二字。提督正式称号为提督军务总兵官,是统领一省陆路或水路官兵,相当于省军区司令。这个杨提督的亲家陈洪,也应该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西门庆的女儿许配给了陈家的儿子陈敬济,说明西门庆也间接攀上了权贵。因此书中写“就是那朝中高、杨、童、蔡四大奸臣,他也有门路与他浸润。”这四大奸臣指的是北宋徽宗时期的高俅、杨戬、童贯、蔡京。
实际上在北宋末年有六贼之说,这六贼指的是蔡京、王黼、童贯、朱勔、李彦和梁师成。这里面的朱勔就是专门为徽宗皇帝弄花石纲的一个高官。“六贼”里没有高俅,说明高俅的名声似乎要比这六贼好一点。
西门庆有了这样的关系,在清河县还不是横着走吗,因此书中写“满县城人都惧怕他,称他为西门大官人。”
2、西门庆又新娶了本县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吴月娘填房为继室。古时男人原配妻亡,再续之妻称“填房”。填房多为年轻的寡妇或大龄姑娘。因此书中交代这个吴月娘年纪二十五六,与西门庆年纪相当,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书中没有写吴月娘的长相,只说她秉性贤良、对西门庆百依百顺。因此看来这个吴月娘应该也不怎么漂亮。但是问题也来了,按照西门庆好色秉性,他为什么娶吴月娘呢?笔者认为这里面主要吴月娘的父亲有“千户”这个官职身份。千户应该是千户监,在宋朝属于县级官员,级别估计相当于现在的一个科级干部。就在如今这个社会,一个县里的实权科级官员的权利和能量有多大,新闻里天天有,这里就不用说了。更不用说现在正闹得厉害的,江西万年县的县委书记毛奇的丑闻事件了。“千户”是负责管理辖区内的人口、土地、收取税赋,维持地方治安和秩序的官员,虽然官职不大,但却是妥妥的实权人物,在地方上也可以说是一霸了。西门庆有这样的老丈人罩着,说他是当地的地头蛇或是有组织的黑恶势力的主要头头也是不为过的。其二,西门庆娶一个官宦人家女子,女子在出嫁时,是要往夫家带来好大一笔嫁妆的,这也是西门家增添财富的一种手段。
3、西门庆还有个二房娘子,是勾栏内的李娇儿,在西门家的身份是妾,说明李娇儿出身低贱。按当时社会的通常做法,西门庆如要纳她为妾,首先要花大钱为她赎身的。但是依照西门庆在当地人人都怕他的角色定位,勾栏院的老板应该是给他打了折扣的。
4、还有个卓二姐,被西门庆在外面包养了一段时间,也娶到家里做了三房,也是妾的身份。书中没有说明卓二姐的背景,只说她身子瘦怯,时常三病四痛。所以这个卓二姐应该不是书中的主要人物。
三、西门庆的朋友圈
西门庆在清河县当地有九个常有来往的社会人,分别是:
1、应伯爵,字光候,诨名应花子。原是开绸缎铺应员外的第二个儿子,家道中落。特点是会踢一脚好气毬。应该水平直追高俅吧。
2、谢西大,字子纯。是清河卫千户官应袭子孙,父母双亡,游手好闲,把前程丢了。应该是先前犯了什么罪,把千户这个世袭的官职给丢了,也只能到处帮闲了。特点是会弹琵琶。
3、祝实念,字贡诚。
4、孙天化,字伯修,绰号孙寡嘴。应该是说此人嘴巴厉害。
5、吴典恩。原是个阴阳生,因事革退,专一在县前与官吏保债。阴阳生,又称天文生,俗称风水先生。看来也是犯了什么事,不让他干这一行了,只好做给人担保偿还债务的营生,是不是就是现在说的职业背债人呢?
6、云理守,字非去。是云参将的兄弟。参将是明朝设置的武官名,位次于总兵、副总兵,也是高官。但在本书中这个官职是一个低级的官职。如果哥哥是个大官,他弟弟也不会太落魄了。
7、常峙节,字坚初。
8、卜志道。
9、白赉光,字光汤。
排在第一第二的应该是和西门庆关系最好的,因此书中写“自这两个与西门庆甚合得来。其余几个,都是些破落户,没名气的。”读者仔细看,这个九人名单里有个有趣的现象,只有这个叫卜志道只介绍了个姓名,连字都没有交代,应该不是书中的重要人物。
那么,西门庆一个有钱有势的人,为什么要结交这几个破落户呢?西门庆当然有他的道理,当吴月娘说出希望西门庆少与这几个人来往时,西门庆说:“你别的话倒也中听,今日这些说话,我却有些不耐烦听他。依你说,这些兄弟们没有好人,别的倒也罢了,自我这应二哥这一个人,本心又好又知趣着人,使着他,没有一个不依顺的,做事又十分停当。就是那谢子纯这个人,也不失为个伶俐能事的好人”。这说明再有势力的人,也要有几个为他卖命的兄弟。就像现在的一些黑老大和大老板,不都在社会上养着些闲杂人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