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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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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3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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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神入化(组诗)

在这个阿尔卑斯山北麓的盆地里


咚!咚!咚!已是凌晨三点,我仍然在谛听

谛听维也纳的天籁,谛听多瑙河的倾诉,谛听水仙花的絮语

谛听奥地利的大地上每天都在上演的“欧洲的心脏”

谛听卡夫卡、茨威格、里尔克、莫扎特、舒伯特、车尔尼、海顿、施特劳斯、弗洛伊德等等

正在向我走来的铿锵的脚步声

谛听奥地利的国歌《让我们拉起手来》:群山巍峨,江河浩荡,尖塔高耸,禾苗满望……

这时候,我,便变成了一只宇宙的巨大而且敏感的耳朵

唯一的任务,便是谛听


是的,我谛听圣斯特凡大教堂的浑厚的钟声

我谛听格拉本大街上的艺人的诙谐的琴声

我谛听茜茜公主的迤逦的故事

似乎,我,我是专门来谛听的


谛听的过程中,我的“美泉宫”

便落成了。同样金碧辉煌,同样氤氲着各种各样的玄机

就在此刻,一群天使般的鸽子

翩然飞起,带起了我的整个的世界

我的,那个广袤的世界,那个广袤的世界啊

就和美泉宫的陈设和灯光一样,充满了别样的神采


在这个阿尔卑斯山北麓的盆地里,我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作诗,不断地

把堆积在我心中的诗句搬运到一张又一张的空旷的纸上

在这个欧洲古典音乐的摇篮里,我什么也不想做

只想写诗,写我的另一个出神入化的自己


哈默尔恩


一下子,你,便从一个十分拥挤的梦里

被一双魔笛手一样的手,搬到了我的眼前

没错,你,就是位于萨克森州威悉河畔的

哈默尔恩,是我继续我的童话之旅

从以狼闻名的沃尔夫哈根镇

到音乐之城莱比锡的

必经之地。此刻,我的双脚在摩挲着你的古老的街道

同时,也在摩挲着我的梦的一角

以及头颅越抬越高的你的迷幻的笛声

本来,我不是来追随你的笛声的

反正,曾经的响彻满城的笛声都是为老鼠演奏的

是为老鼠而准备的特殊的迷幻药

可是,我的浩浩荡荡的想象,依然

追随着你的曲曲折折的笛声

去了。自始至终,我的相机都十分地忙碌

比我的相机更加忙碌的,自然是我的童话

哈默尔恩,你,你啊,一下子

便把封存在我的骨头里的童话一一擦亮了

于是,我的世界里,就不仅有了糖果

而且有了:一位一直向前的魔笛手


 布拉格的夜空


布拉格的秘密,大的,小的

布拉格的夜空,什么都知道

只是,不知我顿然变成了一尊仰望的雕塑的具体的原因

布拉格的夜空,就像一块优质的蓝色绸缎

此刻,正在不断地擦拭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弹跳的感觉,便又

回来了,呼朋引伴般地,召回了许许多多的活力

白天的事情,比如像一阵欢畅的风一样

在圣维特大教堂、布拉格城堡、旧王宫等等徜徉的事情

此刻,已经全部中断

取而代之的,便是镶嵌在蓝色绸缎上的钻石们

和我一起在谛听布拉格的天文古钟那又是鸡鸣又是钟鸣的事情

事情中,还有事情,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于是,我就继续凝固

一动不动地,任高处的独特而且有内涵的蓝

浸润着我的每一根骨头

听说,神奇的力,是总会有的,特别是

以独特的方式完成了这美好的“揭幕仪式”之后


都是有户口的鸡蛋


在欧洲,来慰问我的每一个晨曦、参与我的每一次晨炊的

每一只鸡蛋,都是有户口、有身份的鸡蛋

或是穿着白衣,像是白衣卿相;或是穿着红衣,像是红衣主教

没有一只,是来历不明、心怀鬼胎的

没有一只,是名为天使实为魔鬼、名为主教实为闲杂的

没有一只是愿意去混同于特务、间谍、刽子手或职业杀手的

它们,一只一只地,投奔了我的胃的事业

之后,就开始默默地,积极地,踊跃地,在支持着我的全面的工作

比如,帮我去建设我的正在施工中的宏伟的文本

帮我去征服一直都在挑战着我的高傲的阿尔卑斯山……

我没有理由不在扯长我的本来就已经很长很长的思绪的同时

也扯长我的生命,扯长我的生命里的所有所有的光芒

此刻,有一些隐形的鸡蛋,正在鼓足了劲儿

滚动……它们,没有一只,是完全相同的

它们,沉着的滚动的声音,自然也是,也是引人入胜的

于是,我的思想,也便迅速地加入了它们的滚动的队列


兀自闪烁的红海


卢克索,卢克索,卢克索,在古埃及

中王国和新王国的都城底比斯南半部遗址上兀自闪烁的卢克索

差点儿,就把我留在了那儿

只因,我爱它,它也爱我


爱我的卢克索把我彻底松绑之后,我

便跑啊……跑了六个多小时,才终于寻得了这片海

这片海,是远古的神扔在茫茫大漠里的一条最蓝最蓝的绸缎

细看,它的蓝,是有层次的

月蓝,靛蓝,墨蓝,翠蓝,藏蓝,品蓝,宗教蓝……每一种蓝

都像传说中的阿拉伯的月光般晶亮的梦幻


鱼群在海中穿梭,时光

也是。珊瑚在海中诉说,浪花

也是。说不尽,说不尽红海的内在而且奇异的红

纵身一跳,我便跳进了浩瀚的新旧全书里

新旧全书提到了几百次的摩西,已经

不在了,但,红海还在

此刻,红海就像一部蓝色经典,摊开在我的眼前,我

一部分、一部分、一部分地读着,所有的意思

最终,都汇聚在了沧桑的大汪洋里


红海,红海,红海,在非洲东北部和阿拉伯半岛之间兀自闪烁的红海

无论它是不是爱我我都爱它,爱得深远


希腊在等我


我时常地想起希腊,这是实话

或者说,希腊经常地钻进我的脑子里,不断地

拨动着我的脑神经。希腊,希腊

我想起希腊,自然是有原因的。这个比坚硬

还要坚硬的原因,早就已经深深地揳进了我的骨头里

并且,一直以来,都在不断地加固着

我的光荣与梦想。想起希腊时,我便想起了希腊的奔放的阳光

以及奔放的阳光里的奔放的芬芳

以及奔放的芬芳里的奔放的哲学和艺术

以及奔放的哲学和艺术里的奔放的色彩和声音

这些,对于我来说,很显然

都是要往后放的,因为,我早就已经预订了一个伟大的神话

说这些时,很显然,我是无比地自豪的

我的自豪的长度、宽度、厚度、密度和硬度等

自然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的。我当然

还知道,去了希腊之后

无论是在雅典,还是在萨洛尼卡,还是在帕特雷

还是在罗得岛、干尼亚、纳夫普里翁和奥林匹亚……

我都会深深地、深深地爱上那个运动家一样的动作

那个动作,哦那个动作,是连绵的

那个连绵的动作,必会给希腊的高远的天空

创造一道彩虹,又一道彩虹……都是绚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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